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朕居然不識字
朱由檢感覺尷尬極了，他的臉漲得通紅，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無能為力，萬念俱灰，焦頭爛額，他感覺自己正在經歷人生中的「至暗時刻」。事情還得從夜晚聚餐說起。
……
盛夏的夜晚，人聲鼎沸的小飯館里，蕩漾著人間的大滿足。
這家名為「鑫源土菜館」的農家院飯店，沒有選擇花里胡哨的設計，裝修的方式簡簡單單。
飯店的牆壁都是由木頭以及原始磚構成，牆面上掛著一些頗有年代感的復古畫報作為裝飾，牆頭掛著當地特色的糧食作物。
王成大叔看起來最近沒少到這裡來吃飯，他才剛剛邁入店門，胖胖的老闆娘就熱情的向他打招呼。把王成一行人領入飯店包間以後，老闆娘還貼心的送上了一壺茶水。
「你們有什麼忌口的嗎？」王成大叔笑著把菜單推到幾人面前。
王成大叔都這麼說了，沈婉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拿起了桌子上的菜單，和朱由檢等人一起看。
飯店的菜單做得很簡陋，完全就是一張厚一點的白紙，對摺成了兩頁。也許是因為還沒來得及被人翻閱過，「菜單」看起來潔白如新。
這張菜單上面的字都是手寫的，字跡雖然不算好看，但勝在整齊乾淨，一筆一劃非常認真，看上去很有一種「好學生」的感覺。
朱由檢看了一眼菜單，整個人都懵了。啥？這上面寫的是啥呀？朱由檢雖然不敢誇口自己飽讀詩書學富五車，至少是跟著鴻儒碩學讀過一些書的，自幼就識文斷字。
如果朱由檢不是聽見，沈婉在自己耳邊輕輕地念著菜名：「小雞燉蘑菇、回鍋肉、地三鮮、杭椒牛柳、剁椒魚頭、干鍋花菜、西湖牛肉羹……」。他根本不願意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他居然不識字。
好尷尬呀，朕居然不識字！
朱由檢窘得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兩耳發燒，眼睛躲躲閃閃好像看哪裡都不對，不知如何應對眼前的境況。雖然同學們都在認真的看著菜單，可是朱由檢覺得他們每一個人都似乎在心裡嘲笑著自己。
王成大叔瞄到朱由檢一臉窘迫的樣子，覺得很有意思，於是小聲地提示道：「出門右拐，走到頭。」
「啊？什麼？」朱由檢雖然不太明白王大叔的意思，但是他覺得還是出去避一避風頭比較好。
朱由檢打開包間的門，按照王大叔的指示，出門右拐，走到頭。看來，王大叔果然誤會自己了。
朱由檢站在洗手台前，眼睛看著面前的玻璃鏡。儘管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塊的玻璃，還是為民間的富裕感嘆不已。這就是太平盛世吧！朕果然不是個好皇帝。
……
這家飯店菜上來的速度很快，朱由檢回到房間，剛剛坐定一會兒，菜就陸陸續續的上桌了。
今晚的菜點的還不錯，全是大魚大肉的硬菜，有飯店的招牌菜槐花炒雞蛋和苗家臘肉，還有清蒸白水魚、乾貨辣子雞、瓦罐紅燒肉。
老闆娘還貼心的送了一大份南瓜慕斯給大家吃。佩服王大叔在劇組附近還能找到這樣驚艷的飯店。
菜已經上齊了，幾個人互相客氣了幾句以後，就紛紛拿起了桌子上面的筷子，埋頭苦吃起來。
朱由檢過去為了倡導節儉之風，他飲食簡單，不吃肉食。那曉得如今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肉居然可以敞開了吃。不由得在心裡感嘆道：要是能天天這麼吃就好了。
「王大叔，謝謝你的照顧！我們幾個敬你一杯！」方明抓起紙巾，用力地抹了一把嘴邊的油，緊接著端起了自己的酒杯，騰得站了起來。
「王大叔，我們敬你！」朱由檢、方明、庄雨和沈婉，四個人共同舉杯，異口同聲的說道。
「哎呀，你們太客氣了。我就是把我的經驗分享給你們，也沒幫上什麼忙。」王成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趕忙端著酒杯站起來了。
方明等人都是學校里的優秀學生，都是天之驕子。剛踏出校門的時候，他們幾個野心勃勃，他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成功，而且會震驚學校裡面的所有人。可是……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除了朱由檢幸運的通過了，海選男主角的試鏡以外，剩下的幾個人都沒有撈到什麼好的角色。
庄雨飾演的侍衛統領戲份不多，方明飾演的太子朱慈烺戲份就更少了。至於沈婉飾演的妃子，就只有今天這一場重頭戲，剩下的戲份最多還有一天就可以拍完。
這幾個剛出校門的「新人」，看起來還得再苦熬一些日子了。
……
「小朱，讓你破費了。叔本來打算請你們的。」王成本來想把錢給朱由檢的，朱由檢堅持不肯要。
「作為男一號嘛，我感覺應該大氣一點。」朱由檢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接著輕輕地拍著胸脯說道。
「就是，就是。這小子現在可是男主角！咱們這就叫……」方明拖著長音，搖頭晃腦的，故意賣著關子。
「劫富濟貧！」庄雨馬上搶答。
「不對，不對！我覺得應該是，扶危濟困，樂善好施，共同富裕。」方明似模似樣地掰著手指頭數數，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胡說八道，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笑了起來。
看著方明和庄雨兩人耍寶，大家笑得肚子都疼了。
「這樣吧，前面有一家書店。我送你們幾本書吧！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叔祝你們以後的事業，也可以登上青雲直上的天梯。」
王成大叔突然想起來，朱由檢好像對歷史很感興趣。不如正好趁這個機會，帶大家逛逛書店。
「不…」朱由檢剛才已經知道自己是個目不識丁的文盲，這會兒大家要去書店，他本能的就想拒絕。
「好呀！」方明等人答應得很乾脆，完全遮蓋住了朱由檢拒絕的聲音。劇組提供的住處裡面，連台電視機都沒有。他們又不打算像別的演員那樣，喝酒打牌消磨時間。沒事兒乾的時候就看看書，挺好的。
……
白天人們為了生活在城市裡奔波，夜晚才是放鬆心情的時刻。幸好還有些能讓人靜心閱讀的「夜間書店」，可以給心靈一個安靜的港灣。
「大隱書局！」朱由檢毫不費力地讀出了書店的招牌，奇哉怪也，現在的人竟然同時使用兩種文字。
「快進去！」王成看到朱由檢還在店門口駐足不前，指著這牌匾左下角的那個印章，微笑著解釋了一句：「這是戴大師親筆寫的招牌。」
這家「深夜書店」並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吃完飯時間已經很晚，再不抓緊時間老闆就會關門的。
「老王？難得啊，你怎麼跑我這裡來了？」書店老闆陳桐慢條斯理地摘下了眼鏡，好奇的看向推開門走進來的王成大叔，可真是個稀客。
如果陳桐沒記錯的話，王成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到自己這裡來了。
「哎呀，可別提了。我接的那部電視劇，原計劃是要拍30天的。結果未拍戲份太多，只能向後延期，我們演員只好在劇組忙著趕戲。」
一提起這件事，王成就露出了苦瓜臉，他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肯定是被人家劇組用重金收買了吧？」陳桐似笑非笑的看著王成說道。
「咳咳咳，老陳！當著這麼多孩子呢，也不知道給我留點面子。我珍藏了三十八年的那瓶酒……」王成有點急了，趕緊使出了「撒手鐧」。
陳桐笑眯眯的看著「美酒」說道：「你們喜歡讀什麼類型的書？」
「有沒有比較好看的偵探小說推薦呢？」庄雨從小就喜歡聽爺爺講，包拯清正廉明、斷案如神的故事。
「、、……」每到為顧客推薦書的環節，陳桐總是如數家珍，滔滔不絕。
「我要一本吧。」庄雨對主角是物理學家的偵探小說，產生了非常強烈的好奇心。
「我比較喜歡看武俠小說。」方明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大俠。
「、、、……」陳桐果然對答如流。
「給我一本。」方明很快就做出了選擇。
「我聽說沈霞飛老師出新書了。」沈婉的語氣有些不確定。
「」陳桐一口氣全念對。
「我就要這本書。」說起來挺慚愧的，作為沈霞飛老師的粉絲，沈婉總是記不住她的新書的名字。
「你想要的書這裡都有。」陳桐對著沉思中的朱由檢誇下了海口。
「明朝、清朝、大順。我想要歷史類的書。有沒有書的字體和外面牌匾上的一樣的。」朱由檢充滿期待的看著陳桐，他渴望奇迹出現。
「、、、……都是繁體豎版。」就這麼點小小的要求，根本難不住博學多聞的店老闆陳桐。「對了，夜晚千萬別看。」
「為什麼？」朱由檢不解地問道，難道這本書有什麼禁忌嗎？
「算了，隨便你！」陳桐瞥了一眼朱由檢，給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每樣一本！」小孩子才做選擇題，財大氣粗的朱由檢全都要。
「打完折，一共是2376元。你給兩千三吧。」陳桐飛快的算賬。
「我來吧。」朱由檢知道自己買的書太多，自然不肯讓別人出錢。
果然，知識就是財富。五個人抱著一大堆書，腦子裡有點暈暈乎乎的。一眨眼的功夫，錢就沒了。
接下來，還是好好看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