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我心向陽生（2）

  李仁將我帶到後院的陳香水榭亭中，亭子裏上官嫿月正一臉得色的坐在正座上，侍妾雲氏則坐在一旁，低首不語。而柳蕊珠此時卻跪在地上，一臉驚恐和無奈。


  想是因為有我撐腰，李仁這小家夥也明顯的趾高氣揚了許多。我將李仁交給他的乳母，自己便徑直走上前去，笑吟吟道：“陳香水榭秋景甚好，幾位妹妹真是好興致啊。”


  亭子裏的人見來人是我，紛紛跪了一地請安，柳蕊珠看我的眼神如同大赦一般，然而我並沒有立刻理會她，而是端然坐在被上官嫿月不情不願讓出的正座之上。


  我想起以前看宮廷小說和電視劇中最聰明的人往往都是最能沉得住氣的。我欣然品了幾口侍女奉上的茶水，對眾人悠然道：“秋日雖寒，但風景甚好，如此飲茗賞景，到也不失為雅興。”


  我這樣說，其他人也隻有附和的份兒。我笑意如常，似乎對剛才這裏發生的事情毫不關心。上官嫿月的臉色陰晴不定，我想她應是一時間也分不清我的來意吧。


  我又笑著說了幾句秋日賞景之事，隻做一無所知的樣子。果然，一旁的上官嫿月終於耐不住性子，對我道：“王妃此行隻是為了來賞景嗎？”


  我淡淡的橫了她一眼，眼波流轉間，我不動聲色道：“怎麽，難道妹妹來這裏不是為了賞景嗎？”


  她仿佛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反問一句，整個人愣了一下，收斂道：“是，妹妹也是貪戀這秋日風光，便邀了她們來這裏小坐。”說到這裏，她話鋒一轉，將聲音提高了一些：“可誰知，好好的在這賞景，柳氏竟將我的燙金和田玉手釧打碎了。如此不尊上位，自然是要好好教訓一番，免得以後錯了規矩，惹得姐姐生氣可就不好了。”


  我聽她口口聲聲自稱“我”，分明沒有在主位麵前應有的恭敬。但此時我也不便追究，看了跪在地上的柳蕊珠，笑著說道：“原來就是為了這麽點小事，妹妹何苦難為柳妹妹呢。叫她起來吧，回頭我讓人再給妹妹尋一隻這樣的手釧送給你。”


  我的話音剛落，上官嫿月的話已經追到耳邊，她的聲音嬌柔而嫵媚：“姐姐可真會說笑，那東西雖然算不得珍貴，可卻是王爺前幾日親賞給我的。我愛惜的不得了。姐姐就算是能補得上這份東西，恐怕也補不了王爺的心意啊。再說了，她今日打碎了我東西，來日若是錯了主意得罪了姐姐那可如何是好。所以，今天她這罰是受定了。”


  她這話已經說得足夠挑釁了。這樣赤裸裸的炫耀如同一陣勁風掃過我的臉。


  我轉念一動，語氣依舊平靜：“既然是王爺的一片心意，妹妹自然應該好好保管著。但隻怕今日之事被王爺知道，也難免會怪罪妹妹你太過張揚。事情一旦鬧大，若是殿下怪罪下來，妹妹恐怕也難辭其咎吧。”


  上官嫿月的眼神裏如同夾著刺一般，一時間對我的敵意可謂是昭然若揭。在場的人皆是心知肚明，上官嫿月有的是多年來積攢下來的寵愛，而我有的，是恰好能壓著她的尊貴身份。


  而我的心中亦是明白，她對我的敵意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早在我初初進王府的時候，她便毫無遮掩的顯露了出來。我曾聽王府裏的侍女們嚼過舌根：吳王妃蕭氏尚在世時，上官嫿月就是極為得寵的。後來蕭氏沒了，吳王曾許諾要提她做側妃的。可是後來因著這種種事由，自然未能讓她稱心。


  庶妃與側妃雖都是側室，但有所不同的是，側妃的身份是可以入皇室宗碟，並且宮宴朝賀之禮均可入席。而庶妃雖隻矮了一級，卻無法入宗碟，也不可出現在任何場合之上。這般說來，上官嫿月的吃心也並非是空穴來風。


  我雖心中也不怎麽待見她，但是麵上也給她留了些許餘地。畢竟同在一個府邸中，又是這樣的關係，指不定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索性還是不要扯破了臉麵才好。


  隻見上官嫿月描著丹蔻紅的指甲輕輕劃過石桌上的茶杯，雖看起來似乎漫不經心，但聲音中已經含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姐姐說我張揚，隻怕讓旁人聽了還以為是姐姐對我有所怨妒呢。姐姐平日裏向來不愛管這些瑣事，今日妹妹不過是懲戒一個不得寵的侍妾，姐姐又何必要多問呢？”


  我幾乎不可抑製的冷笑了起來，侍妾？在座之人又有哪個不是呢？隻不過是出身有別，寵眷不同罷了。當真是五十步笑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