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關鍵文件
“要不想一些食物弄給俊遠吧。”一抹她從小便聽見的聲音從後傳來,回頭一看,果然是青青呢。“俊遠不是十分忙碌嗎?他該是跟藍宏勝一樣,經常忙得餓著肚子工作吧。”
表涵聽後,細想了一會,心裏笑了起來,要是一會兒那人看見自己不知道是什麽表情。然後開始跟青青研討著健康的食物,並好像一起在計劃什麽似的。
傍晚,仍在公司工幹著的俊遠,已被一個又一個的文檔弄得頭昏腦脹了。但不知誰又不景氣的敲響他辦工室的玻璃門,看著文件揉著太陽穴的俊遠已不再抬頭,因為他大概猜到是蘇小姐拿著一疊厚厚的文件進來,告訴他是大老板要求他於何時完成的工作。
“Comein.”俊遠雙目仍在掃視著案上的文件,沒抬頭看看是誰進來,隻知又有兩個黑色的文件夾放在架上。文件給放下後,俊遠仍沒聽到離開的腳步聲,反是有些輕輕的竊笑聲傳到他耳中。他還是沒抬頭的抿嘴問:“還有什麽事嗎,蘇小姐?”
他的問題得不到回應,卻讓笑聲變得更大了,俊遠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一名女孩一手拿著暖壺,一手遮著咀巴在笑。俊遠是怎樣也不會認不住這張臉的,即使臉給遮了一半,他還是把她認出來。
“表涵?”
“怎麽了?我不是蘇小姐嗎?還是我媽改嫁了蘇姓的啊?”表涵還在俊遠剛才的話語中挑骨頭,看見他額角多了數道黑線,便把暖壺放在桌上說:“知道你工作忙碌,把湯都拿來給你喝了。”
“但你怎麽會…….”在俊遠想要問表涵為何會在這時,他的手提電話響了。銀色電話的視屏不住的閃著,按下接聽鍵後,俊遠為剛才他想提問的問題找到答案了。
表涵看見他聽電話時臉色越來越沉,便知道自己接下來將要捱罵了。“表涵,幹什麽這樣任性?”俊遠把電話掛下後,沒看著表涵那水汪汪的眼瞳,因為他知道自己會招架不住。俊遠那平淡沒升降的語氣讓表涵感到一陣冷流從背部竄出,她明瞭俊遠越是顯得平淡,就越是生氣。“別這樣任性好嗎?所有人都在擔心你啊!”俊遠歎了口長氣,藉以壓抑自己的怒氣,“而且你怎麽能強令你母親裝成你的待在醫院?”
“我……你…”表涵支支吾吾的嘀咕著。她隻是希望多看俊遠一些,隻希望他能放開自己,但她不知道能做些什麽。“對不起,這樣為你做成了困擾對不起。我回去吧。”表涵強忍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轉身便想要走,可是在這刻俊遠的反射神經命令他抓住她的玉腕,使她站在原地。
心軟了。心再強硬的人,最後也是心軟的氣不下。“坐下來吧,不要再有下次了。”俊遠雖然仍在看著案上的文件,然而已原諒表涵的語氣,還是掩飾不到的。“我完成這文件後,便把你送回醫院吧。”俊遠鬆開抓住她皓腕的手,繼續處理桌上的文件。
“就這樣不願意看見我嗎?”表涵低頭的扁著嘴啐啐念道,但是俊遠又怎會聽不到呢。他歎了一口氣,溫柔的笑著說:“傻瓜,隻是現在還是上班時分,我得公私分明。而且我不希望我的女朋友變成了黛絲。”語罷,他捏了表涵的鼻尖一下,視線便再次落到文件上。
“黛絲?黛絲是誰呀?”表涵對俊遠剛才說及的名稱還是摸不著頭腦。
“若愛扁嘴的你變成了黛絲,那我便得學習唐老鴨的口音了。這你明白嗎?”俊遠忙碌的工作著,邊開玩笑的回答她的問題。
“那你努力學習吧!”表涵恍然大悟,並開始捉弄他說。
“才不要。”
“陳表涵!你何時變得像小月一樣孩子氣的?就是嫌醫院過份平靜,非弄得滿城風雨不可嗎?”勇軍一看見表涵,便發瘋的指著她鼻尖咆哮。
表涵聽後,想也沒想的便給他回話:“孩子氣不好嗎?難到像你這樣,到了二十三歲仍是獨身的老骨頭好?”表涵把話說出後才知自己口出狂言了,到了這年齡仍是獨身可是勇軍的死穴,誰也不可觸碰他的傷處,包括英喆。勇軍聽到她的話,心中是被緊捏的痛,他高舉左手想要賞她一記耳光,卻被俊遠牢牢的抓住手腕。
“勇軍,算在我的份上,別打她。”俊遠及時的挺身而出,反而讓表涵心裏的罪疚感更濃。
勇軍甩開俊遠的手,生氣的轉過頭便走,說:“隨你們的便!”表涵仍為剛才的方纔心存歉疚,她害怕的抓住俊遠的衣角,希望俊遠可以教她怎麽辦。
“怎樣好?這次我真的惹他討厭了……怎麽我剛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俊遠,我會從此就失去了最疼我的哥哥嗎?”表涵哽咽的說,打心裏生出的害怕使她整個人不停的打寒栗。縱然她依在俊遠那溫暖的胸膛,她仍是感到寒冷,那是一股不正常的冷流,不是一個擁抱就能輕易驅散的冷流。
一星期過去了,表涵已離開悶氣的醫院,回到她過去的生活。噢,該更正一下,隻是已回到她平日的生活有九十九個百分比。這七天,勇軍除了以主診醫生的名義詢問她的病況外,便沒跟她多談一句話。這樣冷漠的態度,把表涵推進冰河時期的高峰期。他們周遭的人已知道是什麽事了,身在巴黎工幹的英喆亦不例外。各人都希望能回到過去那打鬧著喧嘩的日子,無奈他們卻束手無策,勇軍是個容忍度甚高的家夥,但當他真的生氣時,是一發不可收拾的。
在辦公室中的俊遠總算完成了五分文件了,在他想要歇息時,腦中便想到表涵當晚拉著他衣角的無助神情。他無法明白為何勇軍對表涵的影響力會這麽大,會次見麵,他倆總會吵鬧收場。現在,俊遠才發現,原來他一點也不了解表涵。連她當初為何要隱瞞自己要陳家麽女的身份,他到現在還沒想通。這滿藏秘密的戀情,可以維持多久?他不知道,隻是不容置疑的是,俊遠已不能自製的愛上這小女孩。在任何時刻,他都希望能跟這女生分享每一分每一秒;她有不快或煩惱時,他希望能助她解決。
他掏出那銀色的電話,按下了八個數字。“喂,勇軍……”
“陽,表淑她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青青擔憂的看著把自己鎖在房內的表涵,心中的擔子就是沒法卸下。女兒都變得這樣頹廢,他們又怎會有精神經營“天使屋”呢?
“勇軍也是你看著大的孩子,他的脾氣你和徐梅亦清楚不過。這已不是我們這一輩能幹預的事,就由他們自己解決吧。”春延輕輕的摟著青青。他明白她的憂慮,亦明白為何她這樣苦惱。愛莫能助的感覺,的確不是好受。但他們都是什麽也未能做的了,因是他們親種下,果實是好是壞,是酸是甜,他們仍得親自收割。人與人間的感情,並不是別人能控預,結果是怎樣,隻有播下種子的二人才知道。
鈴鈴—
大廳中的電話響了,看看上麵顯示的號碼,青青便拿起電話走到表涵的房門前道:“表淑,俊遠致電找你了。”五秒後,房門開了一條小小的門縫,剛好足夠讓表涵伸出手拿電話。
“俊遠……”接過電話後,表涵仍是未能令自己的內心硬起來,仍是讓一顆又一顆的珍珠在臉上開拓道路。
“表涵,先別哭吧。我下班後安排了你和勇軍見麵,能否和好如初,便得看你了。”
在醫院的勇軍正坐在無病人的診療室發呆。午時俊遠曾致電給他,要他於九時到時鍾公園,說什麽有話要跟他一塊兒討論。勇軍可不是小學生,他早便已猜到到那時出現的不是俊遠而是表涵。隻是問題在於他自己。當他看見表涵時,他該說什麽?他沒憎恨表涵的心,但卻在無意間令彼此冷戰了一星期,原因竟就是不懂如何修補關係的困惑及尷尬。他不像英喆,勇軍並不計較麵子,但隻是……
“該如何開口?”勇軍軟在椅上,呆呆的看著天花上的燈管。表涵眾多的兄長與姐姐中,隻有勇軍一人會跟她抗衡,吵鬧。為的就是避免把她寵壞,避免她變得刁蠻任性。其實他的苦心表涵知道的,但在她跌下時,勇軍仍是忍不住扶她一把,還是不在知覺地教他被依賴了。
“唉,表涵你真是個難應付的魔鬼。”晚上八時五十五分,俊遠駕著私房車在路上奔馳。在他身旁坐著的,是一個梳著公主辮的女孩。從她臉上找不到一點神彩,落寞的感覺隱隱約在心靈之窗散出。
“最後,還是依賴了別人。”表涵嘀咕的自言自語,話語中有著絲絲隱晦與無奈。“依賴”終究是逃不了的事,人就是不能獨自存活,因為人類是群體動物。就是互相依賴,有著競爭,同時也存有惻隱之心,扶持、依賴已是必然的定律。
在時鍾公園的前一街口,俊遠把車停了。他別有用心的說:“在這開始,你自己走吧。我在這等你。”俊遠的意思,就是要表涵自行解決問題吧。他明白表涵不是個願意坦然依賴別人的女孩,既然她不想,那就幫她一把吧。
表涵會意的點點頭便走了,俊遠看著她的背影,眉頭蹙起來,心已被繩子纏得一團糟。雖然表涵是親自承認喜歡的人就是他,但看見她如此著緊與勇軍的關係,猜疑的種子還是生芽了。
表涵走到建在公園中心的時鍾下,已九時零三分了,但勇軍還沒有出現。夜裏的微風夾著隱隱的寒意,這些冷流勾起了表涵小時的回憶。
雖然表涵算不上是什麽大美人,但她仍可讓不少男生甘願拜於石榴裙下。她在小學三年級時,正是最多粉絲的一年。男生差不多整天都有理由待在她身旁,小休、午膳等時段更是各人都拿著不少食物給她。表涵是個不懂拒絕他人的大好人,結果全都勉為其難的收下。但有哪個女孩不在意自己的體態?她一天收回來的食物,在表淑點算下得出的數字是叫她吃一個月也不完。那年讀中二的勇軍的課外活動編得密密麻麻,經常都怨肚子餓,結果他全數接收了表涵的食物,更在十天內把它們完結了。
表涵仰望漆黑的夜空,使她想起了小五的複活節假。那時她隻記掛著不同的遊戲與閑餘節目,把所有假期該做的家課都拋諸腦後,結果在假期的最後兩天才工作。還小的她又怎能抵抗睡眠的誘惑?原本誓要熬夜完工的她,在一半還沒完成時便已睡著了。但第二天她卻發現所有家課都完成,時間不讓她多想是怎的一回事便要她交給老師了。可是老師隻是草草翻了數頁,便在所有同學眼前把表涵的家課撕破,並找她在放學後到教員室談話。放學後表涵如令到教員室,誰知她看見勇軍正被老師指著鼻尖的唾罵,一句辯護的話也沒說。就那時,表涵知道是勇軍替她熬夜完成了假期作業的。
已九時半了,勇軍還沒到時鍾公園,但表涵沒有放棄的念頭。因為勇軍曾叫她不要放棄。表涵剛升到中學部時,她曾因不適應中學生活而有過要逃學的衝動,但卻被勇軍發現了。在某星期六,勇軍強把表涵帶回中學,為她當了一整天的校園導遊。那時勇軍已是中六生,在六年間校舍各地方發生的趣事他都沒忘掉,便藉那些趣事與老師們的糗事吸引表涵對中學生涯的興趣。如:某同學在聽著校長演說時,突然揚聲高唱嘲笑校長的外形。在整個校園都走了一遍後,勇軍隻是跟表涵說:“若你曾努力最後喊放棄,我沒話可說。但若你不曾嚐試,便嚷著要放棄,陳表涵,我這輩子都會瞧不起你。”
時間又過了十五分鍾了,勇軍還沒來公園,是他不願意來,還是他還在忙著?表涵都不知,隻知她看見了九時四十五分這時間,便想起了中二那年的班旅行。那年她們的集合時間剛好就是九時四十五分,但分別就隻在上午而已。而且那年她剛好與勇軍那班的目的地相同,都是流星灣。那天下午,表涵原在沙灘上跟朋友玩的,可是一夥一直看不順表涵的女生卻把她擄到碼頭,更把她推到大海中。幸好那時表涵的朋友都認識勇軍,把事情告訴了他,讓他及時救回不懂遊泳的小丫頭。
“丫頭你真的是傻的嗎?怎麽被雨淋著仍在笑?”一抹熟悉的聲線傳到表涵耳中,是她這夜最想聽見的聲線。她抬頭,看見勇軍就撐著傘的站在她眼前。她終於等到了,堅持下去真的會得到相應的回報的。她不理什麽矜持不矜持,反正她從不著緊這些,就是上前緊緊的擁著勇軍,在他胸膛上哭。
“對不起……勇軍,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壓根兒我沒那樣的資格!從小你是這麽的照顧我,但我……”勇軍那厚大的手掌捂著她的唇,不讓她說下去。沒想到,竟被她先搶去對白啊!勇軍原是打算一看到她,便說那三字的,誰料卻看見她在雨中傻笑,最後更被她搶去他想要說的話。
“算吧,別在意了。我還是那個能讓你依賴和守護你的江勇軍。”勇軍溫柔的撫摸著她的發絲,隨後補上了一句:“但有人已取替我的位置了。”表涵沒能理解勇軍的意思,但看見他正望著右邊笑著,也就吸引了她的視絲。她看見的,是俊遠撐著傘子,站在一棵樹下看著他們。表涵也就在看見他的一刻,明白了勇軍的話,說:“嗯。”
“回去吧,待他欺負你時才再次依賴我吧!”勇軍推她一把,要她躲到俊遠的傘下,揚揚手便走了。在回家路上,俊遠隻是直望前路的駕車,一句話也沒說。表涵自坐在他身旁後,眼睛便一直盯著他不放,像非從他的臉上找到一點瑕疵決不罷休。滂沱大雨嘩啦嘩啦的落下,俊遠的心隨著聲響變得更煩亂。
車子停在交通燈前,表涵終於忍不住先說話:“俊遠,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聽到她的話,俊遠的表情起了些微妙的變化,就這小小的變更,表涵更肯定她的猜測沒錯。在下一秒,俊遠的臉變得像交通燈一樣紅了,因為表涵突然把他的臉板過來,更在他還沒來及反應時已覆上他的唇。
“別多想,勇軍隻是我最珍重的兄長而已。”表涵明白俊遠為何會猜忌,她從沒有跟俊遠提及過往事。對著他,表涵藏有太多秘密了,但她一直都認為,若俊遠真的希望知道,便會親自詢問,但最後都錯誤了。“若你有問題,便不需避諱的問吧!別要獨自憋氣,我的第六感不是經常準確的。”
看著表涵雙瞳,他首次從這女孩身上找到堅定的意誌。清澈的眼睛在雨夜下,更覺水汪汪。俊遠為自己的猜忌感到內疚,然而想起表涵剛才摟著勇軍,心頭又是一陣抽搐的痛。他咬咬下唇說:“晚了,這些事,過幾天才說吧。”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吞下,表涵為他的猜疑感到難過,她明瞭自己有責令俊遠相信她,但該怎麽做?俊遠最後也是選擇相信自己看見的,選擇相信自己的猜測嗎?
日子在俊遠的猜疑下渡過了五天,在表涵眼前,他仍是那個溺愛著她卻又不懂浪漫情話的徐俊遠。在父母眼前,他還是愛抗衡不聽命的徐俊遠。在上班時間,他仍是忙碌而且公私分明的鐵麵綠發“包青天”。但在他的私人時間中,他的思緒的結了一個又一個死結。那夜的情境,給俊遠的心頭紮了根刺,可是他不敢觸碰,他沒那個膽子。
表涵也感到俊遠的猜疑,從他跟她於這五天的對話中,她清楚感到俊遠有點忌及勇軍。這天表涵仍在“天使屋”的廚房工作時,她還是詢問了家庭的意見:“媽,你跟爸交往時,他曾試過不信任你嗎?”她的提問教青青和同在廚房工作的元明與文敏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雖說他們知道俊遠要當中介人時,便已預定會有現今的情況。然而他們卻認為表涵會看穿俊遠的猜疑後,親自替他鬆開纏在心頭的繩子。
青青細想了一會說:“他才沒這個膽子。”表涵聽後,驚愕的看著她,隻見青青的臉上掛著甜絲絲的笑容。想必她的想緒又回到跟春延吵鬧的稚氣場景。看著母親的笑容是如此幸福,表涵心中是有點羨慕,她也希望能跟俊遠一起獲得美好的結局。
“表淑,一段美好的戀情,不一定要蘊含甜言蜜語或浪漫情節的。”元明看穿她心中所想,便代文敏把話說出:“你父母年輕時是吵鬧著的交往,但他們現在不也是有個幸福的家,和誕下你嗎?”
“你這臭家夥,竟把我的對白搶去了!”文敏眼見今次沒她說“道理”的份,就是不憤的捏著元明的耳朵。接著補充說:“表淑,每人的戀愛道路都不同。別人的過去,不一定能成為你的借鑒。最重要,還是這裏。”文敏的指頭指著表涵的心房。已是晚上十一時多了,俊遠的辦公室仍傳出燈光。他坐在辦公椅上,看著窗外被燈火點綴的夜景。桌上是兩份打開了的文件,是要俊遠分別對公司內部行政及對外業職作出評估。要處理這類型的文件,俊遠不出兩句鍾便完成,但這次他踹磨了六小時卻每份隻完成了一半。他辦事時向來也是六親不認、公私分明,而且不會讓私人感情所阻擬,然而這次他失敗了。他徹底敗在表涵的手裏。整個腦袋中都是她和勇軍的關係,真的要問清楚嗎?俊遠仍記得那個雨夜的情景,仍記得表涵最後說的話。隻是,徐俊遠願意問嗎?從前自以為不會向任何事低頭的他,還得向情感說敗北嗎?
突然敲門聲傳來,他揚揚手示意可以進來。在玻璃窗上呈現的是蘇小姐的衣著打扮,俊遠頭也沒回的說:“什麽東西都放下便可下班了。”窗上的人影隻是點點頭便步離他的辦公室了。隻是在門被關上時,一首歌的旋律傳進他的耳中。他奇怪的轉回辦公椅向桌前,隻見一個筆形錄音機就放在文件上。
沉默隻會讓人更遙遠
別再鑽牛角尖
我的世界需要你的笑臉
這歌詞猛地敲在他心扉,隻是聽到這裏已能斷定,這是表涵想要跟他說的。以為盡善盡美的掩飾,最後還是被看破了。
“《牛角尖》,或許真的鑽進了。”俊遠無奈的諷笑。不知是否受了歌曲那輕快的節奏影響,俊遠在半小時內已完成了那兩份文件了。把文件都放好後,他便離開辦公室,急步走到停車場去。或許是直覺,亦也許是他已猜到表涵的想法,方才走誰辦公室放下錄音筆的,真的是蘇小姐,同樣表涵一定也到來了公司。待確定蘇小姐已放下錄音筆後,表涵便會立刻離開,但卻不是回家。
夜裏,晚風真的涼得很。聽著海浪拍打的聲音,表涵的心中是一種說不出的輕鬆。在寂靜無人的晚間,獨個兒聽著自然的呼吸,思想變得簡單。在危險的崖邊坐著,海風托起了雙腳,更有種在空中翱翔的感覺。連接著自然與繁囂城市的汽車聲傳到表涵的耳中,他已到來了。
“果然是這裏呢。”低沉的男聲響起,表涵也就收回崖外的雙腳,站起來對視那深邃的眼瞳。
“就知道你會找到這兒。”表涵肯定的笑說:“現在就隻欠俊遠了。”勇軍隻是無奈的爬爬頭發,他不明白為何表涵要把他都找來。既然是希望俊遠不要誤會下去,那麽勇軍該是不應出現才對。真的無法明白表涵的腦袋在想什麽。
另一輛汽車的駕駛聲傳到他們耳中,甫下車的就是有點迷惘的俊遠。聽到那歌曲後,他認為表涵是要說明一切,但看見勇軍也同樣出現在一起時,他又開始鑽向牛角尖了。
“俊遠,你就這麽愛獨個兒憋著,什麽也不問不說嗎?”表涵看見俊遠無助的樣子,就知他又獨自胡思亂想了。俊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平時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子,在麵對表涵時卻什麽也不是。
表涵走到俊遠前,左手輕輕的拉著他,右手輕輕牽著勇軍。表涵就是感覺敏銳,早在看著他倆他網球比賽時,表涵便已感到俊遠麵對著勇軍也有著說不出的話。而且那時的他,視線不是寄放在網球上,而是把焦點都落在勇軍的身上,但不是他的步伐。
表涵夾在兩個比自己高的男生中間,他們都帶著詢問的目光看著從容的她,像是靜候這女孩的舉動。“俊遠,你知道為何我會特別著緊勇軍嗎?”表涵掛著微笑,看著俊遠的眸子,想要看穿他心中的想法似的。見他低著頭的咬下唇,表涵就已知道答案了,她說:“是因他比陳英喆更像我的親哥哥。”她的話換來了二人驚訝的目光。
“沒錯,英喆確是個疼愛妹妹的哥哥,但他給我的感覺倒像是稚氣的弟弟。”想起英喆調皮的臉,表涵也禁不住長歎。“縱然在某些時候,或許會有些成熟的舉動,但也是及不上勇軍。”表涵對上勇軍的視線,點點頭,從眼神中跟他說聲謝,便再跟俊遠解釋下去:“勇軍是我們眾多人的哥哥,而且當我仍是學生時,他曾替我解決不少麻煩的。”
“麻煩?”
“她是說小一至中五的事吧!”勇軍懶洋洋的抓抓頭,語氣中夾著無奈與抱怨的感覺。在隻有月亮的夜空下,三人坐在草上,在晚風的吹佛下,小女孩嚐試讓大家敞開心的驅走疑惑的烏雲,隻是……
“這丫頭,把我們都找來,卻就這樣坐著睡。”勇軍看著表涵的睡相,又是無奈又是不憤。口中或許會讓外覺認為勇軍不喜歡表涵,甚至是討厭,但俊遠聽勇軍剛才說表涵在學生時期的事後,便知道他是口裏不一了。俊遠讓表涵枕在他大腿上,外套亦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真的隻有表涵才可做到。”看著俊遠的舉動,勇軍突然自言自語,吸引了俊遠的目光。“隻有表涵才可讓冰冷而且沒情感的你暖化。”俊遠終於在表涵安排的三人約會下,明白了表涵處理人際關係下的手法。一場驟雨,在表涵的手法下變為晴天,但即將來襲台風,表涵又會怎樣處理?
陽光如舊的照著街道,卻起了一絲柔弱的感覺。道上走著的人仍穿著厚厚的衣服,三五成群的踏進商店,開始為到訪的新年購買賀年必需品了。但有一間店鋪卻因私人原因,沒有營業。從街外望向“天使屋”,透明的玻璃門掛上休息的門牌,內裏黑沉沉的,一盞燈也沒亮起。但人們隻會認為是員工們正在做營業前準備,因為店鋪的鐵閘並沒有拉下,就等同告訴路人:“今天‘天使屋’會遲些營業。”若貼在玻璃上窺向店內的情況,將會看見一絲燈光從廚房的門縫透出。
潔淨的廚房仍是整齊的放著所有用具,在燈光映照下,有幾個人影就倒在用具上。
“春延、青青,她說到底是你們的女兒,你們想怎麽辦?”元明環抱著臂胳,藏在眼窩中的眸子,認真的盯著在他對麵的二人。青青隻是皺眉的抬頭看著閉目低頭不語的他,彼此遲遲都未能夠回答元明的問題。
在廚房中站著的,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文敏、徐梅、如蕾和不是“天使屋”員工的立誠(宏勝和子平的父親)。他們四人的目光同樣寄放在青青與春延身上,為等待他們的答覆有著呼吸困難的緊張。
他們在說著的,其實是表涵的問題。在俊遠仍為表涵對勇軍的執著煩惱時,家長們在背後正為這小女孩調查些什麽。因為在那段時間,不時有恐嚇的傳真給表涵,但那時她正煩著如何讓俊遠明白一切,別的事情一概不管,更莫論那些傳真的問題了。聰明的春延光看那些內容,不用調查便已知道又是陳景輝的小動作。隻是知道是誰也沒用的,不清楚他的計劃也是徙然,所以找立誠幫忙調查了。結果讓他們發現鍾楚凡也參一把,所以讓他們都糊塗了,未能找出誰是“行動者”的話,他們可沒法施計。
“讓青青處理陳景輝的事。還有,表淑是我們陳家女兒的身份,是時候要公開。”春延抿嘴的說。沒想到事情竟是沒休止的侵徐,還迫得不可不公開表涵身份的處境,可見他們真的已無計可施了。“青青,若無法說服陳景輝,事情我會再次接手。想要傷害我陳春延的女兒的家夥,我不會讓他好過。”
“放心好了,我有辦法處理。但陽你必須記得,在年輕時你在醫院裏答應過我的事。”青青很清楚,若她沒法親自保護表涵,而再交回春延處理的話,他一定會再次走回從前的路徑。到那時候,已不光是表涵的麻煩了。
“青青,要幫助的話,找我和文敏吧!”如蕾已知道青青那話的用意了,但青青可不是個擅於心計和調查的人,要負責這事一定會感到吃力。而且她跟立誠結婚多年,調查能不免也學懂了些,再配合文敏的計謀,一定會容易得多。
“謝了,但我的計劃早已在實行了,現在就欠時機了。”青青堅定的說,身上首次發出讓人哆嗦的陰森感覺。也許,春延早便已知道她已有行動,所以才讓她處理吧。由於青青曾叫表涵今天不用回‘天使屋’,所以早醒的她已在家裏悶得發黴了。“吼!再呆在家就真的要發瘋了!”表涵看著天花上的燈,還是引不住大叫。因為應做的家務,她都完成了,看著廚房裏的用具又想不出新食品。最後還是決定到街外遊蕩一下了。
街上的商店已開始變成“紅封包”了,想到又是一個節日來臨,表涵不禁長歎了一口氣。每到節日,俊遠的工作量總會不期然的增加,表涵也就開始擔憂他的健康狀況了。她曾想再次突然到他公司探訪他,卻又害怕會妨礙他的工作,亦不好意思再請蘇小姐幫忙。但在街上沉思著走路,可不是安全的事啊!因為,像表涵這樣的糊塗蟲,已撞到別人了。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表涵顧不及被撞痛的鼻子,急忙鞠躬跟那人道歉。
“嘿,別介懷吧。”頭上傳來一抹輕柔而成熟的女聲,讓表涵頭上頂著問號的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有一麵之緣的貴婦。“噯,小女孩原來是你嗎?”擁有這誘人,而且既溫柔又成熟聲線的,就是聖誕夜在醫院內遇見的徐夫人了。
“呀,是徐夫人,剛才真的很抱歉!”看見是她,不知為何表涵又慌張起來了。
“別擱在心上吧。還有……”徐夫人著雙膝,湊到表涵耳根輕輕的說:“別老是叫我徐夫人吧,我可不想常記著自己的年齡呢!”
“那麽……”
“就稱我徐姐吧!你是叫表涵嗎?”徐夫人雖然輩份是比表涵大了些,可是她的臉上找不到一尾皺紋,看她的笑容倒像是跟友人展露的燦爛自然。表涵隻是呆愣的點點頭,徐夫人便說:“表涵,可請你伴我逛一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