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故人重相逢
飛速行駛的汽車終於停了下來。
孫永強連忙走下車,攙扶住朱由檢的臂膀,協助他保持平衡。
「其實你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只要再多鍛煉兩回,肯定不會……」
孫永強的話讓朱由檢一陣苦笑。再來多少回都不管用,只要孫永強保持這個車速,該暈還得暈。
「我來敲門吧。」孫永強主動請纓,用力叩響了四合院的大門。
朱由檢盯著牌匾上篆刻的小字有些出神,忍不住低聲念了出來:
「經筵講官、太子少保、戶部尚書、南書房行走、加三級黃鉞、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廣東等處地方、提督軍務、兼理賑餉、加三級成格、為司馬第、候選直隸州分州、許尚松立。」
許家曾經也是官宦人家,衣食富足。風光無限的許氏一族,為什麼會淪落到變賣祖宅的地步呢?
孫永強煞有介事地說:「我專門請魯大師看過。大師說這塊地的氣脈旺盛,住在這裡將來會出大官。」
朱由檢感覺有些哭笑不得,孫大哥究竟是誇朕呢,還是罵朕呢?他口中的這個「大官」,很稀罕嗎?
吱呀一聲,院門開了。一位穿著深藍色簡約大翻領綁帶羊絨大衣的年輕女子,笑盈盈地走了出來。
「我來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吧,這位是……」孫永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年輕女子的驚呼聲打斷了。
「怎麼是你!」許煦臉色驟變,只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腮邊烘兩朵紅雲,面上現一團煞氣。
「好久不見。」朱由檢現在除了尷尬以外,就剩下尷尬了。世界明明那麼大,居然躲不開一個許煦。
「朱由檢!你把我害得還不夠慘嗎?現在又想來奪走我的祖宅?」許煦的眼圈泛紅,聲音微微顫抖。
朱由檢不接受無端的指責,拒絕背這口大黑鍋,當場霸氣回應:
「奪走你的祖宅?此話怎講?朕拿出真金白銀購買四合院。公平交易,何罪之有?你變賣祖宅,反倒責怪買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孫永強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兒了,趕緊站出來幫忙打圓場:「許姑娘,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承蒙朱老弟信任,買房的事情一直由我全權負責。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是房主,不存在刻意針對。」
許煦冷笑著說:「你以為一直躲在幕後,我就看不到你了嗎?別在這裡裝好人了,你就是罪魁禍首!」
她怎麼還來勁了?若想報仇,理應去找正主,何必跟朕死磕呢?朱由檢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作為大哥,孫永強立即挺身而出,對許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所以,你到底想怎麼樣呢?如果你還打算賣房子,可以再好好考慮一下。短時間內恐怕很難找到,願意一次性付清全款的新買家。」
「照你這麼說,我倒是還得感謝他了?」許煦咬牙切齒,火冒三丈。
「感不感謝,先放一邊。我們確實在幫助你。」孫永強的臉色淡然。
許煦感覺既委屈又憤怒,指責道:「你們怎麼能這樣顛倒黑白?你們兩個合謀,想要奪走我的祖宅!」
孫永強一字一頓地說:「所以,這套四合院,你真的不想賣了嗎?」
「我……我不管!反正這套四合院,決不能賣給他!」許煦明顯猶豫了一下,不過隨後目光變得堅定。
「這恐怕不行。我們已經簽了房屋買賣合同,也付過定金。你是想違約嗎?」孫永強面無表情地說道。
許煦理直氣壯地說:「違約就違約!這是我的房子,我想賣給誰就賣給誰!反正我就是不賣給你們。」
孫永強硬是被許煦氣笑了:「由於收受定金一方原因不能履約,收受定金一方雙倍退還定金數額。」
「你什麼意思啊!搶不走我的房子,現在又想騙我的錢?我可不是好惹得。」許煦一聽立馬就炸毛了。
「你聽說過嗎?違約……算了,我跟你說這個幹嘛!」
孫永強使勁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如何說服一個邏輯自洽的人?根本就是油鹽不進嘛!
朱由檢無奈之下,只好親自上陣:「那你把定金退給我吧,房子我不買了,也不追究你違約的事情。」
許煦彷彿已經看穿了一切:「你少在這裡裝好人!騙錢不成,又開始假裝大度。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見鬼,這根深蒂固的偏見。朕到底把你怎麼著了,一直針對朕。
孫永強催促道:「要麼退定金,要麼拿著尾款去過戶?你倒是給個痛快話啊!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你們兩個欺負人。這可是我的祖宅啊。我……我想要尾款。」許煦終於做出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
孫永強唯恐夜長夢多,趕緊敲定:「那就先辦正事吧。快上車!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辦理房屋過戶。」
「我不想……」朱由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孫永強無情地打斷了。
「不!你想。」孫永強趕緊把朱由檢送上車,懇切地叮囑道:「你們之間的矛盾,以後慢慢再說吧。」
孫永強用力地關上車門,轉身又去做許煦的工作。卻說那許煦雖然面帶寒霜,但還是依言上了車。
「大家坐穩了!」孫永強的話音未落,車子就「飛」出去了。發動機兇猛的轟鳴聲,正如同他的心情。
如此一來可是苦了朱由檢。好傢夥吐得昏天黑地,臉都綠了。許煦冰霜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孫大哥,你的車速為什麼這麼快,真的不是替許煦懲罰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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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續全部都辦完了,四合院的產權,終於從許煦轉移到朱由檢。
「許姑娘,我送你吧。」事情總算塵埃落定,孫永強的心情大好。
「大可不必!我自己回去。」許煦昂著腦袋,像一隻驕傲的天鵝。
「慢走。」孫永強目送著「天鵝」離開以後,轉眼就開始八卦:「話說,你到底把人家小姑娘怎麼著了?」
「哎,這事兒一言難盡。」朱由檢感覺很頭疼,不知道如何解釋。
「那你就長話短說吧。」孫永強的好奇心更強了,這是有猛料?眾所周知,故事越長,事情越複雜。
「她被畢飛坑了,反而把事情算在了我的頭上。」朱由檢一臉無奈。
「你口中的畢飛,難道是畢飛大導演?我不信!」孫永強與畢飛也算是老相識,他很難接受這個結果。
朱由檢皺著眉頭:「我就說這件事情很複雜吧。我慢慢說給你聽。」
「許煦想把手中的龍袍,賣一個好價錢。可惜畢導技高一籌。許煦吃了個大虧,只得連夜回國了。」
孫永強提出疑問:「許煦出身官宦人家,她的手中怎麼會有龍袍?」
「這……我怎麼知道。」朱由檢有點抓狂。「龍袍」是事情的重點嗎?
孫永強提出下一個疑問:「所以,這件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任何關係。如果硬要說有關係的話,我穿過那件龍袍。不過那個時候,它已經是畢導的收藏。」
朱由檢感覺很委屈。這一場無妄之災,怎麼就落到了朕的頭上。
「算了!不說這個了。」結合今天的情況,孫永強立刻就明白了。
「我們聊點開心的事情吧。雖然我沒能幫你把價格砍下來,但是許煦答應把所有的傢具都送給你。」
孫永強拍拍朱由檢的肩膀:「做工用料都很紮實,你又小賺一筆。最關鍵的是,你隨時可以入住了。」
朱由檢陷入沉思:這就是商人思維嗎?將來這套房子升值了,恐怕這個許煦,會念叨朕一輩子吧。
孫永強笑著做出了保證:「你就放心吧。許煦鐵了心想要出國。這套四合院,很快就可以騰出來了。」
「謝謝大哥為我做的一切。」孫永強忙前忙后,朱由檢十分感動。
孫永強擺擺手:「不必客氣!只要你過得很好,我便心滿意足。」
朕的大哥有古代君子之風!
「上車吧!事情已經辦完了,咱們趕緊回家吧。」孫永強催促道。
又來?這個君子的車速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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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沒有想到,在這裡居然也會遇到熟人。這個世界真小啊!
「李惠宜,請留步!」朱由檢正在發愁沒人問路,突然發現李惠宜抱著一大摞書,從他的面前經過。
「尊敬的皇帝陛下,你是專程來找我的嗎?」李惠宜把手中的書,分給朱由檢一半,總算長舒一口氣。
朱由檢看著眼前巧笑嫣然的李惠宜,話剛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李惠宜撇了撇嘴,說道:「好了!不逗你啦。看把你給緊張的。你在等誰,我能幫上你什麼忙嗎?」
朱由檢鬆了一口氣,問道:「我找田培初先生。你能給我指路嗎?」
聽了朱由檢的這番話,李惠宜的表情變得很古怪,語氣帶著一絲疑惑:「你確定要找田培初先生?」
「對啊!」朱由檢點點頭,「我找田培初先生有正事。你能帶路嗎?」
李惠宜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朱由檢一會兒后,才開口道:「跟我來吧。」她的話剛說完臉就紅了。
朱由檢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只得跟上她的腳步。
李惠宜遲疑地停在辦公室的門前:「你真的找田培初先生有事?」
「對啊!我真的找田培初先生有事。」朱由檢臉色奇怪地重複了一遍。「我想請他為我的新書作序。」
李惠宜看著朱由檢,笑道:「不要和田先生開玩笑,他的時間非常寶貴。沒必要曲線救國,接近我。」
朱由檢一頭霧水,你已經站在朕面前了,幹嘛曲線救國接近你?還有曲線是誰?這個典故沒聽過。
「田先生只帶我一個研究生。你向田先生請教問題,他確實會安排我來為你解答。但是我不喜歡……」
「這是我的書稿。」朱由檢從手提包里,掏出一疊厚厚的稿紙。
李惠宜接過朱由檢遞過來的書稿,快速翻閱了一遍,目瞪口呆。
「我……你……你真的找田先生有事啊。」李惠宜感覺自己尷尬極了。
朱由檢點了點頭,從手提包里翻出一封信:「這是我的介紹信。」
「之前,之前有人來……」李惠宜想解釋,但是感覺越解釋越尷尬。
「我可以進去了嗎?」朱由檢看著辦公室的大門,耐心地詢問道。
李惠宜惱羞成怒,指著朱由檢的鼻子:「你為什麼不肯早點說!」
「我……」朱由檢說了一半,突然感覺不對勁。朕一直都這麼說啊。還有她怎麼生氣了?真的好奇怪!
李惠宜氣鼓鼓地說:「要我原諒你很簡單,請我吃頓法式大餐。」
「成交!」朱由檢痛快地答應道。
朕本來就打算請你吃飯。
還沒謝謝你為朕指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