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豬蹄就是要用手抓著吃才香
耳邊傳來翎凰越來越沉穩的呼吸聲，低頭一看，果然是睡著了。羲和淺淺一笑，小心翼翼地扶著翎凰的肩膀讓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看了一會兒她恬靜美好的睡顏，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翎凰不滿地扭了扭，伸手往臉上抓了幾下，扭過頭去，依舊睡得香甜。
也只有睡著了，翎凰才會如此安靜，其他時候，這個小姑娘總是自信霸道的。
可他真的很喜歡她的霸道，那霸道讓他覺得心安喜悅。他被遺留在這個冰冷的天宮太久了，久到已經沒有什麼期待和熱愛，因而也就不再想追求什麼。他表面雲淡風輕，其實心裡一直有個小人哭鬧著說它不喜歡被人拋下，它不喜歡一個人，然而沒有人能聽到，皆說他是一個慣於孤獨的人。然後翎凰出現了，那個霸道的姑娘不理會那些雲淡風輕的話，一腳踢開天宮冰冷的門，將一大捧花送到他手上，扯著他踏入世間的繁華笑語中。
將那明如玉一般的手握在掌中，羲和無聲的微笑起來。就算她重翎凰身邊有千千萬萬的知己好友又如何，此時此刻，她在他懷裡，而他也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讓自己變成這千千萬萬中的唯一。
翎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枕在羲和腿上，身上蓋著他的外衣。
「醒了？」羲和放下手上的書冊，低頭看著她。
「我睡了多久了？」鼻尖縈繞著羲和衣服上的龍涎香，清靈而溫雅，翎凰揉揉眼睛，望向窗外，殘霞夕照，霜葉染紅，已然是落日時分。
「已經是黃昏了？」翎凰連忙坐起來，把外衣還給羲和。
「嗯。」羲和點點頭，隱忍著笑意指著自己衣服上的一塊水漬，「原來卞城公主睡著了會流口水。」
翎凰摸摸嘴角，入手是濕潤黏滑的觸感，的確是口水的痕迹。想到自己睡覺流口水的醜態竟然被羲和看到了，翎凰不由得惱羞成怒，威脅道：「你什麼都沒有看見！」
羲和聳聳肩：「你小時候便是這樣啊，每次睡覺都糊我一臉口水，我都習慣了。」說著垂眸笑了笑，又補充道，「對了，你小時候還尿床！」
翎凰聽罷，呼的站起來，揮拳打向羲和面門：「閉嘴！」
羲和毫不客氣地截住了她的手腕，笑：「說起來，凰兒似乎早就知道了我曾養過你一事。我很好奇，『羲和』二字你是怎麼還能喚得如此理直氣壯的。」手上微微一用力，制住了還在掙扎的翎凰，「凰兒乖，再叫一聲羲和哥哥聽聽！」
翎凰聞言，揚了揚眉毛：「不管妖魔鬼怪神，都要做老大！這是我的原則，所以你別想了，這聲羲和哥哥我不會叫的。」說完笑眯眯地看著羲和的表情從淺笑變成了無奈。
又來了，又是這種略顯嬌憨的霸道，招架不住的羲和無奈放開了她的手腕，正欲開口調笑她幾句，某人的肚子突然叫了一聲。
翎凰無辜地望向羲和，午時她尚未吃飽便跑去先常府，回來時啟靈的少男情懷又讓她激動萬分，一時之間也不覺得餓。此時到了黃昏，睡了一覺醒來，倒是餓得很。
羲和低頭笑了笑，「走吧，去吃飯，蘭一已經做好了。」
蘭一最是喜愛為自家小姐烹制各類吃食，一早便開始忙前忙后地為她準備吃食，等羲和領著翎凰來到桌前，飯菜便已經上齊。
翎凰坐下便擼起袖子抓起一個醬豬蹄啃起來，立志做卞城公主第一侍女的蘭一站立在一旁，看得眉開眼笑：「小姐慢點吃，還有好些呢，別噎著，明日我再給你鹵幾個兔腿。」
「蘭一，別站著了。」翎凰放下豬蹄就要去拉蘭一坐下一起吃，看到手上的醬汁，默默縮了回去。
蘭一搖搖頭，興奮道：「今日月老在定婚府搭台唱戲呢，合歡仙子約了我一同去，小姐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唉~我們蘭一果然討人喜歡，我才出去半天，外面便有人了，吾心甚傷！」翎凰笑道。
「才不是，合歡仙子說我長得很像她的一個故人。我呢，就陪陪仙子，讓她一解故人情，順便給小姐從定婚府帶幾隻兔子回來。我要永遠跟著小姐，才不做別人的替身。」蘭一淺淺一笑，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去吧去吧！」翎凰擦乾淨手，揉了揉蘭一的臉頰，「但是明日我還是要檢查你功課的。」
「小姐，我可沒有偷懶！我每日都按小姐說的練習法術。」蘭一急忙辯解。
「那明日要接我十招，少一招就罰練一個時辰。」
「啊？小姐饒了我吧.……」
「二十招。」
「不要啊，夜神大殿，救我救我，小姐的功夫你也是知道的……」
「你家小姐嚇唬你的，今晚放心去玩吧。」羲和笑道，蘭一如釋重負地拍拍胸口，步伐輕快地離開。
「凰兒越發有女將的風範了。」羲和放下筷子悄悄捏了捏翎凰桌子底下的手，「不知道對泉客殿下，凰兒是否也會這般悉心教導。」
翎凰俏皮地笑笑，拿起湯勺攪了攪面前香氣襲人的青菜湯：「哎，也不知蘭一在湯里放了什麼，怎麼一股酸味。」羲和笑笑不說話。
「很多年前，是我親手送著蘭一走過奈何橋的，那時她說此生太累了，來世要開開心心地吃吃喝喝。所以她不能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待她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我便會讓她去實現上輩子的願望。」翎凰喝了一口湯，望著蘭一離開的背影，目光悠遠。
「我倒覺得，遇到凰兒后，蘭一一直在開開心心地吃吃喝喝，我也是一樣。」羲和重新拿起筷子。跟著翎凰的這些日子，蘭一早已不是最初時見到的那個唯唯諾諾的鬼蘭精，變得越發自信開朗，翎凰也許沒有感覺到，蘭一早已實現了上輩子的心愿。
「也是，放眼六界，有誰能比本公主更會吃吃喝喝。」翎凰驕傲道，拿起方才放下的豬蹄繼續啃著，側頭看見羲和手中的筷子，嫌棄的一把奪下，扔到一邊，然後抓起另外一隻豬蹄送到他嘴邊。「豬蹄這種東西就是要手抓著吃才香，此處又沒有外人，瞎講究什麼？」
羲和獃獃地望著翎凰手裡的醬豬蹄，不自然地張開嘴巴，輕輕咬了一口。
「大口一點。」翎凰皺眉，把豬蹄放到羲和手上，「你們天界的人就是太端著了，禮儀這種東西都是做給別人看的，私底下還這般拘束，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羲和為難地看看翎凰，又低頭看看手上握著的豬蹄，過往所學的儀禮和翎凰的話語在腦海里打得不可開交。在翎凰期待的目光中，他緩緩拿起豬蹄，將它放到嘴邊咬了一口，鮮香味美，軟糯適中，肥而不膩。
「兄長，這才黃昏，關著門做什麼？」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未等羲和做出反應，大門便被推開，「肥啾，你幫我.……」話音到此戛然而止，一隻腳踏過門檻的啟靈退出門外抬頭看了看四周，是行水宮沒錯。於是他揉揉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自家兄長：一向清風霽月的夜神大殿，竟然在啃豬蹄？！！重翎凰這廝果然厲害，想他兄長原先是多麼優雅的一個人，竟然被帶成了這副德行……
感受到啟靈的震驚，羲和嘴角抽了抽，手中拿著的豬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死鳳凰，你又想幹嘛？」翎凰旁若無人地繼續啃豬蹄，嘴裡含著肉，含糊地問。
啟靈這才想起這趟來行水宮的目的，快步走到桌前，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粉色的信封和一閣沉甸甸的錢袋，扔到翎凰懷裡。
「去定婚府幫爺跑一趟！」說完抓起盤子里的一個豬蹄不客氣地啃起來，「嗯，好吃，就是醬放多了。這豬蹄誰做的？」
「愛吃不吃！」翎凰沒好氣道，三兩下啃完豬蹄，拿起一旁的手絹擦手，打開錢袋瞅了瞅，立即眉開眼笑，「呦，不愧是天界戰神，出手就是闊綽，本公主這就給您跑一趟，桌上的菜給我留一點啊。」說完一把抓起信封就往定婚府跑。
一邊吃著飯，羲和假裝漫不經心地問自家弟弟：「最近，你和凰兒走得挺近。」
「皇兒？兄長你如此羞辱肥啾，她竟然沒有拆了你的行水宮。」啟靈又抓起一個豬蹄，「不過我和肥啾自羽山一戰後便走得挺近的，大概是小時候老逗她的緣故，我一見她便覺得親切。」
羲和看著碗里的米飯，問：「你們今日神神秘秘的，是想去定婚府搗亂？」
啟靈搖搖頭，將樂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兄長。羲和聽完，若有所思道：「我覺得凰兒寫的情書有些奇怪。」這很明顯就是那個小混蛋東拼西湊來的。
「兄長你這種萬年不開花的鐵樹竟然還懂情書？」啟靈上下打量著羲和，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可是.……」
「不，你沒有喜歡的人，你不懂！」啟靈擺擺手，打斷羲和的話，「像我們這種有心悅之人的才能讀懂肥啾書信里的情真意切。」
見羲和仍舊皺著眉，啟靈淡定地勸他：「不要想了，以兄長你的情商，暫時還不懂情書這種東西的，來，吃豬蹄！」把豬蹄放到羲和手上，又對著他嘚瑟，「兄長，你再這般不開竅，以後你的兒子怕是要叫我兒子兄長了。」
羲和也不端著，拿起豬蹄一邊啃一邊回道：「你連情書都要凰兒代筆，你也好意思和我說情商。」
「文筆好了不起嗎？你就一呆龍！」
「傻鳥。」
「.……」兄長和肥啾學壞了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