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不認生死
血日神功之所以是被魔門中人都敬若神物的功法,多半的原因是極少有人能堅持過第一層。練功的先決條件是,在出生之後的第一個滿月就開始血祭,用幼小的嬰兒肉體整整祭煉四十九個月,直接使得魔血變為凡血,此後練習功法,過第三重境界才會重新激活魔血。
碧吟霜幼時,正是被他的父親碧如闕親自祭煉,整四十九個月之後才又送回獨孤家,從而掩蓋了血脈的真相。她這時重練此功,隻要超過負荷,輕易便能入魔。
空繁天在此所見的,就是碧吟霜的入魔狀態,“你是什麽怪物?”
隻見她的兩臂上,根根血管都有柳條般粗壯,肌膚呈赤紅色,力量大得驚人。空繁天登峰境是一掌,竟讓她輕易的接下了,且顯露出不屑的眼神。
準確的說,現在的碧吟霜,做為人的意識是很少的。是以,等空繁天心神稍有猶豫,她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媽的,不會說話嗎?別再咬了,老子不是一塊肉。”
附近看不見人煙,唯一可能有酒的地方,就是這輛大車。
這小夥子一個人蹲在外麵曬太陽,卻把這麽好的酒放在車戶裏吹風乘涼。
了喜歎了口氣,忽然發現這世上有毛病的人倒是真不少。
鄧定侯看著他,問道:“你想不想喝酒?”
丁喜道:“不想。”
鄧定侯很意外,道:“為什麽?”
丁喜道:“因為我雖然是個強盜,卻還沒有搶過別人的酒喝。”
鄧定侯道:“我們可以去買。”
丁喜道:“我也很想去買,隻可惜我什麽樣的酒鋪都看見過,卻還沒有看見過開在馬車裏的酒鋪。”
鄧定侯笑道:“你現在就看見了一個。”丁喜果然看見了。
那趕車的小夥子,忽然站起來,從車後拉起了一麵青布酒旗,上麵寫著:“上好竹時青,加料鹵牛肉。”
若說現在這世上還有什麽事能讓丁喜和鄧定侯高興一點兒,恐怕就隻有好酒加牛肉了。
鄧定侯道:“那老烏龜實在很不好對付,我隻怕還沒有撕下他的耳朵來,就已先被他撕下了我的耳朵。”
丁喜道:“所以你現在就很發愁。”
鄧定侯道:“我以我就要去借酒澆愁。”
丁喜道:“好主意。”
兩個人大步走過去。
“來十斤鹵牛肉,二十斤酒。”
“好。”
這小夥子口裏答應著,卻又蹲了下去,開始用草帽扇風。
他們看著他,等了中天,這小子居然連一點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丁喜忍不住道:“你的牛肉和酒自己會走過來?”
趕車的小夥子道:“不會。”
他連頭都沒有抬,又道:“牛肉和酒不會走路,可是你們會走路。”
丁喜笑了。
小夥子道:“我隻賣酒,不賣人,所以……”
丁喜道:“所以我們隻要是想喝酒,就得自己走過去拿了。”
小夥子道:“拿完了之後,再自己走過來付帳。”
馬車雖然並不新,門窗上卻掛著很細密的竹簾子,走到車前,酒香更濃。
“這小夥子的人雖然不太怎麽樣,賣的酒倒真是頂好的酒。”
“隻要酒好,別的事就全都都可以馬虎一點了。”
鄧定侯走過去,往車廂裏一看。丁喜也怔住。
一個人舒舒服服地坐在車廂裏,手裏拿著一大杯酒,正咧著嘴,看著他們直笑。
這個人的嘴表情真多。
這個人赫然竟是“福星高照”歸東景。
車廂裏清涼而寬敞。
丁喜和鄧定侯都已坐下來,就坐在歸東景對麵。
歸東景看著他們,一會兒咧著嘴笑,一會兒撇著嘴笑,忽然道:“你們剛才說的老烏龜是誰?”
鄧定侯道:“你猜呢?”
歸東景道:“好象就是我。”
鄧定侯道:“猜對了。”
歸東景道:“你準備撕下我的耳朵?”
鄧定侯道:“先打門牙,再撕耳朵。”
歸東景歎了口氣,道:“你們能不能先喝酒吃肉,再打人撕耳朵?”
鄧定侯看著丁喜。
丁喜道:“能。”
於是他們就開始喝酒吃肉,喝得不多,吃得倒真不少。
切好了的三大盤牛肉轉眼間就一掃而空,歸東景又歎了口氣道:“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鄧定侯道:“等你先看看這六封信。”
六封信拿出來,歸東景隻看了一封:“這些信當然不是你親筆寫的。”
鄧定侯道:“不是。”
歸東景苦笑道:“既然不是你寫的,當然就一定是我寫的。”
鄧定侯道:“你承認?”
歸東景歎道:“看來我就算不想承認也不行了。”
丁喜道:“誰說不行?”
歸東景道:“行?”
丁喜道:“你根本就不必承認,因為……”
鄧定侯緊接著道:“因為這六封信,根本就不是你寫的。”
歸東景自己反而好象很意外,道:“你們怎麽知道不是我寫的?”
丁喜道:“餓虎崗上的人不是大強盜,就是小強盜,冤家對頭也不知有多少。”
鄧定侯道:“這些人就算要下山去比武決鬥,也絕不該到處招搖,讓大家都知道。”
丁喜道:“因為他們就算不怕官府追捕,也應該提防仇家找去,他們的行蹤一向都唯恐別人知道。”
鄧定侯道:“可是這一次他們卻招搖得厲害,好像唯恐別人不知道似的。”
丁喜道:“你猜他們這是為了什麽?”
歸東景道:“我不是聰明的丁喜,我猜不出。”
鄧定侯道:“我也不是聰明的丁喜,但我卻也看出了一些苗頭。”
歸東景道:“哦?”
丁喜道:“他們這麽樣做,好象是故意製造機會。”
鄧定侯道:“好讓我們上餓虎崗去拿這六封信。”
歸東景道:“你既然知道這六封信不是自己寫的,就一定會懷疑是我了。”
鄧定侯道:“於是我就要去打你的門牙,撕你的耳朵。”
丁喜道:“於是那個真正的奸細,就可以拍著手在看笑話了。”
歸東景不解道:“餓虎崗上的好漢們,為什麽要替我們的奸細做這種事情?”
丁喜道:“因為這個人既然是你們的奸細,就一定對他們有利。”
歸東景道:“你呢?你不知道這回事?”
丁喜笑了笑,道:“聰明的丁喜,也有做糊徐事的時候,這次我好象就做了被人利用的工具。”
歸東景也笑了,道:“幸好你並不是真糊塗,也不是假聰明。”
鄧定侯道:“所以現在你耳朵還沒有被撕下來,牙齒也還在嘴裏。”
歸東景盯著他,忽然問道:“我們是不是多年的朋友?”
鄧定侯道:“是。”
歸東景道:“現在我們又是好夥伴?”
鄧定侯道:“不錯。”
歸東景指著丁喜道:“這小子是不是被我們抓來的那個劫鏢賊?”
鄧定侯微笑點頭,
歸東景歎息著,苦笑道:“可是現在看起來,你們反而像是個好朋友,我倒像是被你們抓住了。”
丁喜道:“你絕不會像是個小賊。”
歸東景道:“哦?”
丁再道:“你就算是賊,也一定是個大賊。”
歸東景道:“為什麽?”
丁喜道:“小賊唯恐別人說他糊塗,所以總是要作出聰明的樣子;大賊唯恐別人知道他聰明,所以總是喜歡裝糊塗,而且總是裝得很象。”
歸東景大笑,道:“討人歡喜的丁喜,果然真的討人歡喜。”
他大笑著站起來,拍了招丁喜的肩,道:“這輛馬車我送給你,車裏的酒也送給你。”
丁喜道:“為什麽給我?”
歸東景道:“我喝了酒之後,就喜次送人東西,我也喜歡你。”
丁喜道:“你自己呢?”
歸東景笑道:“我既然已沒有嫌疑,最好還是趕快溜開,否則就得陪著你傷透腦筋了。”
歸東景道:“奸細既然不是我,也不是老鄧,怎麽能跟餓虎崗串通的?怎麽會知道你們的要求?”
他搖著頭,微笑道:“這些問題全部傷腦筋得很,我是個糊塗人,又懶又笨,遇著要傷腦筋去想的事,一向都溜得很快。”
他居然真的說溜就溜。
丁喜看著鄧定侯,鄧定侯看著丁喜,兩個人一點法子也沒有。
歸東景跳下馬車,忽又回頭,道:“還有件事我要問你。”
丁喜道:“什麽事?”
歸東景道:“你們既然已懷疑我是奸細,怎麽會忽然改變主意的?”
丁喜笑了笑,道:“因為我喜歡你的嘴。”
歸東景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喃喃道:“這理由好象不錯,我這張嘴也實在很不錯。”
隻說了這兩句話,他的嘴已改變了四種表情,然後就大笑著揚長而去,卻將一大堆傷腦筋的問題,留給了鄧定侯和丁喜。
鄧定侯歎了口氣,苦笑道:“這人實在有福氣,有些人好象天生就有福氣,有些人卻好象天生就得隨時傷腦筋的。”
丁喜道:“哦?”
鄧定侯道:“你剛才既然說出了那些問題,現在我就算想不傷腦筋都不行了。”
丁喜同意。
鄧定侯道:“有可能知道我們到餓虎崗來的,除了我們外,隻有百裏長青、薑新和西門勝。”丁喜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