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我心向陽生

  此時的房間裏隻有我和他兩個人，其他人早已被我遣了出去。我抬頭看著他，隻見他麵色深沉，大有風雨呼欲來之勢。我突然有些後怕，後悔不該將所有人都遣了出去。一旦李恪他真的被我激怒了，出手掐死我可怎麽辦。他習武多年，又征戰沙場，他要是真想把我怎麽樣，我可一點反擊的餘地都沒有。後悔沒有早點想到，否則在身上帶一把匕首，到時候能嚇唬他一下也是好的。


  “哦？那你說我該怎麽相信你並不為長孫無忌所用？”


  他的語氣裏大有諷刺之意，反而是我被激怒了，我冷笑道：“吳王聰明睿智，難道還不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就算我今日處處為長孫無忌賣命，讓他如願以償，扳倒殿下您，您覺得我能得到什麽？”


  我緩了口氣，接著說：“俗話說，嫁夫隨夫。臣妾既嫁給殿下，日後便是與殿下榮辱與共的。長孫無忌心狠手辣，日後若殿下有個三長兩短，長孫無忌必定會為除後患而殺掉臣妾。並且如果讓殿下知道，臣妾在王府裏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不是麽。與其擔驚受怕，受製於人，臣妾為何不一心為自己，為自己的夫君。臣妾雖是女子，但也並非一無所知。”


  一番話說下來，隻覺得身後的小衣已經被汗水打濕黏在身上。我坐在凳子上渾身已經沒有力氣，兩行清淚從我眼中流出劃過臉頰。


  忽然，臉上有溫熱的觸感，我抬頭，他的手輕柔的撫過我的臉頰，順勢擦掉掛在臉上的淚珠。我本能的向後縮了一下，看著李恪眼中鮮少的溫柔，我一時怔忡，那溫柔似水，我的心不覺漏掉一拍。


  我呆呆的看著他，方才的伶牙俐齒早已不見了蹤影。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柔情的一麵，一時間不知所措。我不知是否是剛才那番話說的起了作用，竟讓他在一時間對我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他憐惜的撫了撫我的發髻，說道：“你早點休息吧。我還有事明天再來看你。”


  我還來不及說話，他就轉身離開了。我看著他的背影，仿佛心裏被抽空了一般，空落落的沒個著落。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我與李恪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然而有些事情其實我們心裏都明白，隻是不願再說。


  然而，之後的兩天他並沒有來看我。隻讓人送了些好看的金銀首飾。我挑了幾件自己喜歡的，剩下的便讓人分給了住在後院的上官嫿月她們。


  如繪對此頗有怨言：“小姐你就是好心腸。你看那個上官嫿月一臉妖魅的樣子，對您是處處挑釁不敬，你還把這麽好的東西賞給她，奴婢都替您心疼這些東西。”


  我在一旁坐著，看她嘟著嘴一臉氣憤的樣子倒也可愛，不覺道：“咱們不過也是讓麵子上過的去。再說了先讓她得些好處，以後她若是再放肆看她要如何收拾呢。”


  正說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從外麵跑進來，一不小心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我定睛一看，李仁滿臉是汗的朝我跑過來，嘴裏含混不清的喊著：“娘娘救救娘親……”


  我伸手想扶他一把，沒想到這小家夥撲騰一聲便跪在我麵前，嘴裏一直說著：“娘娘快救救我娘親吧，上官姨娘要殺了她……”


  我一聽，不由大吃一驚，再看他那張小臉上，哪裏是汗水，分明是一臉的淚水。


  我趕忙將他拉入懷裏，用帕子將他臉上的淚水擦拭掉，一邊問他：“你慢慢說，你娘親她怎麽了？”


  李仁抽抽搭搭的說：“上官姨娘是壞人，她在打娘親，她要殺了娘親。我去找父王，可是父王不在……”


  我這下已經聽得很明白了，必定是柳蕊珠不知做了什麽事被上官嫿月抓到把柄借機教訓了一頓。我本不想參與後院女人之間的事情，可是李仁這個小家夥正在我懷裏一味哭個不止，我也不忍心看他傷心。況且，今日之事若是真鬧出個什麽三長兩短，追究責任時我必定是要首當其衝的。


  這樣想著，我牽住李仁的小手，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樣哭哭啼啼的難道就能救你的娘親嗎？趕緊把眼淚擦幹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聽我這樣說，李仁連忙乖巧的點了點頭，小手用力的將臉上的淚水擦掉。我對他欣然一笑，起身便要隨他去看個究竟。


  正走到門口，如繡卻在旁邊一把拉住我。我看了她一眼，她對我輕輕搖了搖頭。我明白她是不想讓我去趟這趟渾水。我對她輕聲說：“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隨即轉身又道：“如繪你好生在攬月閣裏照看著，如繡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