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斷夢蓮
眼看重翎凰吃下又一筷子麻辣兔丁,喝下第八杯桑落酒,羲和微微挑眉。這個姑娘實在挑得很,又愛飲酒。知道她口味略重,他特意吩咐仙侍準備幾道辣菜,還備了一壺桑落酒。誰曾想,落座后,這個小姑娘一個勁地喝酒,筷子也一個勁地往裝葷菜、辣菜的盤子里戳,一旁的三色銀鉤、蘆筍炒百合、素三絲瞧都不瞧一眼的,這丫頭的真身真的是一隻小黃鳥嗎?這麼喜歡吃兔子,真的不是鷹?
眨眼間,重翎凰又飲了一杯酒,羲和連忙替她布了道菜到碟子中,溫聲道:「別光顧喝酒,多吃菜。」望了一眼碟子里的豆腐,重翎凰連連皺眉,拒絕:「我不要。」不喜歡吃豆腐?羲和夾菜的手頓了頓,轉去夾百合。「那吃這個。」
「我……」不要二字未說出口,翎凰餘光便感受到了某人臉色又黑了一個度,於是聽話地去夾素菜。羲和見她乖乖吃菜,又問:「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按照翎凰所言,應該還會有一場婚禮,然而重栩和秦衡皆已亡故,難道要舉辦**?
「去靈應雪山摘斷夢蓮。」翎凰說著又要伸手去倒酒,羲和眼疾手快地伸出筷子打了一下,某人默默縮回爪子。
「斷夢蓮?」羲和微微皺眉,斷夢蓮生於靈應雪山頂,萬年方才開花一次,花開之際可吸收神魔殘魂凝成身軀,不過只有三日期限。「重栩公主魂魄尚在世間?」
「姑姑魂魄尚在畫中。」重翎凰放下筷子,接過羲和接過的錦帕擦了擦嘴巴,「過幾日去不歸城將秦衡的殘魂引出來即可。」
羲和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重栩公主,當真不喜歡瑤光神君?」昔年為了神君,甚至不顧自己性命,只是為了斷夢蓮?但似乎從未聽說瑤光山有斷夢蓮。
「自然是喜歡的,只是到最後,也是不喜歡了。」重翎凰想了想回答,「姑姑到最後,最想念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所以我一定要幫她。往後六界再也不會有愛而不得的重栩公主,只有風光無限的冥界王后。」若不是當年姑姑以王族罪人之名赴死,她其實想給姑姑弄一個魔尊的。
用完晚膳,重翎凰不再逗留,直接回了魔界,面對又重歸清凈的行水宮,羲和一時難以適從。望著冷卻的茶水,羲和自嘲一笑,本來他已經習慣了孤獨,奈何突然遇上了翎凰。
雪域被連綿不斷的群山環繞,群山下的古林盡顯蒼莽。重翎凰來到古林前,抬眼難望,群山之間有一座尖頂的雪峰雄踞其中,山頂上是終年不化的積雪,那便是她此行的目的——靈應雪山。
過幾日便是斷夢蓮開花之日,此次無論如何,都要摘到兩朵斷夢蓮,望著雪山頂,重翎凰握緊了手上的鞭子。
雪峰頂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紛紛揚揚的雪花片片大如手掌,重翎凰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斗篷,迎著凜冽的寒風往斷崖處走。還未走到斷崖,便聽到了猙獰的鳴叫聲,與之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妖氣,翎凰走近,果然看到了懸崖上空盤旋著幾隻長著巨大蝙蝠雙翅的雪域神妖。雪域神妖是靈應雪山上特有的妖靈,介於神、妖之間,擅長冰凍術,常盤桓在斷夢蓮附近,一旦有人前來採摘蓮花便群起而攻之。
她隱了隱身形,往懸崖邊上一看,風雪中,幾株帶著紅色花苞的植物搖曳著,正是她此行要尋的斷夢蓮。
凜冽的寒風中,雪域神妖的叫聲顯得越發猙獰,懸崖上的五隻雪域神妖並不難對付,只是此妖喜群居,附近一定的山洞中一定還有更多的神妖。望著那一張可怕老人臉的怪物,饒是見慣了妖魔鬼怪的重翎凰也有些犯怵,雖然不致身死,但她並不想被他們咬上一口。
但想到若依以及懷水眾仙對姑姑的閑言碎語,重翎凰咬咬牙,仔細觀察了地形后,飛身至懸崖邊,將兩株斷夢蓮連根拔起,放入懷中放好。方才站好,天上盤旋的五隻雪域神妖便俯衝下來,紅著眼睛攻向重翎凰。
重翎凰連忙揮舞著魔骨鞭迎戰,才將五隻打退,天上又出現了五隻猙獰的雪域神妖,慢慢的神妖越來越多,重翎凰漸漸有些招架不住。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使出母親的絕學時,腳下的厚厚的雪花突然塌陷,翎凰腳下一滑,朝身後的懸崖跌下去。
這下完了!重翎凰看了看身後幽深的懸崖,又看看緊追不放的蝙蝠群,糾結著是選擇被摔個半死,還是選擇被蝙蝠吸幾口血。
突然間,懸崖下傳來一陣深沉的嘶吼聲,一尾銀色應龍破雲而出,有力的尾巴輕柔地將墜落的重翎凰捲起來,朝山下的古林飛去,將雪域神妖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待重翎凰在平地上站好后,銀龍收回尾巴,耀眼的光芒過後,銀龍消失不見,站在原地的是一個熟悉的白衣男子。
「羲和,我就知道知道是你!」重翎凰眉開眼笑地跑到他身邊,突然想到方才他現出了應龍真身,好看的雙眉又微皺,擔憂道,「你怎會來,你這樣現原身,帝後會不會責罰你?都怪我,我不該告訴你我要采斷夢蓮的。」帝后最忌諱的便是他的應龍原身,一直以來,羲和都在刻意讓眾仙忽略他的應龍之身,如今卻因為她……
在翎凰絮絮叨叨之際,羲和也在上下打量她,見她沒有受傷這才舒了口氣,溫和道:「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想保護你。」
重翎凰聞言抬眸,對上羲和如水的雙眼,世間所有的美好彷彿都被揉碎在這一抹波光中,令她有些無法自拔。現在是什麼情況,向來都是本公主讓人招架不住的!翎凰眨眨眼,往後退了幾步,道:「殿下放心,翎凰也會保護你的。」羲和淺笑,伸手揉揉她的頭髮,然後率先走出古林。
重翎凰看著羲和的背影感慨,這個郎艷獨絕的男人連後腦勺都是那麼完美。就在方才,他溫聲說,我只想保護你。
想到這,重翎凰在羲和身後偷偷地笑了,笑得與平常的颯爽略微不同,多了一些女子特有的嬌羞和孩子般的得意。她小跑幾步,和羲和並肩走著,蔥白的手指悄悄勾上羲和小指,似有若無的觸碰著。
羲和腳步一頓,耳根的熱度像被翎凰勾上的小指一樣滾燙。他欲蓋彌彰的摸了摸鼻尖,繼續往前走,只是這一次,他的腳步明顯放緩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