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最好不相見
38、最好不相見
夜,寂靜得有點嚇人,殘存的那點月色鋪染了前方的那片樹林,絲絲的亮光在這樣的夜晚已是非常的奢侈。整個風月樓該是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態,庭院裏既不見巡邏的打更者,也不見工作的侍女。
輕挪玉步,海棠向聲音的源頭追溯著,像著了魔一般,隻顧往前走。那聲音於她而言,似乎有著某種強大的磁性,叫她無法後退,盡管理智告訴她,這也許會成為他人揭露自己秘密的機會,但她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一往直前。
之所以不後退,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任欽天,相反地,這很可能是與自己身世有關的某個人。
寒風凜冽,她不禁裹緊了外袍。
出了庭院,就立刻進入了那個小樹林,海棠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了兩步後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般,趕緊回頭,回頭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一望無際的樹林,而方才庭院的方向也變成了萬千樹木的影像,海棠才後知後覺地在心裏低吼一句:
“糟糕!”
小時師傅曾跟自己提過一種陣法,憑借在某一指定地點貼符,其實就是使用障眼法的功夫,讓人進去了之後就難以找到出路。
“什麽人,出來!”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海棠不免變得焦急起來。手心滲出了點點汗珠,不免開始責備自己剛才太大意了,怎麽鬼使神差的就……
“海棠,果然是你。”邪魅的聲音鑽進耳朵,海棠的身體忍不住顫了一下,防備著在原地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見了聲音的主人,海棠不禁皺了皺眉:“你是誰?”
紫黑色的披風之下,是一個身形魁梧的男子,男子大部分的臉都被麵具擋住了,本來就難以辨認長相,尤其是在這麽個暗黑的夜,這樣的距離,實在是猜不出來人身份。
隻是那男子如鬼魅般翹起的嘴唇,既像是一種極致的誘惑,又是一瓶赤裸裸的毒藥。
她看到男子薄唇輕啟,字句中透露著的都是優雅:“是你命中注定的羈絆。”
什麽?海棠聽後霎時無語,這台詞也忒狗血了點吧!隻是待她剛想嗤笑找著機會就要開溜時,男子突然勾了勾右手的食指,而此時,海棠的食指也很默契地動了動,海棠不得不相信,盡管這劇情很狗血,但終究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而且,她甚至沒有說不的機會。
“你是誰,這又是怎麽回事?”見到這番狀況,海棠頓時沒有了一絲曾經的恐懼感,步步逼近那神秘的男子,目光死死地鎖住那男子,邊走還邊勾了勾食指,發現男子的食指也動了動,不禁微微皺眉。
見海棠往自己走來,男子也沒有要躲避的意思,隻乖乖地站著,也無言語,身上散發著一種莫名的冷清與孤寂,讓身邊的人看了不僅沒有要害怕躲避的意識,還有一種想要主動上前給點慰藉的衝動。
當然我們的海棠沒有這麽做。
“你是什麽人,跟我是什麽關係,給我把話說清楚了。”無邊的沉默讓海棠有點抓狂,也顧不了那麽多了,語氣毫不假修飾地展現著她的心情。而走到距那男子隻有三米之遙時,海棠還是謹慎的減慢了步速,緊盯著男子,準備看他的行為隨機應變。
“我本以為,”徐徐地開了口,男子不急不慢地訴說著,嘴角甚至還帶著笑意,“我本以為,我們不會見麵。若是這一輩子都不相見相知,也許也是一件好事。”
什麽?怎麽覺得他越是解釋自己就越是不清楚了?腦子裏冗雜就像一團亂麻,而就在海棠正想抬頭問個清楚時,與自己相距不足一米之處突然閃過一個人影——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神秘男子就閃至了她的眼前,海棠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提出疑問,那男子就率先接下話柄:
“在那之前,你我都還是自由的,好好珍惜這些日子,今天,就先到這裏吧。”說罷,海棠隻見眼前一黑,那男子俯身,遮住了海棠視線範圍內僅有的一絲月色,在自己的額上烙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而待她反應過來想要仔細辨別那男子的樣貌時,卻早已沒了他的蹤影。
怎麽回事?海棠慌張地四處張望,不料此時自己庭院的出口又出現在了眼前。
直到這時海棠才恍悟,那男子大概就如自己直覺中的一樣,是跟自己的身世有關的人。隻是他最後說的“在那之前,你我都還是自由的”、“今天,就先到這裏”這難道都意味著不久之後他們還要見麵,而且,還不隻是見麵這麽簡單?
不相信地看看自己的手,下意識地又勾了勾右手的食指,在沒多時自己手指也像被什麽羈絆住般也彎了彎,海棠才頹然地接受了剛才的事實。
這也是她那該死的命運麽?苦笑著甩甩頭,真正把頭栽倒在床上,無奈地合上了雙眼。
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半夜時分,海棠還是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夢見了丞相府,夢見了任欽天,也夢到了丞相等人。那時一切仍然未知,她還有欺騙自己安居現狀的理由。
“任大哥,”夢中她還可以這麽肆無忌憚地喚著他大哥,用鏟子隨便鏟了點泥,她半正經半開玩笑地問道,“你有見過被截了二十三段的蚯蚓麽?”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一如既往的鄙視,海棠也沒有生氣,隻徑自地接話:“從前就有個傻子騙我說有被截成二十三段的蚯蚓,我才不信呢。”
身後沒有聲響,但她還是自說自話地繼續進行著“交談”,直至她一個起身,有什麽東西從她的袖口中掉了出來。
“這是什麽?”拾起滾在腳邊的手鐲,任欽天舉著手鐲疑惑地問道。
這是……
“我的手鐲呢!”想到這裏時海棠不禁從夢中驚醒,趕緊去翻找自己藏起來的包袱,翻了一遍又一遍後她才終於接受了這一現實,仰天花板長歎:
“我——的——手——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