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的修鍊法門裡,凡突破金丹境界,便有陰陽二神應運而生,淬鍊陰陽煉就元胎,便能化嬰而出。修功者陰未盡而出神過早,謂之陰神,陰神無相有待,即是無形無像之說。而聖胎金體火候具足,功到陰盡陽純,真人顯象即為陽神。《無上秘要》有云:「形之化也,本真之練蛻也,軀質之遁變也。」故又喻之為「蟬蛻」:「如蟬留皮換骨,保氣固形於岩洞,然後飛升成於真神矣。」
如今雲沐塵土火雙行元氣深厚無比,一顆金丹圓滿無漏,後天即將轉為先天。卻被明箜、羅鴉兩大器靈指出修行功法有重大缺陷,勸他暫行停止化嬰,只需淬鍊陰陽二神,無須碎丹而出。
但是他此時的金丹已經容納得滿滿當當,若不設法突破,只怕終身不得再進一步。故而雲沐塵思來想去,索性借了魔帥赤江的手進行兵解,將金丹化為陰神,以無形無相之神取代無漏之丹,進一步築牢根基。
兵解看上去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實則兇險異常。有《雲笈七籤》詳解:「夫解化之道,其有萬途。……或坐死空谷,或立化幽岩,或髻發但存,或衣結不解,乃至水火盪煉,經而復生……倏歘之間,已成真人。」
仗著一身八九玄功,雲沐塵將一身精元盡數融入金丹,只留一顆先天丹要在外。又唯恐風雷動過於強橫霸道,以先天離火之精團團護住,運起玄功,將內丹變得堅不可摧,強行與赤江硬碰一記,藉此褪去後天軀體,重新塑形。
此時他一身血肉均化作先天,除陰陽二神尚未合胎之外,與元嬰境相去只在咫尺之間。更兼法力沉雄渾厚無比,便是尋常的元嬰修士也難以匹敵。
可憐赤江也算是見多識廣、老謀深算,卻忽略了八九玄功的特性。風雷動雖強,但是短時間內卻也無法直接摧毀雲沐塵的先天之軀,故而被他欺近身側,以蘊含空間之力的蟬翼劍將其斬殺當場。
赤江陡然瞪大了眼睛,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咽喉上突然有一縷紅絲出現,頭大的頭顱從脖頸上脫落,被雲沐塵一把抓在手中,軀體則轟然撲倒下來,被空中肆虐的風刃斬得七零八落。
雲沐塵提著赤江的頭顱,御風停在空中,朗聲道:「魔帥赤江已死,諸位道友速速清場!」
聽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眾魔帥都是手下緩了一緩,百忙之中急忙轉頭看去,果然見到赤江的頭顱被一個陌生青年提在手中,不由得都是心中大駭,心中已有了退意。
華玄機等人還有些不敢置信,戰鬥經驗無比豐富的明箜、羅鴉兩大器靈卻已經反應過來,手下一緊,殺招連綿不絕。
只聽明箜仙子清叱一聲,手中日月珠轉瞬之間變得大如山巒,猛然撞擊過去,只聽咔嚓咔嚓連聲脆響,兩顆陰陽珠頓時被撞得粉碎。
那日月珠去勢未竭,如同一顆星球一般,劃破長空,拖著長長的尾翼,點點星光,以萬鈞之勢重重砸在飛陌身上,只聽飛陌一聲慘叫,魔嬰之軀頓時被撞得粉碎,死於非命。
此時奢比哭已經被羅鴉打得肉身渙散,支離破碎,只能勉強左支右拙。只聽羅鴉嘿嘿怪笑,身子陡然膨脹起來,化作萬里火海,陡然又合攏了來,將鬼鴉奢比哭龐大的身軀緊緊包住。只聽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不多時便無聲無息。
羅鴉又化作赤紅大漢,伸手一招,一顆殘破的圓珠落在手中,哈哈笑道:「剛出世便遇到這等對手,當真是快意之極!」
短短片刻之間,魔帥赤江、魔帥飛陌與聖獸鬼鴉奢比哭便告死於非命,一眾魔族戰戰兢兢,不知是誰發一聲喊,正要四散逃去。
陡然見到杏黃旗迎風暴漲,轉瞬間便大得遮天蔽日,向下只是一抖,無論獸潮、低階魔人或是尋常魔尉魔將,均被收在杏黃旗中,只等雲沐塵發號施令,便要再行一抖,將其盡數化作飛灰。
冷修平為救援華玄機,被飛陌偷襲重傷,此時落在地上勉力支撐,一口氣險險轉了過來,見狀急忙高聲叫道:「雲道友且慢,我那些門人弟子也在其中……」
之前陸木連破兩殿,靈虛宗門人弟子死傷慘重,殘餘的門人則依保和殿據守,起先尚能憑藉大殿的防禦法陣勉強抵禦,等到天羽軍主力參站,漸漸被獸潮沖得七零八落,卻被杏黃旗遮天一展,不分好歹一併鎮入其中。
雲沐塵呵呵一笑,心神轉念之間,大旗將三十餘人丟出,跌在地上,只是哀哀作痛,心中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情。
那邊天陽真人卻叫道:「雲道友,這廝強悍,且助我一助!」
雲沐塵卻搖頭笑道:「若不趁此機會磨礪黃金玲瓏塔,你又去哪裡找這般對手?」
天陽真人不由得一愣,當即探出神識於黃金玲瓏塔內,只見那魔帥陸木盤膝坐在塔下,全身震木元氣流轉,死死守住全身上下,與三昧真火竭力抵抗。
他正在暗暗奇怪,卻見三昧真火得了震木之氣,反而壯大了幾分,那銹跡斑斑的殘破玲瓏塔,晦暗無光的第十五層竟然漸漸褪去。一轉念間,隨即大喜過望,笑道:「倒是一塊極好的磨刀石!」當即吩咐二十四位門人不必操之過急,反而要收上一收,讓陸木不至於速死。
天羽軍五位魔帥,加上鬼鴉統領聖獸奢比哭,此時已有三人戰死,陸木成了磨礪法寶的磨刀石。步之啟直駭得面無人色,一爪逼退華玄機,一道黑氣裹著他的身子,反身便逃。
他剛逃了幾步,眼前紅光大作,卻是那位擊殺奢比哭的赤面大漢攔在身前,咧嘴笑道:「小崽子,要去哪裡啊?」
步之啟一言不發,身子陡然化作黑霧,四面八方的蔓延開來。他身懷異術,分身無數,哪怕這些黑霧盡數湮滅,只要有一絲逃了出去,假以時日便能修復如初。
羅鴉怪笑道:「和我玩這一手?」雙臂一振,身化無邊離火熊熊燃起,更有成千上萬隻火鴉在空中盤旋,若是見得一絲黑霧逃逸,便合身撲上,將其燒得乾乾淨淨。
那邊的東玉被照妖鏡定住陰神,全身元氣流轉,竭力與照妖鏡抗衡,原本指望其餘同伴能擊敗敵人,趕來救援。此時見到天羽軍慘敗之勢已不可逆轉,當下銀牙一咬,腦後有魔嬰顯出,轟然一聲巨響,竟然將魔嬰生生爆開。
魔嬰自爆,威力當真非同小可。即便是照妖鏡身為後天仙寶,金光也被生生沖開,只見一道銀色流光從鏡下遁出,當真是迅捷無比。
明箜仙子手托日月珠堪堪趕到,珠光璀璨奪目,只來得及在她身上掃了一掃,就已經失去了蹤跡。當下也只能搖頭道:「到底是晚了一步……」
「算了!」雲沐塵安慰道,「她自爆魔嬰求生,一身法力十成去了七成,少說數十年不成氣候,由她去罷!」
明箜仙子微微一笑,輕聲道:「戰事已了,我去了!」身子一晃,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那顆日月珠悄無聲息的落在雲沐塵的發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