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害人不淺
他沒看她。
隻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苦、澀,占據了他整個口腔。
“就當是玩笑吧。”
寒意,從腳底一點一點滲透出來。
夏然以為剛剛在水裏浸泡半個小時就足夠冷了,卻沒想到,原來……
這種感覺,更冷。
冷得,整個四肢百骸都像凍僵一樣,鑽心的痛……
“我要一個理由。”她不相信,也很不甘心。
“沒有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
以後的他,不會再是能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她那樣驕傲,怎麽能容得下一個他和其他女人的孩子?
“既然沒有理由,那我不會接受!”她倔強起來,咬著唇,直勾勾的盯著他。
眼淚,讓他一窒。
她有咳嗽了。
“你坐著,我馬上回來。”他起身,不等夏然問清楚,他推開門走出咖啡廳。
望著那背影,夏然將唇咬得幾乎滲出血來。
她,被突然判了死刑……
不,這其實是比死刑還難過的刑罰的。淩遲,也不過如此。
前幾天神情求婚的男人,不過幾天,卻將她無情的就這樣拋下。
突然,坐不下去。
因為,不知道再坐下去,他還要和自己說什麽更讓她難受的話。
像逃難似的,丟下手裏的咖啡,她哭著,跌跌撞撞的從咖啡廳裏衝出去。
付易琛從藥店推門出來,寒風撲麵而來,就看到她踉蹌著消失的身影。
那纖瘦的身形,在燈光下被拉得越發的細長。就好像一把刀,割在他心裏,喉間……
一陣,窒息的澀然。
他幾乎要失去理智的衝上去,將她牢牢抱進懷裏,刻進他心裏,讓她也清楚他此刻和她一樣的煎熬和痛苦,可是……
最終,他還是頓下步子。
想到在生死邊緣掙紮的孩子,想到死於非命的哥哥,他的理智,一點、一點回歸。
手裏的感冒藥,收進了口袋。
他頹喪的,一步步往停車場走。
雨,突然落了下來,打在他臉上,他卻絲毫不曾察覺。
從今天開始,他的世界,就隻剩下陰雲。要習慣……
………………
今天頭條新聞幾乎是轟炸了所有人的眼球。
孩子,談談,付易琛,隱婚,是整則新聞的關鍵詞。
思遠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被嚇得呆愣在原地好久好久,她幾乎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真如自己先前猜測的那樣,可是,照片可以說明一切。容不得她不相信。
又氣又惱,她下意識想給夏然打電話,可是,號碼撥出去接電話的卻是她經紀人間一。
“麻煩你,讓夏夏來聽一下電話,我有很重要的事和她說。”
“你是夏夏的朋友,孟小姐吧?”間一先前見過她。
“是我。”
“要和夏夏說今早新聞的事?”
“是。我想知道她現在好不好。”她難以想象夏夏看到這則新聞會是怎麽樣的難過和心碎。
“你放心,她現在很好。最近的狀態也不錯。”確實是很好,好得有點失常。
昨晚回來一直到現在不曾睡過,即使感冒了,發著高燒也還在堅持拍戲。別說他,就是導演都幾乎要看不下去了。
“那她看到那則新聞了嗎?”
間一頓了頓,“我不想影響到她的狀態,所以現在整個劇組都把這消息瞞住了。最近的戲比較重要,一定不能出差錯。所以也希望孟小姐能配合一下我們。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好了。”
原本滿腔的怒意和深切的關心在間一幾句話下就被打發了。思遠隻能訥訥的點頭說好。末了到底不放心,又叮囑間一好好照顧她,得到間一的再三保證和允諾,才把電話掛了。
………………
連續拍了兩天戲,夏然終於睡了一覺。
她做了一個夢。
“連夏然,我們離婚!”離婚協議書飄再她腳邊,她看到他冷酷的臉孔,以及周邊人的嘲笑。
“為什麽?”那時的她,還不夠堅強,幾乎被這個消息擊到倒下。
“沒有理由。我、玩、夠、了!”
噩夢還沒有醒。
斷斷續續的糾纏著她。
“滾!你們都給我滾出顏家。”顏敬亭趕她們的麵孔有些猙獰。
“不過是付易琛玩剩下的玩物,還留在顏家做什麽?讓大家來看我顏敬亭的笑話嗎?”
“夏夏我們分手吧。”
“沒有理由。”
“就當是個玩笑吧。”
怎麽會連求婚都是個玩笑呢?可是,她當真了,真的當真了啊!
額上,竄起一陣冷汗。
她猛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睡意,頓時全沒有了。她以為,噩夢醒了,她能那份恐懼中,可是……
冰冷的空氣,空蕩蕩的房間,讓她頓時明白,那些不是噩夢,而是……她掙脫不開的現實……
掀開被子,慌亂,幾乎是從床上滾下來。
間一進來,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嚇一大跳。
“回床上躺著!你現在還在發高燒,不能亂跑!”她被他攔住。
“間一。你放我走,我有事要辦。”夏然掙紮。
間一看著她執拗的樣子,有些心疼,“你要去找他?”
“嗯。”她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睫毛輕輕顫抖了幾下,算作回答。
“你看看你這樣子,還能回去嗎?再說,現在才淩晨3點!”間一皺著眉。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她隻知道,她一定要去找他。
望著她蒼白卻執著的臉孔,間一說不出拒絕的話。最終,隻能妥協。順手拿了她的外套披到她肩上,“走吧,我送你過去。正好明天也沒有你的戲。”
“謝謝。”她有氣無力的道謝。展顏,笑了。
間一頭疼的搖頭。
愛情這東西,害人不淺。
間一一路開車,怕夏然身體太虛弱撐不住,拿了後座上的毛毯給她蓋住後,又將車裏的暖氣調得稍高了一點。他不去問她和付易琛到底發生了什麽,或許,她已經知道了報紙上的新聞。
雖然,那則新聞隻在版麵上擺了一天,就徹底莫名的消失。
夏然思緒很模糊,渾渾噩噩的坐在副駕駛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她從來不知道一場發燒會是這樣難受。以前,也有過不舒服的時候,但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心裏明明憋得慌,卻又那樣空洞。空得好像什麽也握不牢……
不知道一路開了有多久了。間一叫醒她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
她迷迷糊糊的看過去,才發現已經到了付易琛家門口。
“醒了?”
“嗯。”她啞著嗓子輕輕應了一聲,抽開身上的毛毯勉強坐起身來。
間一皺著眉,“藥忘了帶,我看你還是先去醫院打瓶點滴再過來。”
夏然搖頭,“不用了。我撐得住。”
推開車門,下車。冷風灌過來,她幾乎要站不住腳。手扶著車門才勉強站住。間一想要下去扶她,卻被她擺手拒絕。望著她倔強的背影,一步步朝門口走,間一有些不忍,沒有再待下去,開車掉頭離開。
夏然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才早上6點鍾。
大家起床的時間一般是在7點,那時候管家和傭人們會起來先打掃衛生。
她蹲下身,抱著雙腿蜷縮著身子直接坐在大理石的台階上。還沒有到深冬,早晨的氣溫居然這麽低了?鑽心的涼意,讓她稍稍打了個寒噤,但,沒關係。她還可以忍耐。
不過才一個小時而已,很快就會過去。
付易琛又一夜失眠了。
睜眼,摸到一邊的手表,擰開燈看了眼,才不到七點。
已經好多天沒有好好睡下了?他忘了。隻知道,隻要閉上眼,眼前就會晃過的那張綴著眼淚的小臉。
於是……
他的心,就會開始裂開一道傷口,一點一點撕裂開……
很痛,痛到他無法忍受,隻能在床上一次次的翻來覆去。
那天,求婚的幸福,仿佛還就在昨日。
可是,現在,他們卻回不去了……
握不到幸福的手,隻能呆呆的懸在空中。不甘心放下,卻又找不到出口。
倦到極點,他從床上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一會兒,他從抽屜裏撈了支煙,下床,推開露台的門走進去。
點煙,低頭的一刹那,他僵在那。
視線,被門口蜷縮的身影吸附住,有好久好久的抽不開來。
居然是她?!
即使天色昏暗,即使她蜷縮著看不到臉,但他依舊可以毫不費力氣得將她認出來。
她怎麽會在這?她在這多久了?
隨手撈起一邊的睡袍胡亂的披在身上,他拉開門衝下去。
管家們正好起來,見到這麽早起,神色匆忙的他,很是驚訝:“付先生,這麽早就急著出門?需要要備車嗎?”
“門鑰匙!立刻!”他冷著臉吩咐。
管家見這氣氛,不敢怠慢,連忙拿過鑰匙來。付易琛已經劈手奪了過來,打開別墅的門衝了出去。
穿過草地,大氣的鐵門外,此刻就蜷縮著那個笨女人!
他打開門的時候,靠在鐵門上睡了過去的某人,因為一時沒有了依附,而從夢裏驚醒了過來。
臉色凍得鐵青,纖細的身板還在瑟瑟發抖,可是,臉上卻透著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付易琛隻覺得胸口一窒,迅速脫下自己身上的睡袍密密裹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