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三刀兩麵
“玄家怎麽會有這樣四把劍呢？”獨孤夢的指尖在一柄劍上撫過，自問自答，“我想起來了，還真是玄家劍。是沾染正道中人的鮮血過多，因此墮入魔境的誅邪妖劍！”
碧吟霜抬劍輕言，“魔嗎？真正的魔隻是用劍的人，如何會是劍呢？玄家的人真是不長腦子，竟然讓這四把鋒利無匹的寶劍蒙塵。他們忘了，當年長平戰場第一功，到底是由誰所立。”
碧吟霜背後的玄家劍樓，高三十六尺，內分四層，藏百餘把曆代名劍，無數彎刀利刃。劍樓大門和中心立柱全是由用精鋼混合星隕鐵打造，沒有外部鑰匙無人可以進入。碧吟霜也不能打開，以為這四把劍並不是在樓中。
曾經的誅邪四劍是曾放於樓內，卻跟樓裏的其餘寶劍所散的正氣格格不入，於是那代玄家家主暗中將四把誅邪劍置於劍樓門外的匾額後，是為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直到有一天，玄家家道中落，變賣了鹹安祖宅的地契，整間屋子翻新重造，誅邪四劍才重現天日。
碧吟霜記得當時傳聞，在拆卸劍樓牌匾的過程中，四把劍紛紛墜落，每一把都不偏不倚的紮進一個人的心窩，四人全部死亡，屍體頃刻化作幹屍。為此，青鏊皇室還請來臨淵閣的印道大師在這四把劍上貼了封印，再將劍放回原地，玄家劍樓得以保全。
不過那是庸人自擾，空穴來風斑不可考，盡是拆房子的人過於膽小而已。誅邪四劍僅僅有著嗜血的特性，從房梁掉落也是巧合，在無人掌控的情況下是絕不會自行殺人的。碧吟霜就從來不信那一套，即便真是劍中有魔作祟，她也毫不會擔憂，以她的禁術手段，可比什麽從臨淵閣請來的蹩腳大師高明多了。
看著碧吟霜分別將四把暗淡的寶劍擦得發亮，獨孤夢知道已經無法勸服她放棄使用，如今她們手中沒有兵刃，恰恰也是需要，就不再多言。
院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空氣的波動越來越緩，靈氣越漸濃鬱，顯是有一群先天高手朝此聚來。
獨孤夢以天賦神通探查後，有條不紊的說到，“與我們隔著一堵牆的地方，有兩隊人馬，院子兩邊的屋簷後也埋伏了弓箭手，隨時準備現身。看來他們已經知道我們把阿那汗大叔藏在這裏，我們被包圍了。”
碧吟霜不動聲色的擦著最後一把劍，口稱，“不用急，我倆又沒做什麽虧心事，便是被包圍那就包圍好了。”
瞧這二人都沒什麽緊張的感覺，阿那汗急道，“你們是沒怎樣，可人家是衝而我來。不行，我得趕緊找出路，我不能死在這裏！我是柔然的國王，西突最高貴的血統。”
他原本就神經繃得極緊，容易臨危大亂，這時簡直是有縫則鑽，無縫打個洞也要往裏鑽的狀態。跑到劍樓底下拉著緊閉的門栓，像是拽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死不鬆手，急碎嘴道，“啊呀，門鎖上了！鎖上了進不去，進不去啊！”
“你幹什麽，現在是有刀架你脖子上了嗎，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竄什麽？”碧吟霜把劍尖對著他，嚇得他抱頭蹲地，畏畏縮縮的往一旁的草叢躲去。
這便是柔然一國的最高統治者，平日裏自命不凡，一遇到事情就慌得不成樣子，要是沒人幫忙，連塊泥都不如。
碧吟霜無暇再顧及他，反正這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留在劍樓底下淘泥巴總比出去亂轉的好。從誅邪四劍中分出一柄，遞於獨孤夢，“阿夢，拿著。看看合不合手。”
獨孤夢對劍有著與生俱來的崇拜，這種名震天下的神劍，即便是擁有劍中帶魔的傳聞，也不能夠讓她敬而遠之。她指尖放出一道真氣，熟練的隔空禦劍，掂量道，“有些沉呢，果然是傳說中無堅不摧的神劍。可我卻有一點不信，當年玄家的四位家老都是凡人，一人手持一劍，當真可成萬人敵？”
“能不能成萬人敵我不知道，總之很行就是了。你也過來吧。”碧吟霜淡淡叫了一聲李久鬱，將另一把劍平推到她手裏。李久鬱的手臂吃受不住，險些讓劍落地，顯然劍身的重量遠超她的預料。
碧吟霜略帶一絲假笑的說，“劍拿穩了，還未見到敵人，卻讓自己手中的劍給傷了，說出去哪像話了？玄山派劍宗第一的招牌可不要砸在你的手裏。”
李久鬱雙手持劍，氣勢微弱的硬練起來，不過幾個呼吸後，倒也有模有樣。她自傲道，“放心，我來玄空山學劍那麽多年，也不是一事無成的。”
“好，那就是了。”碧吟霜的神情和態度都變得沉重，眼裏閃著光芒，是對鮮血的渴望。她徐徐說到，“現在還差一個人，就能重現誅邪四劍之威。這無匹的尖峰，倒有人敢來試試？”
阿那汗睜著一雙牛眼，身形顫顫巍巍，“你……你們可是說真的，單憑這四把劍，就敢返身拚命？真以為劍會主動殺人不成？”
“急吼吼喊什麽，便是人死光了也輪不到你插手，隻顧逃你的命吧。”碧吟霜瞥了一眼阿那汗抖得要命的褲襠，奉勸一句，“看不清楚眼前的情況就不要再大放厥詞。這裏是青鏊的地盤，幫手還能少了？玄積辰的實力勉勉強強可以湊合。你等著看好戲就是，隻是在那之前，可別先被那幫目中無人的蠻子嚇尿了，玄家花園裏的這些花草還輪不到你用自產自銷的肥料來澆灌一段。”
這話不陰不陽，自是警告阿那汗不要尿褲子了。
獨孤夢感覺到姐姐的“藥”下得猛了，在一旁稍做安撫，“大叔，一切姐姐自有分寸的。我們江湖中人靠的是實力，如今局麵對我們無疑是有利的，隻要保證玄家子孫的安危，我相信玄三爺爺定會跟我們聯手。之後你可隨我去睿王府，再不會有性命之憂。”
阿那汗王卻沒那麽樂觀，悄悄來拉李久鬱的手，被碧吟霜用一個眼神震懾，那眼神中分明隻表達了一個意思：再敢阻撓我辦事，先把你一劍解決了！
從任何方麵看，阿那汗都不能是一個好的領袖，而碧榮國的二皇子與他相比，至少從賣相上就已經贏了一半。他是翩翩書生的模樣，溫潤如玉的長相，卻配了一副豺狼心腸。
獨孤夢見到他帶著一群手下朝此走來，禮貌的回以微笑。任何缺少涵養的種族也知道先禮後兵的道理，狼也一樣。
“阿夢，你笑得太燦爛了，收一點。”碧吟霜卻打斷她這份笑容，冷冷道，“人家不是來請你喝茶，是來要我們的命。”
獨孤夢蹙眉，形勢似乎也沒有過於劍拔弩張，她們這邊每人手拿一劍，對方卻沒有立即拔劍相向，倒是自己這方不太禮貌啊。
然而事實上，翡雲翳心中也在打鼓，隻是聽派到後院的手下回報說此處有異動，又調人前往查看，然後回來的卻隻有掉落在院外的幾節殘肢，前前後後沒有一聲打鬥聲傳出。如今他親自前來，卻是見到三個明眸皓齒的姑娘，還有狼狽成狗的阿那汗王，這一朝變化讓他的心情稍顯好轉。但在沒料清對方的底細前，他仍是小心翼翼，畢竟這是他們進鹹安城以來第一次折損人馬。
“幾位可否把劍放下說話？”翡雲翳瞄著劍角道，“莫不是小王容貌奇醜，要讓三位小姐嚴陣以待？”
獨孤夢剛要說些失禮抱歉的話，李久鬱先她一步出聲，“我認得你，少裝模作樣！我爹說了，我兩個姐姐就是死在你們這些碧榮王子手中。”
“你的姐姐？哦，是李久禦和李久奇那兩個騷浪貨…呃……那兩個可人兒啊。”翡雲翳言辭一頓，“真是誤會了，小王的王兄已將她們納為後宮，不日即將冊封，你們兩父女沒得到消息嗎？大概是告示出的晚。不過沒關係，小王正是來請你和你的父王回碧榮國做客，參與冊妃大典的。”
李久鬱充滿殺氣的臉龐頓時一僵，猶豫道，“你……你說的是真的？我大姐和二姐都還沒有死？”
翡雲翳臉上伴著諱莫如深的笑意，卻明確的點頭承認。
李久鬱不解地扭頭望向阿那汗，問到，“爹，那你怎麽說兩個姐姐都已陣亡？她們好端端的活著，爹怎麽可以讓我認為她們已經不在人世了呢？”
“便是還在人世那又如何！”阿那汗竟然理直氣壯的在草叢裏縮頭大罵，“那兩個不孝女竟去侍奉敵國的王子，委身給那些低等民族的子民，怎配再做柔然的公主。在我眼裏她們就是死了，你也從此不要牽掛，因為從此以後你是柔然國唯一的公主了。”
“唯一的公主？柔然國都快沒有了，爹你還說什麽……”
“你父親人老記性差，有些犯糊塗了，但公主可不要跟著糊塗。”翡雲翳分明是黃鼠狼哭耗子，卻讓人難挑錯漏，“小王此來隻是請你回西突主持大局，如今碧榮和左右突厥的邊關要塞上烽煙未定，大需要公主您這樣的人才居中調和，才可穩定軍心。一路上小王是怕遇到某些不必要的阻撓，這才使請人的方式看起來稍顯強硬。我們全是西突子民，與他們那些東洲人士才應該少打交道，不是嗎？”
阿那汗一想到他說話的語氣確實有比跟東洲人講話時委婉許多，有些動容道，“你們碧榮的皇帝真請我回去重掌柔然？”
翡雲翳被阿那汗的理解能力嚇得嘴角一抖，但裝作毫不驚訝的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凡事可以商量，柔然畢竟存在這麽多年，我等彈丸小國怎麽足以將之毀滅？小王這不是來請正統的柔然汗王去肅清宵小，將柔然皇位歸還大統嘛。”
真是好快的變臉手術！碧吟霜若不是清楚的知道阿那汗王此去必將有始無終，也會叫他充滿奉承的語言給欺瞞過去，此時卻是以學習的態度看著這一場精彩的勸說好戲。
獨孤夢在她耳旁低聲細語，“要真的讓這位王子勸服了柔然王，三爺爺也不會站在我們這邊，我們隻得攜手投降了。不過這場架打不起來，倒也算好。”
碧吟霜賜她一個白眼，忿忿的道，“你腦子呢？恐怕阿那汗王一被請出這個門口，就要跟自己的腦袋說再見了。對方這是逐個擊破，方才一進門先激起玄家主的怒氣，是為了讓玄家主分析局勢利弊，先低人一頭，這樣此後就算情況有變，玄家主也難以拉下臉來再度插手。如今這個時候，他猜不透我們對他有多大的威脅，所以又改用誘勸的方式，是為少一個敵人是一個敵人。你聽明白了沒有？”
獨孤夢片刻醒覺，擔憂的道，“姐姐，那為什麽還要容他繼續說下去？留給他說話的時間越多局麵不是對我們更不利？”
“那還能怎麽辦，我又不能堵住他的嘴。”實際上，太廢嘴皮子的事碧吟霜懶得做，她的專長隻有殺人而已。
獨孤夢兀自心急，眼神一轉，這才注意到碧吟霜將誅邪劍卡在手腕上，已經喂了不少的血，她心疼的大加勸止，“姐姐你這是……”
“收聲。”碧吟霜用了絕音石，麵不改色的說，“沒關係，他要請走阿那汗王就讓他請回去，你拉牢你的李師姐就好。真打不起來，就浪費我這一碗血了，戰機隻在一瞬，你切記將李久鬱護住了，如果她死了，你罪孽可大。”
獨孤夢聽得不算太清晰，因為隻顧心疼碧吟霜手腕上的血了，她不知道那樣的傷口要多久才能愈合。總之，胸口一抽一抽的痛，是為了什麽？卻想不明白。
飽血戮敵：正道之劍以正氣禦敵，劍劍揮霍真氣，而魔道之劍的殺傷力最強，對主人的要求也最嚴苛，因為迫劍發出潛能的方式是用自己的血喚起劍的魔性。一旦那股魔性被喚起，自是遍野不留人，一劍殺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