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個敢教，一個敢聽
啟靈和翎凰二人回到紫藤廊下，圍著石桌坐了下來。
「肥啾你一早便知道自己曾經在行水宮住過？」啟靈眯著鳳眼看向對面的翎凰，難怪在魔界的時候區別對待得如此明顯。
翎凰狠狠剜了他一眼，「再喊一句肥啾，本公主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做香辣鳳舌。」
「好吧，小重。」一副長輩叫晚輩的口吻。
「.……滾。」這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就是她不願意向羲和坦白已然知曉年幼時在行水宮住過的原因。一想到當她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便是羲和拉扯著長大的，在羲和面前，總莫名覺得矮了一頭，那聲「羲和」叫得便沒有那麼理直氣壯了。
啟靈正想再調笑翎凰幾句，餘光一瞥突然看到樂清一身勁裝持劍走過，不由得想起了今日武藝課上她舞劍的樣子，劍氣帶起她蹁躚的白衣，說不出的恣意洒脫。
這麼一想，目光就忍不住跟著樂清的背影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翎凰托著下巴看他，笑道：「鳳凰啊，你今日過來其實是想問我拿一本《追女八十一記》吧。」
「昂！」啟靈不情願地哼了哼，沉默片刻后，戰神臉上飛上兩抹紅雲，「我有相思不知言，想著過來與你商討一番。」
「想不到我在你心裡那麼值得信賴，以後我再也不泥塑你了！」翎凰興緻勃勃地湊過去，「既然都是自己人了，你且說來聽聽。」
「別誤會，你其實也.……嗯？原來是你這個混蛋在泥塑我？」啟靈惱羞成怒，撲過來要掐翎凰的脖子，「死肥啾，老子要殺了你！」
「那什麼，有話好好說.……」翎凰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少年，你還要不要傾述你的少男情懷？」
啟靈一聽這才停下來，將與在洛水與樂清初次見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翎凰。說著說著，他察覺到翎凰看他的眼神好像變了，於是停了下來，不好意思問：「怎麼，難道我做錯了什麼？」
「敢問仙子姓甚名誰，芳齡幾許，可有婚配？」翎凰一邊面無表情地重複著啟靈的話，一邊翻了個大白眼，「你就一白痴，你的法術是靠腦子換來的吧？」
啟靈決定無視翎凰的嘲諷，將上好的養魂玉奉上，虛心地問道：「你且說說看，我有何不妥？」
翎凰接過養魂玉，這才煞有其事地分析：「你這個套路放在我們魔界兒女的身上尚且說得通，但你們天界的仙子大多含蓄嬌羞，難怪樂清要打你。」
啟靈連忙問：「那要如何？」
翎凰綜合了這三千年看話本的經驗，總結出三個秘訣：「不怕苦，不死心，不要臉！」啟靈點頭三連，往翎凰身邊靠了靠：「你姑且再分析分析。」
「暗度陳倉、趁火打劫、欲擒故縱、苦肉計……三十六計輪番上陣，總能抱得美人歸。」
啟靈老老實實：「我不會。」
「所謂暗度陳倉，就是先從朋友做起，走內部滲透路線，但是這個方法要速戰速決，否則你在朋友的位置上坐久了，她就很難對你生出男女之情了。」翎凰解釋，想了想又補充，「可惜鳳凰你的意圖已經暴露，這個方法就不能用了。」
「趁火打劫，就是趁她病，要她命！啊，不是，別衝動，你聽我說！」感受到對面的眼刀，翎凰連忙安撫要炸毛的啟靈，「誰都有弱勢的時候，尤其是樂清這樣的身份，長老族人輕視、帝……」想到那人怎麼說都是啟靈的母親，翎凰換了一個說法，「外族欺辱，甚至是生病的時候，這個時候她需要什麼，你就給什麼，趁她弱奪她的心。」
「那欲擒故縱？」
「這個就是後期的計謀了，你不能老是黏著樂清，適當的時候要離開。當然了，這個方法要把握好時間和距離，雖然不出現在樂清身邊，但是她的一舉一動都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在她思念你思念得抓狂的時候，適當出現一下下，撩撥一下她的心，再離開。至於苦肉計，不用我來教了吧？」
啟靈聽完煩惱地抓抓頭：「如你所言，接下來我該怎麼做，直接趁火打劫？」
翎凰想了想，道：「你這種情況，適合快狠准地正式表明心意，然後再趁火打劫！情書你會寫吧？」
「.……」
紫藤廊下微風拂過，吹起了桌上歪七豎八地宣紙，上方隱隱可見「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這類黏糊糊的句子。啟靈咬著筆頭苦苦沉思下一句.……
翎凰手一抬，將那半封情書利落地抽出來揉成一團，嫌棄：「噫~這種黏糊糊的句子你也寫得出來，算了算了，文書工作就由本公主代勞吧，但是這是另外的價錢哦！」
片刻后，一封行雲流水的情信便出現在石桌上：
樂清少君啟：
浮世三千，吾愛有三
日、月與卿
日為朝，月為暮
卿為朝朝暮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手足無措，譫言妄語，類婦人痴，言語多有不敬，望少君原諒。今玉漵花爭發，少君可願與吾共賞花開？
啟靈敬上
啟靈拿起宣紙，一個字一個字地費力讀著，玉漵花爭發？伸手捏著某人的雙頰，「喂，我怎麼感覺你這封信更加黏糊糊的，彷彿不能信賴的樣子！而且這時候哪有玉漵花？」
翎凰心虛地別開臉，一時之間沒有什麼靈感，套用了以前的幾個版本，忘記修改了。
此時離二人不遠的曼陀花樹下，站著一個白衣公子，靜靜地看著紫藤廊下的紅衣公子雙手捏著姑娘的臉，姑娘並沒有反抗，只是一臉嬌羞地別過了臉。
青梅竹馬，歡喜冤家。
屋檐下懸挂的風鈴突然響起清脆的聲音，微風拂過，掠起翎凰衣裙上的彼岸花紋，與啟靈衣上的火紋很是相配。
羲和心中一緊，連忙走過去打斷道：「我才離開一會，凰兒怎麼又惹事了？」
重翎凰側頭看到他，狠狠打掉臉上的某隻鳳爪，指著啟靈：「我才沒有惹事，是死鳳凰非禮我！」
「老子寧願非禮畢方都不想碰你！」
想到羲和尚未用午膳，翎凰懶得和啟靈計較，拿起桌上的紙團砸向啟靈，催促：「方法已經教給你了，剩下的稍微改改就好，趕緊給我走！記得把尾款送到行水宮。」
「知道了！」啟靈起身收起桌上的宣紙，轉身走向鳳棲宮，翎凰也拉著羲和回行水宮。
羲和用午膳時，翎凰半躺在書房的美人榻上翻開之前沒看完的話本。看得正入神的時候，背後突然被人托起，隨後被帶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翎凰笑笑，正要仰頭去看他，卻被一隻大手按住了頭，不讓她動彈，然後一張微濕的手帕就往臉上擦。「怎麼了？」翎凰掙扎著要去拿鏡子看看自己的臉是不是有髒東西。
「有兩個鳥爪印。」羲和幽幽道，而後將下巴放到她頭頂上，空出一隻手將掙扎的翎凰箍在懷裡。
將臉擦好后，翎凰頭頂上傳來輕飄飄的聲音：「除一個惡鬼的報酬可以換多少糖葫蘆？」
「什麼？」翎凰一臉茫然。
羲和半眯起雙眸，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起一個弧度，似乎是在冷笑。
「《青梅竹馬私奔記》.……」
「《花樓雙旦》，還有《戰神降服魔女記》.……」
「.……」
翎凰恍然大悟，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你吃醋了？」
羲和淡定否認：「不是，我沒有。」
翎凰嫣然一笑：「《孔雀公主風月史》少了最重要的一則——《公主養成記》。」說著猛地將羲和推到在榻上，在他反應不及的情況下，迎過去，以一種霸道的姿勢，強吻了羲和。
片刻后，女子微微起身，一雙顧盼生輝的明亮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她抬起一隻手，輕輕撫過羲和的眉眼，最後貼著他的唇，低聲道：「現在沒有糖葫蘆，這個是不是比糖葫蘆甜？」說著又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往後，我會給你買好多好多的糖葫蘆，比洞庭湖二公子的更多更甜，只給你一個人。」
羲和起身，將她抱入懷中，半晌，微微嘆氣道：「我當年是不是不應該把你還給卞城王。」這麼聰明漂亮討人喜歡的姑娘，不帶在身邊真的很不放心的。
翎凰埋頭在他懷裡，悶聲笑道：「你打算監守自盜？」
「那凰兒給不給我盜？」
誰盜誰還不一定呢，翎凰在羲和懷裡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安心地閉上眼睛。
此時，窗外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