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此後無期
“你嫁都嫁了,難道還能改變嗎?我以為,姐姐什麽話都會對我說了。”
獨孤夢的話,聽來有幾分酸勁。
碧吟霜慢吞吞的下馬,在馬鞭子上係個活結,掛到樹上,似話不由心的說到,“阿夢,若我真是嫁了,當然會請你喝這杯喜酒,可惜這次婚姻什麽都代表不了。你要因為這個跟我生氣嗎?”
“我不知道,”獨孤夢跨坐在馬上定定的看她,忽然有些笑意的道,“如果姐姐嫁了,我氣你不告訴我,如果這是假的,我氣你騙了別人。”
碧吟霜挑眉反問,“錯的始終是我?”
獨孤夢偏頭道,“也許錯的是我,我隻是不想姐姐所托非人。”
碧吟霜扶獨孤夢下馬,抬手握她手的時候說,“大概是我莽撞了些,不過魯家人可不容易接近,我用一段假的婚姻關係貼近了跟他們的來往,想來不虧。”
而獨孤夢竟然停頓在牽手的姿勢,腳步不再往下跨,隻有嘴中問到,“姐姐想事情都是從利益關係出發的麽?我隻知道世上人們的婚姻嫁娶全部是關乎到一生幸福,特別是女兒家,誰會以嫁娶為前提卻隻為了做別的事呢?”
“各人價值觀不同,看法就有不同。”碧吟霜看到獨孤夢不動,見勢就直接把她抱下馬來,還毫不介懷的說到,“唉,你不是連這也要管吧?我說了是不打緊的婚姻,就不要再囉嗦了。”
因為這次親密接觸,獨孤夢有發自內心的笑意,卻還沒笑出聲就被另一件事情吸引去了注意力。
……
五月十三,天帝誕辰。
他還有個朋友的生日,好象也是五月十三日,他好象在無意中聽見過的。這朋友是誰?
鄧定侯的瞳孔突然收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就在這時,拉車的馬忽然一聲驚嘶,往道旁直衝了過去。
車馬忽然翻倒。
鄧定侯雙臂一振,淩空拔起。
道旁的草叢中,有一道寒光射出,打在已倒下的馬腹上。
還有個人也從道旁的草叢中竄了出來,身法竟似比暗器還快。
隻聽趕車的大呼:“是你,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聲音尖銳,果然是王大小姐的聲音。
她衝過來拉車門,想拿車廂裏的霸王槍,黑衣人卻已淩空向她撲下。
鄧定侯本來可以乘這時候走的,這黑衣人的目標並不是他。
他沒有走。
他不能看著王大小姐死在這人的掌中,他一定要撕下這人的麵具來。
黑衣人淩空下擊,如鷹搏兔,王大小姐竟連閃避招架的機會都沒有。
一擊致命,不留活口。
這黑衣人雙手觸及了她的頭發,突聽“呼”的一聲,一服勁風從旁邊撞了過來。
少林神拳!
據說這種拳法練到爐火純青時,在百步外就可以致人於死。
鄧定侯的神拳雖然還沒有這種威力,但一拳擊出,威力已十分驚人。
黑衣人隻有先避開這一拳,招式雖然撤回,餘力卻未盡。
王大小姐還是被他的掌風掃及,“砰”的一聲撞在馬車上,幾乎暈了過去。
幸好鄧定侯擋在她麵前。
黑衣人冷笑道:“好一個護花使者,我就索性成全了你們,讓你們死在一起。”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顯然是逼著嗓子說出來的。
他是不是怕鄧定侯聽出他本來的聲音?
鄧定侯忽然笑了笑,道:“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出手。”
黑衣人道:“為什麽?”
鄧定侯道:“因為我知道你一定認得我,我也一定認得你,所以你隻要一出手,五招之內,我就能看出你是誰了。”
黑衣人冷冷笑道:“你看著。”
這三個字說出,他已攻出兩招,鄧定侯剛閃避開,還擊了一招,他又攻出三招。
他的出手不但迅急狠毒,變化奇詭,出手五招,用的竟是五種不同門源的武功。
他第一招攻出時,五指彎曲如鷹爪,用的是淮南王家的“大鷹爪攻”。
這一招還未用完,他的身子忽然轉開,出手已變成了武當的“七十二路小擒拿法”。
鄧定侯還擊一招,他雙手突發,連消帶打,竟是嶽家散手中的殺著“烈馬分鬃”,就在這同一刹那間又踢出了一著北派掃堂腿。
這一著很快又變成了“拐子鴛鴦腳”,然後忽然又沉腰坐馬,近通中宮,雙拳帶風,直打胸膛,竟變成了鄧定侯的看家本事“少林神拳”。
這五招間的變化,實在是瑰麗奇幻,叫人看得眼花繚亂。
黑衣人冷冷道:“你看出了我是誰?”
鄧定侯看不出。
他隻看出了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就是他實在也不是這個人的敵手。
“神拳小諸葛”縱橫江湖多年,什麽樣的厲害角色他都見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技不如人。
少林神拳走的是剛猛一路,全憑一口氣,現在他的氣已餒,拳勢也弱了。
黑衣人招式一變,競以北派劈掛掌,混合著大開碑手使出來。
這正是掌法中最剛烈最威猛的一種。
他以剛克剛,以強打強,七招之間,鄧定侯已被逼入死角。
車輪還在轉動,馬的嘶聲已停頓,王大小姐從車窗裏抓出了她的槍,還沒有拔出來。
突聽“喀嚓”一聲,轉動的車輪被打得粉碎,接著又是“格”的一響,竟象是骨頭折斷的聲音。
王大小姐轉過頭,才發現鄧定侯的一條手臂已抬不起來。
黑衣人出手卻更凶、更狠,他已決心不留下一個活口。
王大小姐臉上汗珠滾滾,還是拔不出這杆也不知被什麽東西嵌住了的霸王槍。
鄧定侯肘間關節被對方掌鋒掃著,也已疼得汗如雨落了。
這種劇烈的痛苦,卻激發了他的勇氣,使得他更為清醒。
他以一隻手擊出的招式,竟比兩隻手還有效。
他的聲名本就是血汗和性命去拚來的,他當然不會這樣容易就倒下去。
隻要還活著,就絕不能倒下去。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有寒光一閃,象流星般飛了過來。
黑衣人一側身,這道流星般的光芒就“奪”的釘在馬車上,竟是柄短劍,—柄劍鋒奇窄,精光四射的短劍。
鄧定侯立刻鬆了一口氣,他已看出黑衣人臉上起了種麵具都掩不住的變化。
他精神—振,奮力攻出二拳。
黑衣人卻忽然淩空躍起,倒翻了出去。
就在這時,又是寒光一閃,王大小姐終於拔出了她的霸王槍。
鄧定侯一回手,乘著她這一拔之力,將這杆槍標槍般地擲了出去。
一丈三尺長,七十三斤重的霸王槍,槍鋒破空,是多大的威力!
隻見黑衣人淩空—個翻身,忽然反手抄住了這杆槍,借力使力,向下一戳。
一聲慘呼,一個人被槍鋒釘在地上。
黑衣人卻又借著一槍下戳的力量,彈丸般從槍杆下彈了起來,又是淩空幾個翻身,竟掠出十餘丈,身形在遠處樹梢又—彈,就看不見了。
鄧定侯幾乎已看得怔住。
少林門下雖然並不以輕功見長,他自己卻一向喜歡輕功。
他的輕功身法別有傳授,在這方麵,他—向很自負,總認為江湖中已很少有人的輕功能比得上他。可是現在他跟這個黑衣人一比,這個人若是飛鷹,他最多隻不過是隻麻雀。
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確應該回去多練幾天了。
他花在女人身上的功夫實在太多。
就在他覺得自己以後應該離開女人之時,已有個女人走過來,扶住了他。
王大小姐的手雖然冰冷,聲音卻是溫柔的:“你傷得重不重?”
鄧定侯苦笑著搖頭。
有些人好象命中注定就離不開女人的,就算他不去找女人,女人也會找上他。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忽然問道:“丁喜呢?”
王大小姐怔了怔,道:“他來了?”
鄧定侯已不必回答這句話,他已看見丁喜慢吞吞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王大小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釘在馬車上的短劍:“這是你的劍?”
丁喜道:“嗯。”
王大小姐道:“剛才那個黑衣人,好象已認得你這柄劍?”
丁喜道:“哦?”
王大小姐目光閃動;盯著他道:“他是不是也認得你?”
丁喜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他認不認得我,我隻知道我不認得他。”
王大小姐道:“你連他長得什麽樣子都沒有看清楚,怎麽知道不認得他?”
丁喜板起臉,冷冷的道:“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看清楚?”
王大小姐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了笑,道:“也許你真的比我們看得都清楚一些,他剛才就是從你那邊逃走的。”
丁喜搖頭道:“哼。”
王大小姐忽又沉下臉,道:“他剛才既然是從你那邊逃走的,你為什麽不攔住他?”
丁喜冷冷道:“因為你們的霸王槍,先替他開了路。”
王大小姐說不出話來了。
丁喜走過來,拔起了霸王槍,忽又冷笑道:“他的確應該謝謝你們,本來他已來不及把這個人殺了滅口,你們卻及時把這杆槍送給了他。”
鄧定侯輕咳兩聲,苦笑道:“他殺的這個人是誰?”
丁喜道:“蘇小波。”
鄧定侯歎了口氣,道:“你果然沒有看錯,蘇小波果然真是跟他串通的。”
丁喜又慢慢地走過來,拔出了車上的劍,鄧定侯道:“這的確是口好劍。”
他還想再仔細看看,卻已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