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第三章? 行路難（二) 不歸山驚魂2

  也不知這樣走了多久，雨聲漸有緩和之勢。

  上天垂憐，讓我們找到一個洞穴，我和南澄連忙躲了進去。

  黑暗中，聽得呲啦一聲，山洞裡頭頓時顯現出昏色的暗光。

  「你哪裡來的火摺子？」我回頭看著南澄手上的那束光，疑惑問道。

  他小心攏著火：「方才入得洞來，腳下踩到個東西，一摸，原是個火折！」

  聽得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昏暗火光下，洞內並不如想像中的雜亂無章，而是頗為乾爽乾淨，左側靠里的位置還有一張破舊石桌，桌上三兩陌生印記，估計是前人在山中躲避留下的。

  不管了，反正暫時是有了歇腳的地方。

  我和南澄就著枯草，生起了一堆火，就著昏黃的火光，我打量起這個洞穴。

  「阿嚏——」

  緊張中陡然放鬆了下來，我打了個噴嚏，才注意到衣服已經濕得不成樣子，外衣被撕破幾道口子，臉上身上想必也被劃出了傷痕，被水浸泡後生扯著疼。

  「阿眠，好餓啊！」南澄揉了揉扁塌的肚子，表示那裡已經發出了抗議。

  我聳聳肩，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打開，裡面有些干煸肉絲。

  「還好，沒全被雨水打濕。喏。」我將肉絲遞給南澄吃。

  南澄喜滋滋地吃了起來了。吃到一半，他直誇我好阿眠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啊！這是哪裡弄來的肉呢這麼香！

  我說這是他那個從江府裡帶來的紅燒蹄膀，我把它烘乾了切絲，一直隨身攜帶著，就怕有個萬一還能用得上，瞧這萬一它就來了。

  南澄猛然停了口，詫異道：

  「小蠻送我的那個……？」

  我誠懇地點了點頭。

  南澄呸呸呸全吐了出來，道：「阿眠你怎麼能這樣呢！」

  說完生氣得不行，背過身去不再願吃。

  我接過油紙包邊吃邊感嘆：

  「哎，我堂堂江家大小姐還真是命苦，還不知道啥時候能走出這個破地方呢！要是我死在這兒了，恐怕不能依諾，給我的小蠻找個好人家嫁了，最後啊，也不知道該便宜了哪個潑皮破落戶！」

  南澄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兒，轉過身一把奪過油紙包，加入了我的陣列，吃得賊凶！

  我倆勉強塞了個牙縫，仰面躺下，想著那山中一幕，還有些驚魂不定。

  這山看似小而易攀，卻處處暗藏玄機，像是被什麼東西很好地保護著，不讓外來者侵犯;而那毫無徵兆說來就來的雨，更是蹊蹺迷離，彷彿就是為了給我和南澄一個下馬威……

  我心下這麼想著，卻抵不住身體疲軟，便找了個角落，就著那融融暖意，迷糊中渾渾睡去.…… ……

  也許是太累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夢是醒，只感覺身子火燒火燎，像是被炭火烤炙了一般，但是就是動彈不得……

  迷迷怔怔中聽到南澄的聲音：

  「不得了！阿眠！你燒得好厲害呀！再這樣下去不行了！你支撐著點，我一定找到出去的路，給你找大夫來！」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跟我說話，我甚至都要忘了我在何處，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漿糊，眼前全是綠森森的小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涼風從穴口吹來，我身子猛然一抖，似乎意識中稍稍清醒了一些，但身子仍舊不停使喚，眼睛也似那米漿封住了一般，睜開不得。

  「南澄？南澄你在嗎…」

  火堆像是滅了，我顫抖著，從牙縫中擠出一絲呻吟：

  「冷，我好冷…」

  半晌，牆邊的火堆再度燃起，南澄沒有搭話，而是湊了過來，緩緩將我擁進了懷裡。

  我怔了一下，這陌生的感覺，似乎不像南澄.……但是心下一想，這山洞中就我倆人，不是南澄又是誰？便定了心，往那懷抱里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角度滿意地靠著。

  朦朧中，我聞到一股清甜的梨花香，好暖。

  「南澄，你是不是沒請到大夫啊……沒關係的，抗過這夜我就好了…」

  「南澄，你是不是買了梨花糕？好香……你不準吃完哦，要留給我明天吃，那天買的我都沒吃到來著…」

  「南澄，我病了，你要讓著我，不許和我搶…」

  我強撐睡意，一直嘟囔著。迷糊中，我感到他摟著我的懷抱緊了緊，梨香再度襲來，若有似無，是一種甜而穩妥的感覺。

  不知不覺，周身已變得不再寒冷，我擁著那個懷抱像是擁著一床鵝衾絨裘，和著柴火噼里啪啦的聲音，在滿足的暖意里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