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暗月明空
“姐姐，我們動身去玄家？”
碧吟霜雖然心亂不已，卻裝作胸有成竹的回答獨孤夢，“我去玄家，你馬上回家。”
獨孤夢的臉為此麻木了一下，思考著道，“回家？回家搬救兵嗎，可爺爺不在府中啊。”
“我是叫你躲進家裏不出來。”碧吟霜捏碎黃符，灰燼灑到地上，她的眼色跟著這些灰四散開來，“今日不知怎麽回事，我感覺今世真光在外還有幫手，我們兩個必須分開，要不然他報複起來就一網打盡了。”
獨孤夢打定主意的事卻也不好更改，她執拗道，“不行，我得跟姐姐在一起。那個陣法當初是由你擺下的，就不能再去擺一次嗎？興許現在還來得及。”
“沒有這個可能了。”碧吟霜搖著頭，麵色黯然。若她現在有著天尊級別，還能勉強布陣，但剛剛得到的消息是，誅邪劍已經斷了一把，再加上今天的日子，她就算激發出最大潛能也無力再重擺一次誅天陷邪陣了。
在以五指悄無聲息的完成一組有序的抖動後，剛才灑落在地的符紙碎片畫出一個完整的符號。碧吟霜腳底下的地麵變得飄忽起來，緊接著，土石離地，帶著她的身子禦風而起。
獨孤夢這才發現姐姐是要獨自前去，驚道，“姐姐，等等我啊！”
“你不準去。”碧吟霜飄飄忽忽的一掌將獨孤夢打退數尺，也借著這股力道加快了飛行速度，飛出以後又傳回一句話，“你在這裏好好照顧我的人，天黑以後，我會回來。”
“我才不。”獨孤夢一聽就知道這是敷衍的話，房裏的人根本不需要人照顧。她在牆上反彈了一下，也禦劍飛起四五米的高度，在後緊緊追尋。
可以碧吟霜的速度，她又如何跟得上，頃刻就看不到前方的人影了。不過獨孤夢料定姐姐是要去往玄府，是以，依然沒有失去前進的方向。
玄府之中，輝煌的光芒撒入後院，陣陣狂風急掀，祖宅的屋頂不出片刻就被掀翻了去，磚石瓦礫崩起，造成了不少人員傷亡。
玄積辰舞起兩把重劍，當做兩道屏風保護著玄家小輩。幾縷鬢發在空氣中晃動，遮著那雙不時看往誅邪劍陣的眼睛，他咬牙暗道，“馬上就到青兒七七最後一天了，怎麽就不能安然度過了呢？”
一個穿著玄家裝束的孩童被風刮來，玄積辰眼疾手快的一把將他拉入懷中，掩住狂風後，急聲問到，“震天鑼敲響了沒有？”他忙於救護小輩，怕是自己聽漏了。
“爺爺，找不到那麵鑼了。”被他一手拉來的正是玄成丘，這個幾天前剛跟獨孤夢有過接觸的小孩。他眼神閃爍，稍後低頭認錯道，“孫兒昨天跟幾個小夥伴玩耍，把鑼借去做警示之用，可是……像是，忘在河邊了。”
“什麽？你拿了那麵鑼！”玄積辰揮臂就給他一巴掌。
幸好這裏已在劍舞保護範圍內，玄成丘就算被一巴掌拍在地上，也沒有任大風吹走。他當即放聲大哭，“哇……爺爺，孫兒不是故意的，庫房裏還有好多鑼。嗚嗚……孫兒這就幫您去拿。”
“我要那些何用！”玄積辰氣上眉心，肝火敗急，卻難以再說出苛責的話來。
玄慕冰所留的那麵震天鑼能發出特殊音波，她的天耳神通即便不開啟，也能以肉耳聽到鑼聲。其餘的鑼任憑敲得再響，入了玄慕冰耳中也隻當鹹安城中有盛大的婚禮儀式在舉行。
如今的玄積辰，真感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適逢天旋地轉叫人睜不開眼的地步，院子的兩側圍牆上忽的蓋下一波元力氣流。勁風被暫且壓製，一縷青色衣袍踏入院中，席卷而來的是碧吟霜的話音，“玄老，你這場法事做得好隆重啊，要我幫忙嗎？”
玄積辰揉了揉眼睛，心中大感慶幸，明著卻是怒不可遏的指責，“你怎麽現在才來，你的陣法就要守不住了。”
“是我的陣法守不住，還是被人動過手腳？”碧吟霜雙腳一踏地麵即感覺到一股磅礴的極致寒冰氣，她指尖輕轉，扭頭說到，“玄老，冰師叔既然來了，我好像就沒有出現的必要了。”
玄積辰臉上肌肉一動，不太好意思的道，“冰兒確實來過，可早幾日已經走了。”
碧吟霜兩眼一瞪，嘴裏“啵啵啵”吐出空氣。玄慕冰沒來，但是來過，這麽說她現在感受到的這股寒冰之力是原先玄慕冰留下的。
她蹲身查驗了一下那把斷掉的劍，裂痕是因寒熱交迫而今，如今非但不能修補，連其餘三把都岌岌可危。
所謂過猶不及，玄慕冰的冰王結界雖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加固誅天陷邪陣，但誅邪四劍已經塵封數千年之久，顯然吃受不住這股多餘的寒氣。這個冒失的師叔，是無意識狀態下成了今世真光的幫凶。
今世真光佛在陣中熊腰一扭，進而直起身來，眼瞅著就要脫離束縛。
他目中金光耀耀，透過殘陣中的迷霧一眼就看到了碧吟霜。一見及此，他一步一個腳印的慢慢往地底走去。
院中諸人皆感腳下的大地發出頻頻顫動，陣中的土石下陷，今世真光原本高大的身影很快就隻有一顆鋥光瓦亮的光頭露在外麵，他獰笑道，“臭丫頭，讓本座幾天不吃不喝。本座今日挖土遁地，也定叫你不死不活！”
這具法身在冰火中淬煉多時，如今頭腦未必清醒，但身體狀態卻是絕佳。再加誅天陷邪陣已經形同虛設，失去了控製和迷亂人心的效用，今世真光要化去腳下的泥土，端的是易如反掌。
“這個死妖怪，被誅邪四劍困了這麽久，居然還有個人形。”碧吟霜晦氣的呸了一口痰，沉聲問到，“玄老，冰師叔既然來過，總不是叫你束手待斃吧？出了突發情況，你總能聯係到她吧？”
玄積辰像是無臉見人的退後一步，嗓音黯啞的道，“冰……冰兒留下來用以聯絡的那麵震天鑼被我孫子弄丟了。”
丟？碧吟霜不禁覺得找到了玄家敗落的原因。能夠“大殺四方”的誅邪劍，他們藏了起來，能夠傳遞消息的聯絡器具，他們拿去當玩具。這樣的家族，族人體內流的竟是讓萬千武林人士羨慕的霸王元血，除了暴殄天物就也沒別的說法了。
今世真光的“出土”迫在眉睫，碧吟霜壓製住咬人的衝動，對呆愣的玄積辰喊道，“那就派人直接去玄空山請。現在還不出發，是要等著玄家死光嗎？”
玄積辰看了一眼身後諸多小輩，頹然道，“話是這樣，可是除我以外，別人是無力飛出鹹安城的。”
“什麽？你玄家除你以外沒人會飛？”這幫小兔崽子，武功是練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玄積辰搖搖頭答道，“那倒不是，你也知道本城有著轟天弩做為禁空之用，在我玄家，除老夫以外沒人能夠刻意壓製飛行的高度。”
“還不是一樣。別人派不出，就隻有你親自去了。”
玄積辰躊躇道，“老夫要是走開，你一個人……”
“我一個人怎麽了？”碧吟霜五指向外張開，玄家劍樓的窗戶竟自行彈開，無數把飛劍被她吸引在頭頂，她嗔怪的道，“要是我擋不了他，多十個你都不夠今世真光殺的。”
這一手出神入化的禦劍手法將玄積辰深深折服，不由讚道，“侄女好劍術！既如此，我玄家這些小輩就交給你保護了。”
玄積辰自認就算自己在此也隻是多增添兩把劍的力道，貢獻有限。隨即取了其中最普通的一把劍，一腳蹬地，竟是抱著劍，保持著與樓高持平的架勢飛了出去。
碧吟霜回首一看，在這間大宅裏還有許多男男女女或用桌子掩著，或在門後麵躲藏著，她開口大罵，“老混蛋，不會叫你那些兒孫先離開這裏再說嗎？”
這些少爺小姐自小嬌生慣養，見到這種場麵，居然連跑都不會了。碧吟霜也不管他們，玄家的人，死了也與她無關。
今世真光如一個火球的身形破土而出，映襯著烈日的光輝，真像神佛降世一般。此刻他的氣息，又比前些日子增進不少。
“金陽耀世！”碧吟霜快被這道光芒閃瞎了眼，“可惡，今天的太陽，太晃眼了。”
眾人頭頂之上，炎炎赤日光華四射。這個時辰“妖魔退、神佛興”，正是三生佛處於最佳狀態的時間段，而碧吟霜卻是弩至末端，力無來處。
如果說碧家的雙瞳禁術是黑暗下的第一，那麽紫霄宮中三生佛所會的招數就是光明下的第一，其中尤以金陽耀世為最甚。
陰陽二者均有利弊，放在今天，對碧吟霜來說就是極為不利的。她頭頂的這些劍看似聲勢浩大，但其實都是來自寶劍本身的傲氣，一旦她元力用盡，無法再控製這些劍，可就要自食惡果了。
“哼，妖法！”今世真光看著滿天的劍，語帶防備的冷哼。
碧吟霜笑道，“看不懂的就說是妖法，你也就是這點程度而已了。嚐嚐我玄山八十一劍掠仙陣吧！”
她說畢身形暴退，現在對麵這個大光頭有“金陽耀世”臨體，以她先天境的身軀可不敢直掠其鋒，隻得用劍拖延時間。
這些劍全往今世真光紮去，饒是他金身不壞，也不敢輕言以肉身擋劍。
碧吟霜滿口喘著粗氣，眼中顯露一絲疲憊。手往包袱裏一伸，竟然拿出一塊黑色的肉食，毛都不褪即生嚼活咽了起來。這一舉動，看上去就像在臨時補充體力。
今世真光狼狽的應對群劍，擋了幾個呼吸後，驟然發現自己分毫未損，唯一的一點痛癢來自前些日子積下的火毒。他原是怕這個大陣又會像誅邪四劍湊成的陣法那樣難對付，才打足十二分精神應對，這時才發現上當。
他全身真氣如沸騰的熱水，劍紮下來也再不防備，冷聲道，“這些劍分明隻是亂紮亂刺，什麽八十一劍掠仙陣，你唬我！”
“就是欺你不懂，你現在才發現啊？”碧吟霜吐出一口鬃毛，頭上的發色驟然變得妖異起來，一根根像倒豎著的熊鬃。她丟掉一塊吃剩的骨頭，聲音由低到高的吼道，“王八蛋，別以為沒有月亮我就怕了你。啊……”
極遠處，玄積辰驚覺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那股叫人不寒而栗的威勢使他回眸看來，見之大驚，“那是……天妖一息！城中有妖皇天的人嗎？”
碧吟霜的嘯音漸變，在鹹安城的上空，聽著就像一聲悶悶的熊吼，與七行山中那頭凶熊獾的咆哮如出一撤。
天妖換息禁法：妖皇天密術，可將隨意一種妖獸的能力附加在自己身上，前提條件是，隻要你有這種妖獸的血液，吸食進身體裏即可完成換息。天妖每一息都能疊加一種妖獸能力，練至天妖三息，能連續疊加三種妖獸的能力到自己身上。如熊之蠻力，鷹之銳眼，豹之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