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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梧桐紅杏

  傾九瑾拿著那顆金丹,一雙手柔弱無骨,一臉哀怨的道,“這次真是不成了,我得趕快帶著小夢回玄山,不然這幾十年修煉就功虧一簣。”


  碧吟霜知她明顯是在討同情,怕是此時還沒有檢驗過身體的狀況,神叨叨的說到,“師父別急,你現在運個氣看看,能否感覺已好了許多?”


  傾九瑾了解自己剛才所受的傷,心中不存半點僥幸,可方一運氣就覺得內力飽滿,竟比原先還充盈很多,訝異的道,“這怎麽可能?”


  碧吟霜搖頭晃腦的說,“看來,您體內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嘍。”


  “你是怎麽醫治我的?我還以為……”傾九瑾心中狂喜,不顧形象的抱緊碧吟霜。


  碧吟霜被她暖在懷裏,脖子夾在她肩上道,“還以為修為倒退,一生無望突破登峰了吧?不怕不怕,你該聽過,這世上有一種靈藥叫生靈之漿吧?”


  傾九瑾問到,“難道,你身上有?”


  “嗯。”碧吟霜靠在她肩上一點頭。


  這時傾九瑾不謝反怒,拉過碧吟霜的正臉罵道,“混蛋,該死的丫頭,差點被你害死啊!你知不知道昨晚那株萬年紅心就是被你的生靈之漿引來的!”


  碧吟霜當即醒悟,“哦,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個屁咧。”傾九瑾說話的聲音就像呐喊,“你還有沒有剩的了,讓我再多喝兩口補償補償。”


  ……


  也許這句話並不是說給屋子裏的人聽的,她呐喊,隻是她生怕她遠在天上的父親聽不見。


  ——女兒並不比兒子差。


  這件事她一定要證明給她父親看。


  “一槍擎天”王萬武真的死了?


  像那麽樣一個比石頭還硬朗的人,怎麽會忽然就死了?


  鄧定侯在心裏歎息,忍不住道:“令尊一向身體康健,怎麽會忽然仙去?”


  王大小姐瞪眼道:“你管不著。”


  鄧定侯勉強笑道:“在下鄧定侯,也可算是令尊的老朋友。”


  王大小姐道:“我知道你認得他,但你卻不是他的朋友,他死的時候已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她美麗的眼睛裏,忽然湧出了淚光,心裏仿佛隱藏著無數不能對人訴說的委曲和悲傷。這是為什麽?

  是不是因為她父親死得並不平靜?


  丁喜忽然道:“王老爺子去世後,姑娘想必一定急著要揚名立威,所以才找上徐三爺的?”


  王大小姐又咬了咬嘴唇,忍住眼淚,道:“我要找的不止他一個。”


  丁喜道:“哦?”


  王大小姐道:“從這裏開始,往前麵去,每個使槍的人我都要會會。”


  丁喜笑了笑道:“若是姑娘在這裏就已敗了呢?”


  王大小姐連想都不想,立刻大聲道:“那麽我就死在這裏。”


  丁喜淡談道:“為了這一點兒虛名,大小姐就不措用生命來拚,這也未免做得太過份了吧。”


  王大小姐瞪起眼睛,怒道:“我高興這麽做,你管不著!”


  她忽然扭轉身,抄起了桌上的霸王槍。


  她的手指纖纖,柔若無骨。


  可是這杆七十三斤重的霸王槍,竟被她一伸手就抄了起來。


  她抄槍的動作不但幹淨利落,而且姿勢優美。


  金槍徐脫口道:“好!”


  王大小姐道:“走!”


  她的腰輕輕一扭,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


  金槍徐看著她竄到外麵的院子裏,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


  丁喜道:“你看她的身手如何?”


  金槍徐道:“很好。”


  丁喜道:“你沒有把握勝他?”


  金槍徐又歎了口氣,道:“我隻不過有點兒後悔。”


  丁喜道:“後悔什麽?”


  金槍徐淡淡道:“我本不該著急料理後事的。”


  院子裏陽光燦爛。


  他們走出去,別的人當然也全都跟著出去。屋子裏已隻剩下四個人。


  小馬還是癡癡地坐在那裏,癡癡地看著。


  那喝茶的女孩子垂著頭,紅著臉,竟似也忘了這世上還有別人存在。


  鄧定侯在門後拉著丁喜的手,道:“王老頭的脾氣雖壞,人卻不壞。”


  丁喜道:“我知道。”


  鄧定侯道:“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的朋友,老朋友。”


  丁喜道:“我知道。”


  鄧定侯道:“所以……”


  丁喜道:“所以你才不能看著他的女兒死在這裏。”


  鄧定侯點點頭,長歎道:“可惜這位王大小姐卻絕不是金槍徐的對手。”


  丁喜道:“哦?”


  鄧定侯道:“我知道金槍徐的功夫,的確是經驗豐富,火候老到。”


  丁喜道:“王大小姐好象也不弱。”


  鄧定侯道:“可惜她太嫩。”


  丁喜道:“難道你認為她敗了真的要會死?”


  鄧定侯道:“我也很了解王老頭的脾氣,這位王大小姐看來也正跟她老子一模一樣。”


  丁喜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鄧定侯道:“明白了什麽?”


  丁喜道:“你是想助她一臂之力,金槍徐再強,當然還是比不上神拳小諸葛。”


  鄧定侯苦笑道:“這是正大光明的比武較技,局外人怎麽能插手?何況,看來這位王大小姐的脾氣,一定是寧死也不願別人幫她忙的。”


  丁喜道:“那麽你是想在暗中幫她的忙,在暗中給金槍徐吃點苦頭?”


  鄧定侯歎道:“我也不能這麽做,因為……”


  丁喜道:“因為一個人有了你這樣的身份和地位,無論做什麽事都得特別謹慎小心,絕不能讓別人說閑話。”


  鄧定侯道:“我的確有這意思,因為……”


  丁喜又打斷了他的話,道:“因為我隻不過是個小強盜,無論多卑鄙下流的事都可以做。”


  鄧定侯道:“不管你怎麽說,隻要你肯幫我這次忙,我一定也會幫你一次忙。”


  丁喜看著他,臉上還是帶著那種獨特的、討人喜歡的徽笑,緩緩道:“我隻希望你能夠明白兩件事。”


  鄧定侯道:“你說。”


  丁喜微笑道:“第一,假如我要去做一件事,我從來也不想別人報答;第二,我雖然是個強盜,卻也有很多事不肯做的,就算砍下我腦袋來,我也絕不去做。”


  他微笑著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走入燦爛的陽光下。


  鄧定侯怔在那裏,怔了很久,仿佛還在回味著丁喜剛才說的那些話。


  他忽然發現他那些大英雄、大鏢客的朋友,實在有很多都比不上這小強盜。


  現在屋子裏隻剩下兩個人。


  喝茶的女孩子抬起頭,四麵看了看忽然站起來,很快的走到小馬麵前,叫了聲:“小馬。”


  她叫得那麽自然,就像在於千萬萬年前就已認得小馬這個人,就好象已將這兩字呼喚過千千萬萬次。


  小馬也沒有覺得吃驚。


  一位陌生的女孩子忽然走過來,叫他的名字,在他感覺中竟好象也是很自然的事。


  在這一瞬間,他們誰也沒有覺得對方是個陌生人。


  喝茶的女孩子道:“我聽別人都叫你小馬,所以我也叫你小馬。”


  小馬凝視著她,道:“我叫馬真,你呢?”


  喝茶的女孩子道:“我叫杜若琳,以前我哥哥總叫我小琳,你也可以叫我小琳。”


  她的膽子一向很小,一向很害羞,從來也不敢在男人麵前抬起頭。可是現在她居然也在凝視著小馬。


  情感本是件奇妙的事,世上本就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奇妙感情。


  這種感情本就是任何人都無法了解的。有時甚至連自己都不能。


  “小琳……小琳…小琳……”


  小馬輕輕地呼喚著,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纖弱的指尖在他強壯的手掌裏輕輕顫抖,可是她並沒有抽回她的手,


  小馬的人就像是在夢中,聲音也很像是在夢中來的。


  “我一直是個很孤獨的人,沒有認得你的時候,我隻有一個朋友。”


  “我本來也有一個朋友。”


  “誰?”


  “王盛蘭。”小琳道:“她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姐妹,有時我甚至會把她當作我的母親,這些年來,若不是她照顧我,也許我已經……”


  小馬沒有讓她說下去,輕輕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的確明白,沒有人能比他明白。


  因為他和丁喜的感情,也正如她們一樣,幾乎完全一樣。


  小琳道:“所以我想求你替我做一件事。”


  小馬道:“你說。”


  小琳道:“我要你替我去救她。”


  小馬道:“救你的朋友?”


  小琳點點頭,道:“別人都說她絕不是金槍徐的對手,可是她絕不能敗。”


  小馬道:“你要我幫她擊敗金槍徐。”


  小琳道:“不管你用什麽法子,我隻希望你能為我做到這件事。”


  她已握緊了小馬的手。


  “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現在他們已走出去。


  這裏本是個充滿了歡樂的地方,現在卻忽然變得說不出的空洞寂寞。


  人世間本就沒有永恒不變的事,更沒有永恒的歡樂。


  紅杏花慢慢地從後麵出來,用一雙洞悉人生的眼睛目送著他們走出去,歎息著喃喃自語:“我就知道你們隻要一見麵,就會互相糾纏,自尋煩惱的,我早就知道……”


  有些人就僅是釘子和磁鐵,隻要一遇見,就會粘在一起。


  小馬和小琳是這樣子。


  丁喜和王小姐呢?

  紅杏花歎息著又道:“小馬這樣子已經夠糟了,可是丁喜以後隻怕還要更糟,我實在不應該讓他們見麵的,我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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