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千里池忘川
「小姐,千里池可去不得,上次夠后怕了,最近還傳聞那裡鬧鬼的厲害。」青玉急忙擺手阻撓著鄭莜然想去蠢蠢欲動的心。
「我想起了一些事我一定要去那裡看看,不然我今天一定不會安心待在府里,你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鄭莜然今日是去意已決,堅定的很,憑誰阻撓都沒有用。
「那白露也一起去,白露一定會守好小姐,絕對不會再來一次,啊,不對,呸呸呸!」白露急忙捂著嘴。
白露這可愛的模樣,讓鄭莜然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你的腿沒事吧。」
「小姐,沒事,其實也沒跪多久。」白露故意踢了踢腿,給鄭莜然瞧了瞧自己完全無事。
「那走吧,快傍晚了,早去早回,免得某人一會又要朝我凶。」
鄭莜然拉著她倆急匆匆的往門外趕去,王奕凌的馬車平日里都停在門口旁的側苑,鄭莜然早就熟門熟路的,脅迫著馬童駕車就向千里池趕去。
「王爺,王妃救走了白露那個丫頭,還說,她的人只能她自己責罰。」老姑姑的立馬跑到王奕凌的書房委屈的稟告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王奕凌提著毛筆習著字,頭也沒抬一下,面無表情的繼續習著字。
老姑姑剛走沒多久,守門的侍衛行色匆匆的前來稟告。
「王爺,王妃坐著馬車出了府。」
「知道了,先下去吧。」王奕凌依舊冷冷的說道,繼續揮筆疾書。
看來鄭莜然還是去了千里池,這倒是像她的行為作風,也不知她究竟想起了過去的哪一部分,王奕凌始終隱隱不安。
「王爺。」閔哲進來行了個禮。
王奕凌鄒了鄒眉頭淡然的說道。「又有什麼事?」
「回王爺,徐蓉姑娘讓屬下將這個交予王爺。」閔哲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粉色絲帕包裹著的物體,遞給王奕凌。
王奕凌認得那是他送給徐蓉的絲帕,徐蓉也一直隨身攜帶,不由得心生不好的預感。
王奕凌擱下筆接過絲帕,裡面包裹著的物品似乎是扁圓形狀,托在手裡並沒有很重的感覺,王奕凌的不安愈發厲害。
他小心翼翼的將絲帕打開,掀開了神秘的面紗,露出了裡面包裹著的物體,心咯噔一聲。
裡面是個小巧碧綠的玉鐲,玉鐲光滑油亮,似乎被主人日日帶著寵愛了許久,王奕凌瞧見這個鐲子眼神一下子渙散迷離,不安與恐懼緊緊擁抱著他。
「她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王奕凌的眼眸失去了光芒,無神的端詳著這個他熟悉的玉鐲。
「回…王爺,徐蓉姑娘說…她已知曉王爺已娶妻,也自知身份低微,不能長伴左右,徐蓉姑娘讓屬下將此物物歸原主,還說…她已決意將要出嫁…希望王爺能忘記過去,和王妃能幸福。」閔哲將徐蓉說的重點大致的轉述給王奕凌。
「你先下去吧,守著門,我想一個人靜靜。」王奕凌一下子像失了魂,還沉寂在方才閔哲的那番話中,久久不能自拔。
「是…」閔哲輕輕的退了出去,將門帶上,守在門口寸步不離。
王奕凌顫抖著拿著玉鐲與絲帕,在這無人的一刻他終於抑制不住露出了哀傷的一面,熱淚從他深邃的眼眸中流下,劃過他俊俏的側臉,他緊緊拿著絲帕與玉鐲,不敢哭出聲,不想旁人瞧見他的脆弱,一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安靜的流著淚,回憶著和徐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她雖是個小小的侍婢,做事也是笨手笨腳的,時常犯錯被其它侍婢小廝欺負,可是她都能笑著面對,她那溫和的笑容,善良純真的性子,兩個一樣經歷的人在一起惺惺相惜,相互慰藉著取暖。
如今徐蓉卻看清了現實,或是被迫著成長,她明白了王奕凌所說的諾言和未來,終是不可能發生的,只是一縷不服輸不向現實低頭的倔強,可終究現實是殘酷的,王奕凌的身份註定了她們不會被世俗所接受,她真的羨慕極了鄭莜然,羨慕鄭莜然的身份,羨慕她可以陪在王奕凌的身側與他相守,可自己是賤戶,世代都是賤戶,連做侍妾的資格都沒有,終將向最後一縷倔強認輸低頭,自己忍著痛咬著牙學會鬆開手。
「小姐,到了。」
太陽已經開始西沉,映照著晚霞艷麗奪目。
鄭莜然走出馬車伸了伸懶腰,迫不及待的尋找著夢境中有些模糊的地點。
「我之前是在哪裡落水的?」
「就在前面。」白露指了指不遠處。
鄭莜然提起裙擺,走向白露指著的方向,站在曾經落水的地方四處打量著。
一陣寒風吹過,寬闊的湖面泛著波瀾,吹的鄭莜然半披散著長發與衣擺隨風飄動,晚霞映照著湖面似乎也變得紅通通的,鄭莜然卻毫無欣賞美景的心情。
她回憶起夢中落水的具體細節,似乎落水的地方有塊不顯眼的岩石,和其他的岩石看著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一樣的帶著泥的灰色岩石,只是岩石上被人淺淺刻了個「忘川」,那兩個字並不大也並不起眼,只是那日鄭莜然湊巧走到那低頭無意間瞧見了,還在細想著怎麼會刻這個,下一個場景就是被人推入了湖中。
鄭莜然急忙蹲下身,用手檢查著每一塊相似的岩石,終於在一塊岩石上找到了和夢裡一樣的「忘川。」刻的極淺卻仍清晰可辨。
「我找到了,就是這裡,鄭莜然不是自盡,不是失足,就是在這裡被人推下去的。」她呢喃道。
「小姐,你是想起來了嗎?」白露焦急的問著。
「嗯,但我沒看見是誰推的我,我只記得摔下湖之前在看著這兩個字。」鄭莜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
「那小姐豈不是想起了和梁王…殿下的事。」青玉面露難色道。
「想起了個大概吧,既然這裡是真的,那梁王肯定也是真的了。」鄭莜然自言自語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和梁王燈會相遇,還去過什麼月老廟綁紅綢帶,還去了一個挺大的亭子中,還一起騎馬你家小姐摔下馬,梁王護著一起摔下去了是不是?」她把夢裡看見的一切全都和她們兩講述了一番。
白露和青玉很有默契的連連點頭,臉色難看的很。
「小姐,你想起來了,那…梁王和王爺…」白露試探著問道。
「那都是過去的鄭莜然了嘛,我現在不是重獲新生了嘛,過去就應該過去了,梁王已娶我已嫁,這就是天意使然,我覺著你家小姐應該也真正放下了。」鄭莜然嬉皮笑臉的緩解她倆的顧慮。
「我家小姐?小姐你說什麼呢?你不就是我們的小姐么?」青玉撓了撓頭疑惑道。
「我…我的意思是,過去的…我。」鄭莜然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想了個由頭塘塞過去。
「噢…」白露和青玉理解的點了點頭。
「我們回去吧,天都要黑了,不然那個臭渣男又要來找我算賬了。」
鄭莜然拉著白露和青玉坐上馬車打道回府。
就像探索遊戲一般,又解開了一個謎團,心情總算有些雨過天晴,緩和了許多,過去的鄭莜然肯定是被人害的丟了命,這件事她定要為真正的鄭莜然尋個真相,也是為自己為何來這裡尋一個真相。
可是鄭莜然是個與人無仇的人,要她的命肯定就和王奕銘有關,那範圍基本就可以鎖定在蕭茹月或她身邊的人身上,但是蕭茹月的可能似乎更大些,她死了蕭茹月該是最有益的。
鄭莜然一路想著種種的可能,一言不發的用手肘頂著窗框撐著個腦袋,腦中混亂的很。
鄭莜然剛下馬車,就瞧見何管家帶著幾個小廝站在門口,站著那叫一個筆直端正,這廣陵王府何時來的這種禮儀規矩?
「恭迎王妃回府。」管家帶著小廝畢恭畢敬俯身行禮。
「這…是幹嘛?」不合常理肯定就說明有事發生,王奕凌這是又想出了什麼幺蛾子,難道先給她點甜頭,然後把她關起來?
「王妃,王爺喝的酩酊大醉將自己關在書房中,將書房翻了個底朝天,什麼都砸了個遍,老奴勸不住啊,還請王妃去勸勸。」何管家實在也是無奈之舉。
「我不就是懟了他兩句嘛,然後反抗了他的命令,還私自出了府,至於嘛。」鄭莜然低聲嘟囔著。
「罷了,白露青玉,你們先回去,把六月的膳食準備好給他送去,我先去王爺那瞧瞧,一會去陪六月。」
「是。」
「你們也先去忙吧,王爺的事不要亂傳,我去書房看看。」鄭莜然嘆了一口氣向書房走去,腦子本就混亂的很,王奕凌還來湊熱鬧,一會還是先和他道個歉。
鄭莜然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見裡面傳出一陣陣打砸聲。
「王妃。」守在門口的閔哲正在為如何勸解王奕凌而頭疼不已,瞧見鄭莜然走來急忙行了個禮。
「你守在這裡,我進去瞧瞧他。」
「是。」
希望鄭莜然的出現會能勸得住王奕凌,她是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