初中生活不同於小學生活,課程增加了,作業翻倍了,同學們叛逆並假裝成熟,也很可惡。
夏千初做夢都沒想到會和朱易辰成為同班同學,朱易辰雖然重新走上了生活的正軌,但他依舊是那張冰冷的機械臉。自那場意外后,曾經那個陽光開朗的男孩走丟了,走來了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孩。
朱易辰說話也不再像過去,他言簡意賅的幾個字就表達完了,比如他的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朱易辰。」所有人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後面的話,教室氣氛瞬間到達了冰點,班主任楊老師咳咳兩聲問:「還有嗎?」
「沒了。」
「……好吧!下一位同學。」
朱易辰杵著傘一瘸一拐地向座位走去,全班同學齊刷刷地看向他,沒瞎的都知道他是瘸子。他一點兒都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他已經習慣了。他的目光突然對上了夏千初的眼睛,他嘴角微微上揚似對她微笑,夏千初揉揉眼睛,懷疑是不是眼花看岔了?他居然對她笑了!
人心是最複雜的,你說它善良,可它又帶著幾分邪惡。「關愛殘疾人」的口號喊響了幾個世紀,可真正實踐的又有幾人?
楊老師開始分配座位,分配朱易辰同桌時,被分配的女生十分不情願,可她又不敢直說,低著頭坐在椅子上就是不動。
「宋琪同學?你怎麼不動?」
宋琪抬起頭委屈巴巴地看了楊老師一眼,楊老師會意。
「梁浩宇,你去和朱易辰坐。」
男孩總是比女孩大膽直接,梁浩宇直言:「楊老師,我不要和他坐。」
夏千初轉頭看向朱易辰,朱易辰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他低頭翻看著手裡的新課本。夏千初舉起手,「楊老師,我和朱易辰同學坐吧!」
楊老師吃驚,可有同學主動,省去了分配的苦惱,何樂而不為呢?他把握住機會趕忙說:「好好好。」
夏千初提起書包,抱上書走向朱易辰,她端端正正坐好和他打招呼,「朱易辰同學你好。」
朱易辰微微一笑,輕柔地回答:「你好,夏千初。」
朱易辰初一那年沒少被欺負,尤其是男生,除心靈上的傷害外,他們更痴迷肉體上的傷害。他們喜歡出黑腳絆他一跤;喜歡尾隨他去衛生間,然後揍他一頓;打鬧時喜歡跑到他那兒,隨手抓起他的書或課本當「武器」,亂丟亂砸;還有喜歡丟掉或藏起他的傘……
男生們對朱易辰做過三次過分的事,夏千初直接把那幾個男生狠狠胖揍了一頓,害得劉瓊不得不帶人家上醫院檢查,劉瓊自此恨死朱易辰了。
男生們如舊在衛生間群毆朱易辰,他趴在地上,他們用力拽他,結果他的義肢鬆了,和腿分開了,他們嚇得叫了一聲,以為把人家腿給掰斷了,定神一看原來的假肢,一個男生歡呼雀躍地拾起假肢向教室跑去,另外三個男生緊跟著去了。
拿假肢的男生來到教室興奮地高喊著:「你們快看!這是什麼?」
女生們假裝叫著捂著眼睛,男生們起鬨問:「喲……哪來的假肢啊?」
「朱易辰的!原以為他腳是瘸的,沒想到他竟然沒有腿,哈哈……」
夏千初和譚月、周瑤從小賣鋪買東西回來看見了,夏千初扔下手上的零食跑出去一把奪過義肢,照著男生的背和腰狠狠就是幾下。
「夏千初,你幹嘛?」
「你TMD太可惡了!朱易辰呢?」
男生不屑地昂著頭不吭氣,夏千初舉起義肢要揍他,他嚇得退了一步,指指門外,「廁……廁所呢。」
夏千初轉身就往廁所跑去,直接沖了進去,驚嚇到了幾個正小便的男生,他們提起褲子貼著牆挪步向門外跑去。
朱易辰雙手趴著牆,左腳出力慢慢站起來,夏千初看得心疼,欲哭無淚。她走了過去,扶著他,輕聲地說:「把義肢裝上吧!」
朱易辰內心很是複雜,他不知如何是好,他甩開了她扶著自己胳膊的手。夏千初愣了一下,她好像有些懂他,是呀,換作是她,她也不想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吧!她把義肢遞給他,「你裝上吧!我不看,我在外面等你。」
上課鈴聲響了,朱易辰過了三分鐘才出來,夏千初等著他,她上前扶他,他再次拒絕。回到教室生物老師一聲嘆氣,「每個生命體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個生命體都值得被尊敬!小大人們,記住了嗎?」
仍在廁所遇襲,男生更壞了,他們學會了抽煙,他們扯過朱易辰的胳膊開始滅煙,朱易辰手臂上自此留下了幾個煙窟窿。
夏千初已形成了一個固定的思維模式,她見不到他時,必定奔向廁所找他,她臉皮挺厚的,反正羞的是你們男生,可不是我!你們男生的那點東西生物書上又不是沒有勾線畫的圖,沒什麼稀奇的。
夏千初看到了這一幕,她提起門邊的拖把,照著那幾個男生狠狠打了下去,男生們倉皇而逃。夏千初這次是真惱了,她嚷嚷著:「走!必須跟老班說!」
他甩開她的手,「你走!我不用你管!」
「我不可能不管!我們是朋友啊!」
朱易辰內心複雜地回答說:「我……我們不是朋友。」
夏千初頓了一會兒,緊接拉起他的手握了握說:「現在是朋友了!走!找老班去!」
「別去!去了他們不會收手的,他們會變本加厲的!」
「那你就甘願被他們欺負?」
「……」
「走!去找老班!」
「夏千初,別鬧了!」
「你……」夏千初氣得鬆開了朱易辰,「我……不想管你了!」話畢扭頭就走,剛走出三步又退了回來,「不行!我還是得管你!不去就不去,我們回教室吧!」
男生們趁朱易辰上廁所時,把他的課本亂扔一地,把他的課桌和椅子搬到講堂上,然後若無其事地去玩了。
朱易辰回來后靜靜看著,沒有說話,他把傘放在課桌上,藉助課桌的支撐力,一點一點移搬回去,期間男女生們都在看他,嘲笑他……
朱易辰下蹲和起立是最吃力的,他無法再像正常人那樣彎腰一路撿東西,他只能跪在地上一點一點挪動撿課本。一個男生分開腿站在他面前,笑道:「朱易辰,從我胯下鑽出來,興許我能考慮考慮幫你一把,哈哈。」他身邊的幾個男生大笑起來。
那男生還在幸災樂禍時,夏千初回來了,隨手抓起課本卷了起來,照著男生的頭狠狠一擊,男生吃痛捂著頭沖夏千初喊:「夏千初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
「怎麼?你這是要維護他?」
「是!」
「就憑你?」
「是!」
「呵呵……小樣兒。」男生說著就要抬手去打夏千初,夏千初是練過的,動作快准狠,那男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揍出了鼻血,坐在了地上。那一刻大家驚訝地望著夏千初,原來她是會功夫的。
夏千初上前拉起朱易辰,把他扶回座位,開始撿書,同學們齊刷刷地看著她,夏千初撿完後站了起來,掃了一圈喊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夏千初拿著個蘋果走到講堂上,咣的一聲,右腳踩在第一排一個同學的桌子上,她大聲宣布:「你們這些小個bitch們給我聽好了!我!夏千初就是見不得你們欺負朱易辰!我!夏千初就是要保護他!以後想要欺負朱易辰的,先過我這關!把我打拍下了,你們儘管再去欺負!但凡我還站著!你們休想再動他一下!聽清楚了嗎?虛情假意的小bitch們!」
夏千初說完徒手掰開了一個蘋果,同學們看得發毛,紛紛吞咽下口水。
夏千初回到座位,分了一半蘋果給朱易辰,自己斜坐著,翹著二郎腿抖著啃著蘋果。
「小千。」朱易辰弱弱叫了她一聲,他已經很久沒怎麼叫過她了。
「怎麼了?」
「其實你不用這樣,我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了。我……給不了你保護,我……只會一再給你添麻煩,害你失去同學和朋友。」
「呵……他們這些壞人我可不稀罕,髒了我的朋友圈。」
「可是……」
「打住!沒有可是!我叫什麼?千初!一諾千金,初心不變。我跟我爸還有自己承諾過,要做你的朋友,要保護你!我得對得起我的名字。所以你別拒絕我。」
「小千,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