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卞城王妃
梅樹上，二人安靜相擁看著山下不滅的燈火，良久，羲和鬆開翎凰，淺淺一笑：「不早了，回去吧。」
翎凰乖巧地點點頭。
二人並肩回到溪山小院，發現原本醉得橫倒七歪的幾個人已經醒了過來，正圍坐在火爐前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見到他們回來，立刻全部噤聲，目光不斷的停留在羲和與翎凰身上，神色各異。
重霖風、重臨陸：欣慰，我們家豬終於拱白菜，拱的還是天界的翡翠白菜。
重臨：屠龍屠龍屠龍.……
啟靈：嗚嗚嗚，好羨慕兄長，我也想幫樂清梳妝打扮，然後在梅樹上玩親親.……
泉客：太好了，《孔雀公主風月史》又可以更新了！
蘭一：卞城公主、冥界少主、帝君兒媳.……哇塞，以後我家小姐真的可以做螃蟹了。
樂清：夜神殿下在天界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了。
「你們.……」翎凰負手踏進屋子了，目光在眾人臉上走了一圈，「表情怪怪的，有陰謀！」
「哈哈哈，小翎兒你多想了，論陰謀，這裡誰比得上你。」重霖風笑嘻嘻地把翎凰拉到身邊坐下，和重臨陸對視了一眼，重家的後代有希望了，應龍和火鳳，小外甥隨便選一個遺傳，物種都不會太差。
「喂，你們兩個，現在這一副我家有女初長成的老父親臉是怎麼回事？」翎凰目光在重霖風和重臨陸的臉上來回梭巡，越看越覺得這兩貨奇奇怪怪。
「小寶寶，哈哈哈……」重臨陸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羲和，托著下巴憧憬重家下一代的優良物種，不自覺地笑出聲來。羲和身上抖了抖，不知道為何，一對上重霖風和重臨陸的眼神，心裡就發毛，總感覺他們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像叔父給他心愛的靈寵配種時候的樣子。
「啪——」翎凰一巴掌打到了重臨陸的後腦勺，「醒醒，剛才的酒都喝到腦子裡吧，哪裡來的小寶寶！」
秉著有熱鬧不看白不看的心理，啟靈等人在翎凰、羲和回來之前已經達成了一致：不拆穿行水宮夫婦的事迹，以後一起看戲。因而並沒有出現嚴刑逼供的戲碼，除夕夜就在打牌聲、猜拳聲中愉快地過去了。
清晨是被花香鬧醒的，幾人走出房門一看，院子里一簇簇黃白兩色的清雅花朵開得正好，散發出一陣又一陣略帶寒氣的清香，深深吸一口，氣息幽芳，清香醉人。
蘭一早已做好的早飯，剛剛出鍋的年粽靜靜地卧在木桌上，冒著絲絲熱氣。雞籠里還關著兩隻雞，小母雞悠閑地趴著，偶爾用雞喙梳理身上的羽毛，絲毫不知道它們今日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
「你這地方還不錯啊！」吸一口醉人的花香，啟靈忍不住伸了伸懶腰。
「那是！」翎凰點頭，帶著點小驕傲。
眾人圍桌而坐，打算吃飽喝足了去山下逛一逛之後再返回月見書院。正在吃著早飯，原本說要去林中看看故友的蘭一突然匆匆跑來，氣喘吁吁道：「小姐，王爺和王妃來了。」
爹爹和娘親怎麼會突然來？不等翎凰細想，那水池密林下已經有人影出現，正在往這邊走來。羲和緩緩起身，下意識地低頭整了整衣襟。他沒有見過風鈴王妃，但是冥王月影之名卻是早有耳聞的。傳說她行事霸道果決，有著不輸於男人謀求霸業的王者風範，今日還來得這般蹊蹺，這樣的母親，真的會把女兒交給自己嗎？
這樣想著，羲和越發誠惶誠恐起來，當卞城王夫婦出現在門口時，他隨眾人起身相迎，鄭重地對夫妻二人行了晚輩禮。然而作為帝君長子，其實他並不需要如此.……
卞城王笑著看向眾人：「你們不必如此緊張，我們只是路過溪山時感受到了翎兒的氣息，便過來看看。翎兒，你自己貪玩就算了，怎麼還拖著兩位殿下陪你一起瘋？」
羲和上前行禮道：「王爺誤會了，此次倒是我和二殿下央著公主帶我們一起出來遊玩的。」
「這位想必就是夜神殿下了？」風鈴王妃緩緩走到羲和面前，今日的她只是著了一身簡單的青衣，並沒有傳說中的那般霸道，一眼看過去只覺得風姿綽約，「千年之前的照養之恩，風鈴還不曾當面謝過殿下呢。青花會翎兒又居於行水宮內，小女頑劣，承蒙殿下諸多照顧，待青花會結束后，卞城與冥界定當有所報答。」
羲和忙道：「羲和不敢！凰.……翎凰公主在行水宮時對天界襄助良多，該是羲和登門拜謝才是。」
風鈴王妃微微一笑：「這倒不必，我們卞城一貫講究禮尚往來，你照養翎兒百年，千年後翎兒出手相助是應該的，如此也算兩清了。」聲音柔和，憑誰也挑不出毛病，但羲和感受到了風鈴王妃說到「兩清」時，眉眼裡的淡漠和疏離。
之後卞城王夫婦囑咐羲和與啟靈將重臨帶回月見書院，然後尋了借口帶著女兒離去。溪山小院回到天界，其實並不遠，但是羲和仍舊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來到南天門。一路上，他都有點沉默，目光時不時看向魔界的方向，彷彿看到了翎凰垂頭跟在母親身後的樣子。
進了南天門，他收回眼神定定地望著天邊變幻不斷的流雲，許久沒有感受到的孤寂之感在見到風鈴王妃的那一刻，又開始在心頭眉間縈繞。風鈴王妃果然不同意翎凰和他往來，他的直覺向來很准。若是在以前，他肯定不會再思索為什麼，只接受結果。可惜，現在要他放棄翎凰已經來不及了，不管卞城王和冥王同意與否，翎凰都會成為他的妻，羲和回頭看了一眼魔界的方向，眼神堅定。
魔界卞城。
「爹爹，娘親……」從風鈴出現在溪山小院，翎凰便有話要說，所以三人才走進王府大廳，她就忍不住開口了，沒想到風鈴王妃回得更快。
「你想問我為何要將你帶走？小丫頭能耐了啊，竟然打帝君長子的主意。」
翎凰一愣，抬眸看向自家娘親，決定要做最後的垂死掙扎：「娘，你亂說什麼呢！」轉頭看卞城王，「父王，你夫人最近是不是又開始寫新的話本了，你也不管管她，滿腦子黃色廢料。」
「昨夜判官正好在溪山附近……」風鈴王瞥了翎凰一眼，言盡於此，不用我多說了吧？
翎凰見事情已經暴露，咬牙反駁道：「那又怎樣？您和父王若是想勸我不要和夜神往來，那可不怎麼有說服力。當年母后您不也是不顧師公的勸阻，執意和我父王在一起。而且，你們倆走的還是生米煮成熟飯的路子！」
「咳~」重翊不自然地咳一聲，「翎兒，你還小，可不能學你母后！」話音未落，收到白眼兩枚。
「我們和你可不一樣」風鈴啜著茶看向翎凰，「夜神是帝君之子，自古以來，多少名門貴女為帝王家情愛所誤，一生盡毀。凡界皇朝尚且不說，你看看天界合歡公主與妖王、璇……如今的帝后與帝君，哪一個女子能如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是.……」翎凰正欲辯解，風鈴擱下茶盞，上前幾步，一閃身將翎凰帶到卞城最高的城樓頂。從樓頂可以俯瞰整個卞城，忘川河穿過卞城緩緩向前流動，兩岸燈盞花瀰漫，古樸的石橋下，輕舟緩緩穿過……卞城內店鋪林立，街市整飭有序。水邊荷葉菱角相倚靠，桃花里魔星蘭飄香，寧靜的卞城，魔族人過著悠然自在的生活。
王妃上前幾步，輕撫女兒的鬢角，嘆道：「翎兒，母后並非不同意你與夜神在一起，今日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何時，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的身後是數以萬計的魔界子民，忘川的盡頭，還有一個冥界。不論是神或魔，對權力的慾望都是無盡的，尤其是現在的帝君。以他的心計，若是知道你與夜神的關係，必定會利用你與羲和，削弱魔界和冥界的勢力。而我絕對不能接受，我的女兒，因為一場情愛，將魔界、冥界拋在身後。」
重翊上前摸了摸女兒的頭：「父王母后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帝王之家看似高貴聖潔，實際上卻是暗流洶湧，步步驚心的地方，夜神就算再不受寵，也是天界龍族的一員，父王母后實在是怕你步故人的後塵。」
翎凰明白父王母后的擔憂，也知道他們並非是針對天界。以她的身份背景，若是嫁泉客、九江等名門貴子，必定能歡歡喜喜地過完一生，因為在這些人面前，重家與冥界的實力是絕對碾壓的。若是嫁給妖皇之子、天家之子，背後牽扯到的利益關係實在是太複雜，一不小心便會將魔界和冥界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母后決定，」風鈴王妃替翎凰整了整衣襟，「讓你切身體會到帝王家情愛的殘酷，然後你再決定，是否還要摻和到天家的生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