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朕的大明亡了
一個劇組上百號人，在橫城影視基地多待一天，就要多花不少錢呢。所以上午的開機發布會過後，下午就直接開拍第一場戲。
畢導深信一個理念「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因此他特別看重第一場戲的第一個鏡頭。一般來說，畢導比較喜歡先拍老戲骨的獨角戲，確保不NG，可以討一個好兆頭。
李自成的扮演者劉震天，是一位優秀的實力派演員，獲得過第七屆中國電影懷錶獎優秀男演員。畢導為了邀請他拍電影，足足開出了兩百萬元的高價。這還是畢導軟磨硬泡的結果，劉老師可不缺戲拍。
劉震天老師的資歷太深，是劇組裡當仁不讓的「一哥」，這一場「獨角戲」自然由他擔任主角。
攝影師的鏡頭下：劉老師飾演的李自成，身穿明黃色龍袍，頭戴金絲翼善冠，雙手撫摸著身下的龍椅，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狂喜。
此處無聲勝有聲，「李自成」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勝利者的心態展現得淋漓盡致。這真是，朱由檢看了都想打人！太氣人了。
咔！第一幕戲很順利的過了。
趁熱打鐵，畢導繼續拍李自成的戲份。至於拍攝團隊剩下的人，則是分給了由副導演賈軻率領的第二拍攝組，前往拍攝「崇禎皇帝煤山自盡」這一場戲。
……
崇禎皇帝知道李自成的農民軍進城了，得到消息的文武百官、太監早已經跑得不知道去向，身邊只有太監王承恩還跟著他。
朱由檢自知大勢已去，安排三個兒子分別前往外戚家躲避。有鑒於北宋末年舊事，為避免重蹈覆轍，朱由檢提著寶劍前往後宮。
在後宮裡，朱由檢見到了驚慌失措的周皇后、袁貴妃以及數名嬪妃，她們知道李自成攻破了京城。
朱由檢親口承認了大明已經淪陷的事實。眾女聽罷眼睛忽然沒了神采，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大家彷彿看到了自己未來悲慘的命運。
當國破那一刻，她們今後的生活可能會生不如死，飽受屈辱。細數歷代王朝亡國之君的妻女，哪裡有什麼好的結局，要麼被處死、要麼淪為奴隸、要麼被充為官妓。
昔日的愛人們掙扎著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她們哭著向朱由檢拜別，隨後紛紛自縊身亡。朱由檢看著滿地愛人的屍體，泣不成聲。
朱由檢在「處理」好皇后、妃子的事情后，又來到了壽寧宮，流著淚對長平公主說：「汝何故生我家！」隨後就用劍砍斷了長平公主的左臂，長平公主倒在了血泊之中。
……
「咔！」副導演賈軻很滿意這場戲份，朱由檢的表演完全不像一個新人，他彷彿看到了一位真正的末路皇帝站在自己的面前。
賈軻剛才進行了一個非常大膽的嘗試——大量的運用長鏡頭。長鏡頭可以使劇情更加流暢，是一種非常獨特的紀實風格。但是對於導演和演員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考驗。
萬幸，他賭贏了。朱由檢就像是一個天生的演員一樣，一出場便開始閃耀出強烈的光芒。不用任何人指點，站在舞台上他就是主角。
唯一遺憾的是，朱由檢不喜歡照著詞說，一開口就是各種的自由發揮。雖然效果還挺好的，但是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戲霸」嗎？
唉，這種讓人頭疼的問題，還是留給導演吧。畢導的頭髮比較少，他一定懂得比平常人更多。
……
崇禎皇帝看到宮外已經是火光衝天，喊殺聲震，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朱由檢長嘆了一口氣，帶著太監王承恩踉踉蹌蹌地逃出了紫禁城的北門，到了煤山。
主僕二人在一棵歪脖子樹下坐定。朱由檢摘下了頭上的皇冠，留戀的最後朝著紫禁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猛地咬破了手指，在一片撕下來的皇袍上寫下了遺書。
「朕自登基十七年，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賊直逼京師，然皆諸臣誤朕也。」
「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朱由檢將遺書妥善放好，緊接著毅然決然的，在身旁這棵歪脖子樹上綁好了白綾，自縊身亡。
「奴才陪伴皇上，生死相隨。」
王承恩痛哭著向崇禎的屍身，行「三拜九叩」之禮，也自縊在對面的海棠樹上。自此主僕二人皆亡。
落日的餘暉安靜的灑在主僕二人的身上，那一刻，帶給人們的是悲壯以外的無盡悲涼和心殤。
……
「咔！這一場戲過了！」
賈軻沒想到今天的拍攝過程會這麼順利，他對朱由檢的表演太滿意了，凡是有關朱由檢的鏡頭基本都不用NG，一遍就能通過了。
要是所有的演員都能這麼讓人省心，拍電影該多麼的簡單啊！
不過，電影拍攝的進度太快，帶來的也不全都是好處。比如說，賈軻副導演現在沒有戲可拍了。
賈軻有心通知大家收工，可是現在的天色還早，提前下班根本就說不過去。賈軻仔細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回去見一下畢導比較好。
賈軻吩咐工作人員收拾東西。眾人本以為今天的工作都已經完成，可以提前收工，誰知道還得換個地方接著忙，不敢怒也不敢言。
……
「咔！剛剛這一段演的不好，再來一遍。」畢導從導演椅上站了起來，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賈軻不敢觸畢導的霉頭，小心翼翼的說道：「畢導，戲拍完了。」
「嗯？你說什麼，戲都拍完了？」畢導的臉上充滿了狐疑之色。
「畢導，今天下午的拍攝很順利。朱由檢的演技水平很高，基本都是一遍就過了。」賈軻點頭說道。
「只是……」賈軻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畢飛最煩別人說話只說一半，忒不幹脆了。
賈軻的心裡有點慌，他咬了咬牙說道：「只是，這個朱由檢拍戲的時候，不喜歡照著詞說。」
「戲搞砸了？」畢飛壓著火氣。
「那，那倒沒有。我用了大量的長鏡頭，看起來效果還挺好的。」關於電影拍攝的質量，賈軻表示自己可是科班出身，還是挺有底氣的。
「行，我等下看看。」畢飛感覺一陣無語，「沒問題」怎麼說的這麼嚴重的樣子，還嫌我不夠忙嗎？
「你去拍御花園的戲吧！」畢飛覺得不能讓劇組閑下來，這一天天的待在這裡，那可都是錢啊！
「好的，我這就去。」賈軻領著自己的第二拍攝組，前往御花園。
「唉，當導演難！當副導演難！當國際知名導演的副導演真是難上加難！」賈軻心裡暗暗的想道。
……
御花園的戲很簡單，只需要朱由檢在這裡走過來，再走過去就可以了，主要就是為影片積累素材。
御花園是朱由檢日常工作之餘，緩解壓力的最佳去處。當心情煩悶了，走一走；當心態爆炸了，走一走；當絕望恐懼了，走一走。
就這麼走著走著，朱由檢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曾經當皇帝的那些歲月。軍隊嚴重缺餉，國庫異常空虛，關外建奴虎視眈眈，天災人禍，流民四起……哎，計將安出？
送走了最後一縷陽光，天越來越黑了，朱由檢站在黑暗裡，臉上的表情逐漸看不清。四周靜悄悄的，靜的能聽見人的呼吸聲。
忽然間，黑暗的花園裡出現了一絲亮光。緊接著，一個太監提著燈籠走了過來，赫然是王承恩。
「皇上！夜深了，天也越來越涼了，還是進屋裡去吧。」
朱由檢看著「王承恩」那張熟悉的臉，聽著他關心的話語，心底漾起了一抹溫暖。「演戲」真好！
就在一個時辰以前，兩個人一起坦然面對死亡。現在朕復活了，王承恩復活了，大明王朝也復活了，一切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如果這是夢，朕希望永遠不會醒來。
……
「咔！收工！今天就到這裡。」賈軻副導演的手裡拿著一個大喇叭，興奮的大聲宣佈道。
「耶！」所有的工作人員一起歡呼起來！一想到夜晚能夠放鬆一下，一些人已經開始計劃接下來去幹什麼了。火鍋還是燒烤？或者……
現場唯一不開心的人是朱由檢。他的美夢還沒有做完，就被大傢伙給吵醒了。好想熬夜加班啊！
「你在發什麼呆，不想下班了嗎？」明朝大太監王承恩變成現代時尚大叔王成，永遠只需要三分鐘。
「王老師，朕的大明亡了！」也不知道是怎麼的，朱由檢的嘴裡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拉倒吧，大清都亡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王成知道朱由檢又開始冒傻氣了，這孩子總是太入戲。
「那李自成呢？」朱由檢問道。
王成：「你是說劉震天老師？」
「大順！李自成的大順。紫禁城破了，李自成做皇帝了吧？」朱由檢表示自己根本不認識什麼劉震天。
「吳三桂投降了清朝的攝政王多爾袞，兩人聯手打敗了李自成。」王成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夜晚叫上你的同學，我帶你們去一家土菜館。」
朕的大明亡了，李自成的大順亡了，多爾袞的大清也亡了。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