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山門內鬥
有句哲理說得好，任何危機都不能埋沒了孩童們的第一天性，那就是玩樂。
玄家祖宅裏，已到晚飯時分，卻不曾有人叫這群孩子回家吃飯，他們翻泥巴的翻泥巴，跳繩的跳繩，似乎早把今日發生過的危機拋諸腦後。也許不到肚子餓，他們是不會回去各找各媽的。
碧吟霜和獨孤夢從空中落下，便是看到這麽一出光景。
獨孤夢悄聲將劍收好，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因為在孩子中還有一個女人，一臉的古靈精怪，正在開懷大笑著。她給人一種感覺，就是天真無邪，無論年齡怎樣大，似乎她就該屬於這些孩子們。
“看什麽呢，你們小時候不也是這樣。”女人偏頭向她二人打招呼，隻是語氣尤帶遷責。複又向一堆孩子搖搖手道，“姐姐先不陪你們變戲法了，都到一邊玩兒去吧。”
她在孩童中的受歡迎程度無需贅述，隻走開兩步就被兩個孩子拖著裙角黏了一路。
“唉！”她發現親和力太盛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不忍心拒絕這堆小孩，隻得苦下臉，瞧向碧吟霜道，“丫頭，這怎麽辦，你幫我搞定吧。”
碧吟霜語氣沉冷的道，“簡單。”而後雙目一瞪，扯開嗓子嚷，“你們媽都不要你們了，還不快統統給我滾回家！”
這群頑劣的兒童轟的一聲都向兩邊跑開，不知是擔心真被爹娘扔了還是被她的惡形惡狀給嚇的。
那女人歎為觀止的道，“哇，原來這麽容易啊，我還以為今天都脫不了身了呢。”
獨孤夢笑著作解，“也不是很容易，隻是姐姐身上有一股天生的氣勢，能止孩童夜啼，膽子稍小一點的人就會對她言聽計從。”
那女人看向碧吟霜，反問，“我怎麽不覺得，你敢吩咐我做事情？”
“嘿嘿，弟子不敢。”
獨孤夢眼見姐姐不向她介紹此人的身份，初時不以為意，這時卻似發現了什麽，心有所悟的主動上前拜見道，“夢兒參見九長老。”
這個女人呐，正是玄空山的第九位長老傾九瑾本尊了。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碧吟霜，問到，“你這麽快就說漏嘴啦？”
“說什麽，我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啊。”
這倒也真冤枉了碧吟霜，因為獨孤夢認人不是靠長相，純粹是憑著對氣的感知。
到了玄山九宿那種境界，每個人體內的固有靈元都是不同的，雖然一般人無法分辨，但獨孤夢首先就有著親近天地元素的特殊天賦，再加上九大長老常年在玄空山走動，獨孤夢對這些人身上各自的特點還是很了解的。
傾九瑾卻仍是以為碧吟霜事先說漏了嘴，嗔怪道，“那我臉上寫著‘九’嗎，為什麽她一看到我就知道是九長老？”
獨孤夢迅速為碧吟霜開脫道，“九長老不要怪姐姐，夢兒隻是猜出來的而已。您身攜體香，走到哪裏都是與別人不同的，難道您自己沒有發覺嗎。”
傾九瑾拉起袖子聞了聞，半信半疑的說，“有這種事啊。那你一直知道我是個女的咯？”
獨孤夢低頭承認，“其實九大長老中有四個是女子，師父一早就告訴我了。”
“那你說哪個最漂亮呀？”如此跳脫的提問，也隻有她傾九瑾轉得過來。
碧吟霜翻白眼道，“喎，您不是說有正事要辦嗎？現在是怎樣，來選美嗎？”
“問問而已，又無傷大雅。”傾九瑾吹了吹從額頭垂下的一縷發絲，見獨孤夢尤在思考，遂轉問碧吟霜，“那你覺得誰最漂亮。”
“九師父啊，這個問題你從我十二歲起每年都要問個八百多遍。”
“可你一次都沒回答啊。”她嘟囔道，“後來我想明白了，你憑什麽一次都不回答呢，因為你肯定覺得我不夠美。所以我已經為此努力五六年了，你這個混蛋丫頭就不能答複我一次嗎？”
碧吟霜卻是愣愣的一口就答，“我不懂欣賞女人的美。”
“好啊死丫頭。”傾九瑾的小臉蛋氣得紅嘟嘟的，卷卷袖子道，“這是多久沒教你武功了，今天咱師徒倆過兩招。”
碧吟霜飛退一步，仰身回嘴道，“真的是很久了呢，可惜呀，您還有什麽本事是沒讓我學會的呢，數來數去不就是那兩招嗎？”
“兩招就夠教訓你了。來啊，敢說我不是最美的，就痛痛快快打一場好了。”傾九瑾嘴角咧開一抹陰笑，飛起一爪朝她襲來。
碧吟霜眼疾手快的閃避開去，駭然道，“喂，等等，您以前不用內力的。”
“今天開始這個規矩沒有了，哇哈哈！”傾九瑾如同一隻幽靈，飄飛而起，隨後說出更令人驚悚的消息，“順道一提，往後你每一個師父教你武功的時候都沒有這個規矩了，所以你有的好受了！”
“這……”碧吟霜吞咽一口唾沫，如此一說，像前世一樣這些人不見自己倒是好的了，不然這些登峰以上的高手跟她切磋，保不準隨便哪一天來個失手，哭都沒處哭去。她寒聲問，“那打死了算誰的？”
“打死就打死了，誰打死了算誰的。”
“好，那我先打死你。”碧吟霜可不是真有這種想法，而是不拚命的話就是對武學的不敬，她這些師父可沒有一個能順便敷衍過去。她飛身禦劍，抱拳道，“別怪徒兒欺師滅祖了。”
“打的死就來吧。”傾九瑾全身的氣勢蹭蹭上漲，永無止境一般。
獨孤夢欲要靠近去勸解，走不到兩步便覺一陣天旋地轉，好辛苦的穩住身子，那兩人卻越鬥越遠了。她趕緊追上去，生怕出了亂子。
小半個時辰後，累到半死的碧吟霜躺在某處草坪上大口大口喘粗氣。這哪裏是教武功，可比她以前任何一次比武都要累人，有幾次覺得自己差一點就要死在這兒了。
傾九瑾盤膝坐在她身邊，親昵的說到，“進步確實不少呢，可你吃錯藥啦，什麽本事都敢往身上學？佛家的道家的，招數越來越雜，小心博而不純，練至走火入魔。”
碧吟霜深調幾口真氣，這才緩緩說，“我知道分寸的。我是碧家魔女，如果沒有些防身的招數，怎麽在世上活？不過你們放心，沒有特殊情況，我絕不會亂來的。”
傾九瑾幽幽歎氣道，“亂來，什麽叫亂來，你晗師父以前最愛亂來了，亂來亂到收到你麽個徒弟。可是我們哪個不是真心真意的喜歡你，你是魔門血脈又如何，難道就不是我們教養長大的了嗎？難道哪一天你的親生父母要你把劍指向我們這群人，你就做的到？”
碧吟霜躺在地上搖搖頭，用平淡的語氣說，“我現在是玄空山掌門，任何人要是敢無端傷我玄空山門人一分，我便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傾九瑾一呆，笑道，“虧你還知自己是玄空山掌門，剛接任掌門就擅離山門的，你算是史上第一個了。既然這個位置你已經坐上去，就不會隨意撤的。所以，你千萬……不要讓自己成魔才好。”
碧吟霜心斥：上輩子不就那樣輕易的被撤了嗎，何須說這種話來安慰我？
但她不甚介意的伸了個懶腰，不去回憶當時那種可以稱之為絕望的場景，閉目問到，“師父們都好嗎？”
“知道關心啦？嗬……”傾九瑾怪笑兩聲，躺倒在她身邊，用指尖勾勒著她的鼻梁，原本話語裏的那抹悲情被刪得一幹二淨，“一個個都口是心非，大的小的都一樣。沒什麽不好的，就算你純心氣死他們，他們都不一定能被你氣死了去，再加把勁努努力，試試下次行不行吧。”
“好啊，我盡量努力嘍。”碧吟霜也說著反話。頓了一頓後，問到，“哦對了，今天明明是玄家主去請冰師叔，為什麽來的是您？”
“玄慕冰來不了啊。”傾九瑾脫口而出這句話後忽然噤聲，手撐在地，俯身說到，“噓，接下來的話可不能讓那女人聽到了。她那麽小心眼，要是被她發現我說她壞話，肯定伺機報複的。”
碧吟霜取出絕音石顯於傾九瑾眼前，“不用擔心，我們有這個。”
“哇。”傾九瑾清亮的眸子當即映出綠幽幽的光芒，差點垂涎三尺，“是好東西呀，看來你這次出來收獲不少嘛。人比人真是要氣死人，我怎麽沒你這樣的好運氣，每次出來時光是吃了一堆別人硬塞給我的五穀雜糧，除了小肚子能胖一圈，什麽好處都撈不著。”
碧吟霜瞥眼，不去搭理這個話題。她這個九師父明明就是自己貪吃，找什麽借口。
既然有絕音石在手，傾九瑾就向碧吟霜詳述了這幾日玄空山上發生的事情。
原來，前次八雲香的事件以後，八長老就一直在查。這樁案子還沒查清楚，卻接連懲戒了好幾個在山門之外為非作歹的弟子，這些弟子恰巧都是出自玄慕冰座下。兩方勢成水火，鬧得不可開交。
到了今天早晨，二長老在煉藥時發現所用的玄氏元血出了問題，這批元血的供應者好巧不巧又是玄慕冰。二長老為此煉丹失控，發生炸爐，險些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於是氣急敗壞的直衝武英殿。
若放在平常，理論兩句後不歡而散就是了。可今日武英殿中卻隻有一名弟子，二長老向他索問玄慕冰的行蹤，問不兩句，發現這人刻意隱瞞武功修為，實際是個登峰境高手。
天底下的登峰高手屈指可數，玄空山上絕不存在這樣一個人，兩人隨即打了起來。在交手中，二長老越打越心驚，懷疑對方的身份是魔門中成名已久的偷皇，遂發動玄空山守山劍陣，直接將其引入天頂大殿。眼看將人擒住，不料此人的機關造詣爐火純青，隨手就破解了天頂最外圍的兩層法陣。
這時九大長老悉數到達，卻被玄慕冰一人攔阻在大殿外頭，十幾人一同眼睜睜看著偷皇從天頂大殿上空逃遁而去。
受到眾人質問的玄慕冰事後卻概不認賬，反口說，以為是自己的又一個門下弟子受了欺負，前來施救，誰知道耽誤了眾師兄弟擒拿妖人。最後隻領了一個舉止無狀的罪責，自行閉門思過去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玄積辰上了玄空山後就不能把她請出來了。
碧吟霜聽完這一段敘述以後，咧嘴道，“不是吧。”
“是啊。”傾九瑾毫無表情的應道。
宗門發生這麽多事情，她這個當掌門的最後一個知道，也算是奇哉。
碧吟霜想了一想，瞬間就理出兩條邏輯上不連貫之處：那偷皇與玄慕冰關係曖昧，別人看不到，三長老有著天啟預知術，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呢？而天底下不論牛鬼蛇神，旦要七位師父聯手，怎麽可能有攔不住的？更何況還有今日剛剛發現的九師父那宙道絕高的天賦神通，殺人不夠用，要將人留下卻是綽綽有餘的。
實際情況該是，若非二長老像個愣頭青一樣的直闖武英殿，此事沒人會去戳破，七位師父對玄慕冰在武英殿中幹的那些私事全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所以東窗事發以後也是能揭過就一把揭過去。但想必這些實情，又是將二長老一人蒙在鼓裏。
碧吟霜舔舔嘴唇，偏頭盯著傾九瑾，明白的問到，“那麽您當時是在？”
傾九瑾幹咳兩聲，揉著肚子裝傻，“啊，那個……吃得太飽，沒參與戰爭。這不是被發配過來查訪玄氏元血的事了嘛。”
“您確定不是因為怕二長老問起，所以才趁早溜出來的？”
“死丫頭，說什麽大實話呢！”傾九瑾沒好氣的道，“那女人保證，以後無限量供應玄氏元血，所以三姐才答應的。何況還有一件氣人的，那女人來天頂大殿時是坐著滄鼇來的，難道真要跟她打了起來？到時候宗門毀得七七八八，長老一死九傷，你收拾啊？”
天頂大殿：坐落於玄空山內部的巨無霸型殿堂，頂部呈敞開式，實際卻從上到下共有七層陣法加持。是東洲最大最牢固的監獄，深處囚禁過無數邪魔外道和觸犯門規的玄山門人，被壓落天頂大殿最底層的人，無一能夠成功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