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輕賤情意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竺心以為自己再熟悉不過南琉渙的作息,這個初晨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待在自己的房間對著窗吹奏一曲笛音,不過說來也奇怪,自從與他重逢,不曾見他將那曾經愛不釋手的笛子拿出來過。
那是她及笄的時候送給他表心意的,那個時候在火紅的楓樹下麵,秋葉飄落,拂過眉梢,她低著頭將玉笛贈與他,臉上的羞澀可見,他接過笛子,許久不說話,她還以為他是不喜歡她所贈之禮,詫異的抬頭卻瞥見他眼中的驚喜,緩緩地他拉過她的手,交握在一起。
就算沒有任何言語,彼此心意相知相惜。
從此以後他們之間就有種無言的情愫,沒有轟轟烈烈,隻有細水長流,他們會成親仿佛是情理之中的事,風竹山莊上下都了解。
可是好景不長,便發生了那樣的事,幸好……竺心看了眼手中的玉佩,就算是錯過了五年,該來的還是會來,竺心鼓起勇氣在南琉渙門口敲了兩下,未見有人應聲,心想是不是南琉渙沒有聽見,再次敲響,卻是依舊。
竺心心生好奇,問了一句,“琉渙,在裏麵嗎?”然後將耳朵貼在門上,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竺心隻好試探性地推開門,果然是空空如也。
床單被褥也整齊的鋪著,好像不曾打開過,難道她昨晚未曾回來?
竺心還是忍不住踏入了南琉渙的房間,依他們從前的感情,她經常在他出門在外的時候去給他親自收拾房間,對於竺心來說,這並不是什麽突兀的事,竺心一走進南琉渙的房間,便開始了她從前所做的事情,整理著一些物件,開窗通風,打算待在他的房間裏等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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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月翩翩一醒來便覺得不對勁,房間裏光線明亮,深呼吸好像還能聞到陽光明媚的氣息,她可不記得昨晚睡覺前把簾子拉開了,昨天她打算逃走自然是把門窗都關好了,可是這會兒盡都敞著。
正想著,便見那身著白衣錦袍的俊逸男子端著碗粥跨入房間,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昨夜陰霾早已煙硝雲散。
“渙渙.……?"月翩翩雙臂撐著床,靠坐起來,詫異地看向南琉渙,不知道這是哪一出,她可幾乎沒見南琉渙一大早就來找過她,基本每次他們好的壞的互動,都是她主動的。
“恩?”南琉渙輕應了一聲,坐在月翩翩的床畔,因為晚上睡得沉,月翩翩的嘴角還有那酣睡的證明,南琉渙勾了勾嘴角,伸手為她擦去,輕柔地,生怕碰破了她細膩的肌膚。
月翩翩立馬捂住嘴巴支支吾吾說道,“我……我.……自己來。”
真是糟糕,她那不堪入目的睡相被他看到了,他一定在心裏偷偷嘲笑著自己。
“真醜。”南琉渙刮了下月翩翩的鼻梁,以調笑的口吻說出。
“那你別看啊。”月翩翩撅著嘴巴與其嗆聲,總覺得今天的南琉渙不太一樣,他們好像回到了那段竺心未歸的時光,他打破所有的沉默,會開她玩笑,會寵溺的捏捏她的臉,會對她溫柔細語。
“是嗎?那我走了。”南琉渙作勢起身,故意將手中的糯米粥在月翩翩麵前晃了一下,月翩翩立馬感到胃裏不聽話的咕嚕咕嚕亂叫,昨晚她的晚飯也沒有吃好,說起來真是餓了,月翩翩立刻出手抓住南琉渙的手,拉著要他坐下。
南琉渙見月翩翩上勾便再度坐下,舀了一勺糯米粥,在月翩翩麵前再度晃了晃,月翩翩張嘴就要含住那勺子,南琉渙偏偏使壞收回勺子,讓月翩翩撲了個空。
“南琉渙,你耍我呢?”月翩翩插著腰,忍不住憤憤地說道。
真不知道她家呆呆地渙渙,缺了跟筋的渙渙是跟誰學的這些小把戲,月翩翩是否應該檢討下自己,怎麽盡把南琉渙帶壞,反而苦了自己。
“想吃?”
“不然呢?”
“你答應我不再離開就給你吃。”南琉渙竟也學會了威脅,這還真是稀奇是,隻是他的要求.……月翩翩顏色暗淡,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雖然她昨天暫時留了下來,可是不代表月翩翩放棄逃離,放棄成全,也許是為了南琉渙,也許是為了竺心,可是月翩翩認為,她其實是為了內心的自己。
自從與南琉渙護表心意,她便一直活在恐懼中,生怕哪一天身世之謎爆出,會一發不可收拾,倒不如趁這個機會一刀兩斷,反正那個人是竺心,他會幸福的。
“你還是要走?”南琉渙將勺子放回碗中,突然苦笑了一聲,無論他怎麽樣表達自己的心意,她都固執的想要離開他,這還單單是因為竺心嗎?他要是相信,他才是傻子,她究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渙渙,我.……”月翩翩說不出口,可是既然南琉渙問起了月翩翩就不會騙他,遲疑了半天,她還是點點頭。
“月翩翩,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南琉渙忽然厲聲質問,他真的想不通,有什麽可以讓她毫不猶豫的放棄他們的感情,一點點機會都不留給他,難道不是她先說愛他的嗎?為什麽等到他回應了她,她卻沒了勇氣。
“渙渙,你去陪竺心吧。”南琉渙質疑她的心腸,她無話可說,是她是壞的徹底,才會去招惹他,是壞的徹底才會明知道他們關係不明還要跟他在一起,明明日子過得那麽有負罪感,卻始終不說出那個秘密。
“.……”南琉渙握緊了手裏的碗,關節哢哢作響,那碗似要被捏碎,片刻後,喉間冷漠地吐出一字,“好!”手一揮,那碗粥便被砸落在地,發出尖銳的破碎聲。
看著那地上的一灘殘粥,南琉渙深覺得是自己可笑,害怕她餓著凍著生病,幾乎徹夜未眠守在她身邊,一大早又親自給她煮粥,他本可以直接讓店小二送過來,卻知道她嘴挑的很,隻好親自去煮,這是他第一次進廚房,男人進廚房本來就是件可笑的事情,為了她,他卻覺得無所謂。
恰如第一次她強行把自己做的點心塞進他的嘴裏,她本是堂堂郡主,卻為了討他歡心而不惜親自下廚,他們的點點滴滴,不知道她記不記得,反正他都記得。
南琉渙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月翩翩低下頭,那一聲破碎的聲音,以及他對自己冷漠的眼神久久在心裏揮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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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琉渙當然不會真的去找竺心,隻是回到自己房間,剛好看到竺心坐在那裏似乎是在等他,南琉渙上前,竺心一見南琉渙回來,就驚喜的站起,本來有一肚子話想說,到了嘴邊卻不知道怎麽說出。他們的相處從什麽時候開始不那麽從容自然了。
“身體可好些了?”無論怎樣,南琉渙關心竺心是應當的事,竺心於他而言,怎麽說也算是親人。
“我無大礙。”竺心闔首一笑,南琉渙的關心對她而言算是驚喜,畢竟重逢以來,他的注意力就不在她身上,她以為他們已經不比當初了,如今看來,是她多心了。
竺心手裏還握著那塊玉佩,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直說,既然他把那麽重要的東西交予她,必然是有所考量了,她知道他從不是主動的人,她是否該主動提起?
“你沒事便好。”南琉渙似乎無話可說,剛剛的怒火還未在心裏平息,坐下飲了一口水。
竺心也一同坐下,猶豫再三,便磨磨蹭蹭的將那玉佩拿出握在掌心裏,深吸了口氣才緩緩說道,“琉渙,贈我玉佩,一生相隨。”竺心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紅暈,到底是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平時作風沒那麽大膽。
“什麽?”南琉渙舉著茶杯的手一頓,對於竺心的突來之言感到莫名其妙,又心生煩躁,一眼就瞥見竺心掌中的玉佩,心裏有什麽破裂開,疼地他不知道怎麽去呼吸。
那是他親手雕刻的玉佩,他怎會不識,世間僅此一塊,傾付了他所有的情意,將他的這輩子都與她相許,這一輩子,僅此一人可以做他唯一的妻子,她卻輕易送人,恰如輕賤了他對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