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脖子上纏著的辮子開始蠕動起來
告別了劉保蟬她們,李金瓶跟師兄靳義堂一路往北而去。一路上赤崗如釋重負,嘴裡不停地喃喃:「將她們三個累贅安置了就輕鬆了。」
「她們怎還是累贅了?前些日還參加『掃清滅洋』呢。」李金瓶道。
「前些日是前些日,現在是現在。前些日她們是跟義和團大軍在一起的,還能渾水摸魚,現在單個兒三個女人,還遭清兵抓捕。誰敢保證那一會兒不被發現?」赤崗道。
「我看她們女扮男裝的還看不出是個女人。」
「看出來又怎樣呢,從古至今那個女子當兵保家衛國不是被稱作英雄,即是被查出來也不妨事,那告示上又沒有顯示只招男兵不招女兵,而且又有多少女子敢去報名當兵的,只要她們現在能躲避過去。」
到了三和一帶,二人便分道揚鑣,就此別過。本來李金瓶也想跟赤崗到京城去,只是之前他已說過要到天津找師父李存義繼續學習師父教他的形意拳法。
二天後,李金瓶到了天津紫竹林地界,這裡還是法租界。想當年他李金瓶跟著義和團在這裡跟洋毛子第一次拼個你死我活,特別是那「火牛陣」,裝備完備的幾十頭牛,由大師兄的一聲令下,團民們把牛尾巴上捆綁著的鞭炮一齊點著,
頓時牛尾巴著了火,伴隨著噼哩叭啦的鞭炮聲,牛群受驚了,瘋狂地朝外國的租界狂奔。
租界外面都埋著**,**被狂奔的瘋牛踩響了,團民們跟著牛群衝進租界……
那一次,他們義和團的大旗**在了法租界高高的紅樓上,迎風飄揚……
忽然在街上一個年輕女子被兩個俄國人圍著,這裡有俄國人的租界,那時俄國人佔領了天津火車站及海河東北岸。
那兩個俄國人正在調戲那個中國姑娘。不料那個中國姑娘身子往下一蹲,轉身一個崩拳將一個俄國人擊倒,那人半天沒起來。
另一個俄國人見這位姑娘有功夫,就舉槍朝他射擊,只見那姑娘身子一閃,伸手一拔他的槍筒,一個飛腳將舉槍的俄國人踢出丈余,接著在身邊搬起一塊石頭朝那個俄國人砸去,正中腦袋,那個俄國人「嗯」一聲倒在地上。
突然從一邊跑過來兩個俄國人,他們都端著槍,子彈也已經上膛,他們跟李金瓶一樣也是看到了這個女子跟兩個俄國人大戰的經過。於是就拉動了槍栓,直接朝她沖了過來。
這時的李金瓶早已被這個女子的舉動震驚了,他是親眼看著那個俄國佬被活活砸死的,這一下真是解氣,可是當他看到端著槍朝她跑過來的兩個俄國人時,知道這女子一定是闖下大禍了,要吃大虧的。
「神仙難逃一溜煙。」這是他們活下來的義和團才意識到的,就是說即是義和團里的神仙也沒有洋人的火器厲害。只要他們朝你舉起手中的那桿洋槍,只要那洋槍的鐵管里的一股火氣朝你竄過去,你就凶多吉少。
李金瓶不會眼瞅著眼前的女子吃虧,他要幫他,特別是不能讓洋毛子手中的槍響了,那樣就遲了。
那兩個俄國人已經過來了,李金瓶赤手空拳很著急的樣子。突然他的額頭一綳,後腦勺一熱,脖子上纏著的辮子開始蠕動起來。
他一般不用他頭上的辮子跟人打鬥,那是他祖宗留給他的血脈,是他的寶貝,不能有個閃失。他頭上的辮子又粗又長,放開了就會拖到地上,他一般都在頭上盤著,不輕易放下來過。
雖然他在游風約耍自己頭上這條辮子是遠近聞名的,那只是做個表演而已,從來沒有用辮子做過武器。就是在義和團跟洋人廝殺的時候他使用過辮子。
現在是到了緊急關頭,他手裡什麼武器也沒有,眼看著兩個俄國佬就要扣動扳機了。
李金瓶一個箭步朝兩個舉槍的俄國人的背後衝上去,頭後面的辮子像一條蟒蛇盤旋過來,那辮梢抖動著找准一個俄國人舉著的槍只一卷一拖,只見那槍橫飛出去。
另一個俄國人舉著的槍只聽「趴」的一聲,槍是響了,卻偏離了方向,只見李金瓶的辮子又盤旋過來,那槍也不翼而飛。
緊接著那辮子就像活了一般,一下子纏住了那俄國人的腦袋,將他甩出兩丈開外,另一個俄國人見狀「啊啊」地喊著一溜煙跑了。
李金瓶也不敢戀戰,過去拉起那女子就走。走不多遠,已是出了大街到了一拐彎處,忽聽那女子叫:「李金瓶」。
李金瓶嚇一跳,細看那女子,卻認不得。
「你是來找師傅的吧,我領你去。」那女子道。
「你是?」
「知道你是認不出我來了,我不是那個山西忻州的小老鄉小龜子嗎?」那女子道。
「你是龜兒子?」李金瓶道。難怪他認不出來,那個龜兒子在義和團的時候化妝成一個女子到了紅燈照里都沒讓他們那些弟兄認出來。
龜兒子是一個四川的團民給叫響亮的,後來大家就叫他為龜兒子。因他長的小巧,也即叫響了。
「你是在街上扮做女子專門殺洋人?」李金瓶問道,他在來的路上就聽赤崗說過,留下來的義和團的團民成立了什麼暗殺團專門殺洋人,明干不行就暗干。
「嗯。」
「師傅派你的?」
「不是,我參加了『暗殺團』,不但殺洋人,還殺那些幫洋人幹事的走狗漢奸。」
忽然聽到後面有清兵喊:「抓辮子賊,別讓他跑了。」
小龜子拉著他加快腳步,一口氣跑到單刀李武館。
師傅見狀,認得跑進武館的是李金瓶,當年他們還以是一個李姓查考過祖宗的來源,關係甚秘。
也難怪李金瓶執意來找單刀李。
沒想到清兵追得緊,他們知道這裡有開武館的,後面的洋人長槍隊也緊跟在後面。
在武館里,單刀李就聽外面嚷嚷抓「辮子賊」,知道定是李金瓶,因為他的武館里所有弟子連同他都把辮子給剪了,就是因為清兵跟洋人在京津一帶見到留有長辮子的會武之人都要一律槍決。
光緒二十七年,義和團跟洋人開戰的時候就有不少團民利用頭上的辮子殺死了不少洋人,使洋人看到中國人的辮子就恨之入骨,一旦抓到中國人就來戲弄他頭上的辮子,甚至用他們手中的刀將中國人頭上的辮子割掉。
其實,經過跟洋人的戰鬥中,中國人已經領略到老祖宗留在他們頭上的辮子是凶多吉少了。
聯軍攻佔京城后,有一位南城派八卦掌的掌門稱「眼鏡程」的程大師,一次途徑東單牌樓見十幾個外國毛子調戲一位中國少女,程大師上前阻止,洋毛子見狀便一擁而上把程大師圍在中間大打出手。程大師三招二式就把洋鬼子打的屁滾尿流,有的當場斃命。
程大師回到店后,洋鬼子的長槍隊在漢奸的帶領下隨後追來,將店門圍住開槍射擊。程大師施展八卦掌將洋人打的不能近身,知道情況不妙,殺開一條血路,打出衚衕。
洋人緊緊在後面跟著,胡亂朝他開槍,他出來衚衕一躍身跳入一側房頂上,連跳躍幾處躲著洋人的槍彈,不料髮辮掉下來被房瓦纏住,縱身不得,被洋人的槍彈擊准,一代武術宗師就這樣因為一條辮子死在洋人的槍口下。
事後,單刀李就帶頭把自己的辮子剪了,眾徒弟也跟著師父先後剪了自己的辮子,以此行動來紀念死去的程大師,也以此學習維新派「改裝去辮」,革除被洋人譏諷為「豚尾」的辮子。
單刀李沒等李金瓶回過神來,手起刀落,他的辮子就被單刀李齊刷刷砍了下來。等洋人衝進武館時,沒有找到一個有辮子的。
領著洋人來武館查人的還有清兵和那些漢奸。那些清兵是官府派來的,凡是有中國人反對洋人的地方,地方官府就必須派兵查清並懲處那些反洋人的中國人。
沒有查到有辮子的鬧事人,清兵跟洋人把單刀李給抓走了。
眾徒弟已經不是義和團金鐘罩刀槍不入那個時候了,知道洋人的洋槍厲害了,不會挺著胸膛再去跟洋人手裡的洋槍挑戰了,他們懂得了「神仙難逃一溜煙」這個道理了。
李金瓶在開始師父單刀李將他頭上的辮子割掉后,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覺得自己的辮子還沒有施展出它的能量,雖然在跟洋人開戰的時候,他的辮子的確殺死了不少洋人。
剛剛在街上,他的辮子功夫讓那些洋人嘗盡了苦頭,這只是個開始,他覺得自己十幾年來長好的辮子才要開始英雄有用武之地了,可是師父怎麼狠心一刀將他的辮子砍了?
直到師父被清兵抓走,他才明白師父為什麼對他辮子那個很心來,原來是為了救他的小命。
單刀李被清兵抓走後,李金瓶覺得自己很慚愧,剛剛見到師父就給他帶來亂子,特別是小龜子,更是感到師父是因為他而抓,若不是他背著師父偷偷參加什麼「暗殺團」,也不會招來清兵跟洋人。
暗殺團就是那些維新人士和被留存下來的義和團團民暗中組織起來的一個專門暗殺那些洋人和洋人的走狗官僚、漢奸的一個組織。
「辛丑條約」后,清廷受八國聯軍的約束,清**向洋人保證:「嚴禁中國人參加反帝運動」並懲辦「首禍諸臣」。
維新人士跟義和團的團民咽不下這口氣,又知道「刀槍不入」之神功跟洋人的洋槍洋炮不能比,只有實行暗殺那些洋人跟洋人的走狗才能救國。
單刀李被抓走後,那些漢奸為了討好洋人,便指認單刀李是義和團團民的習武教練。洋人如獲至寶,將單刀李關在俄國租界。
李金瓶跟小龜子還有眾師兄師弟打聽到了師父被關在俄租界,因把守甚嚴,無法進去搭救師父,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龜子又去找他的暗殺團成員,大家唯一的辦法還是設法進去餓租界打探出單刀李的確切下落才能實施營救。
李金瓶忽然想起師兄赤崗來,他現在也不知道在不在京城,他說是找劉保金去了,劉保金畢竟還是朝廷命官,路子較廣,找到他們讓想個萬全之策來搭救師父單刀李。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大家,大家覺得能去試試,有時候通過一些關係來找到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比一味地利用武力要安全可靠,這次是跟外國租界打交道,弄不好就會把事情搞大,除了救不出人來,還會連累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