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個流沙包引發的血案
23、一個流沙包引發的血案
雨後的天澄澈得有點驚人，蔚藍的天空蕩得隻漂浮著幾朵棉絮。任誰也無法想象那和昨天的“黑雲壓城城欲摧”是同一片天空。暴風雨後是短暫的平靜，而平靜過後迎接人們的，不知又將會是怎樣形式的一種震撼。
現在丞相府的場麵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其樂融融——偌大的丞相府庭堂，丞相一家為一圍，丞相坐在上座，賓客們則坐在另一圍，其中就包括納悶的海棠和任欽天等人。
兵器鑒賞大會在即，丞相特意邀請府上各位賓客共聚早餐，也許是因為今日這大會確實重要得緊，丞相等人對冷卉園一事竟也絕口不提，簡單的招呼入座間透露的都是對今日活動的期待以及，不易發覺卻無處不在的，警惕感。
“大家不必客氣，放開來吃，待會去參加兵器鑒賞大會，恐怕還要行上一段路程。”丞相如是說，眾人聽後都“恭敬不如從命”地開懷大吃，除了我們的海棠：
“大哥，你喂我可好？”海棠忍不住焦急地又問了一句。
再次問出口，已換上了極其堅定的語氣。海棠以為，如今桌上飛舞著的，是她有史以來看到的最為出神入化的“筷子功”，是“心動不如行動”的最佳展現，是“過時不候”的最佳催促方式。
任欽天詫異地看著海棠，看著那雙自己剛才不知出於何種情愫，而胡亂包紮了一通的手，又順帶瞥了一眼隔壁桌一直往這邊瞟著的殷無悔，不禁感歎，要想徒步走在這紅塵路上而不沾芒鞋，確實是件極為艱難的事。
“大哥……”海棠忍不住又催促了一聲。
“……”
我的燒麥，蝦餃，鳳爪，小籠包，再晚一點就全都被搶走啦！
“大哥！”
“……你要哪個？”
海棠先是愣了一秒，待看清任欽天高舉著準備下筷的手後，瞬間雙眼飽含熱淚，深吸一口氣，以從未有過的極速語速說道：“燒麥，蝦餃，鳳爪，小籠包，流沙包，糯米雞，豉汁排骨各一份！”
任欽天剛開始停在燒麥上的筷子停滯了以一下，在聽完一大串早點名詞後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海棠又著急地補充了句：
“還有……”
“還有什麽？”
“沒、沒有了，麻煩你了，任大哥……”海棠略顯委屈地低下了頭：本來還想加一份粥的，想著點的東西有點膩清一下腸胃也不錯……但一想到剛才任大哥的臉，那兩條微挑的眉很明顯地暗示著——我、很、不、滿。於是，明明隻是“還有什麽想要的嗎，不必怕麻煩，我夾給你”的客氣語氣，入了海棠耳中卻成了咬牙切齒的“你到底還要點多少”的語氣。
不過，委屈納悶也不過是一刹那的時間，在燒麥進入自己的視線內後海棠又重新眉開眼笑的了，“啊”著長大嘴巴等著美食送進嘴裏來。
任欽天歎著氣搖搖頭，心裏感歎著，都是多大的人了居然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她的這副模樣，實在是難以和蔡煜城嘴裏描述的“發狂”、“炸飛”、“根本沒什麽事”相匹配，誰會知道，這小小身軀的背後，都遭受了些多大的磨難？
海棠隻專心地咀嚼著，勉勉強強算是體驗了一番被服侍的感覺，而且服侍自己的人還是在心中一直處於高高在上的地位，並且莫名給自己以無形的壓迫感的大哥啊！暗爽了一小會後又突然想到昨晚做的那個夢。
“我說當初任大哥親自己臉頰的時候感覺怎麽那麽熟悉呢！”直到昨天夢中出現了回憶的場景，她才回想起來，那個人離開自己的前一天——
那個時候正值夏天，那個夏天，不是普通的夏天，而是“春來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的夏天，她正懶洋洋的在木屋前的吊床上打盹，卻突然有種，樹葉掉落蹭到臉上的感覺……厭煩地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他。
“你看著我幹什麽？！”
發現自己睡覺時身邊竟然有個光明正大偷窺的人，七歲的海棠隨即將“樹葉”吵醒自己的罪行轉移到眼前人身上。自覺以為若不是被人瞧得不自在了，自己也不會睡個覺都睡得不舒服。
隻見少年憋紅了臉，竟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言語也蓄勢待發，吊床上的少女卻一個翻身背對自己，隨便地落下一句話：“無聊了就到別處玩，別吵我睡覺。”
嗬嗬，當初還不知道有吻這一回事呢……不加掩飾的傻笑就如此赤裸裸地掛在了臉上，海棠再抬眼看看“專注”於喂自己的任欽天，如此這般，竟有了幾分家中夫婦的感覺。像現在這樣，天氣正好，飯桌上有你，有我，有流沙包，海棠以為，世上最逍遙之事，也不過如此。
陷入深度思考的任欽天，眼前已經是茫然空白的狀態，隻機械地換著手中拿著的食物，所以當拇指上傳來非一般嚴重的疼痛感時，他是全然不顧形象地“啊”了一聲……
“啊，任大哥，不好意思……”
看著淌滿流沙包的“流沙汁”的手，以及留了深深的牙齒印的拇指時，任欽天發誓，他不會再為眼前這女子感到可憐抑或萌發任何一種，容易讓自己走偏的情悸！迅速地拿過抹布擦幹淨手上的液體，重新端正好坐姿，禮貌地把頭轉向海棠：“你吃飽了嗎？”
海棠隻覺一陣涼風吹過，脊背上淌下一滴冷汗，這時無論是多大的吃的欲望都無法超越心生的恐懼。在周邊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下，她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吃飽了……”
一旁的殷無悔見此情況心下暗暗一笑，她可是對剛才任欽天強忍住沒爆發的表情一覽無遺的！看來這海棠在任欽天心目中也不是那麽重要嘛，害自己還白擔心一場，也是，以自己這家世和美貌，這世上怕是隻有殷無涯，那個沒長腦子的家夥，才會認為自己輸給一個男人。
因為滿懷著內疚之情，海棠這一路上都是低著頭的。什麽時候開始，連抬頭麵對自己大哥，也成了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了？不過這也隻能怪自己，老是給大哥添麻煩……認識到問題所在的海棠頭低得又低了幾分，卻沒有發現身旁其他人的神情都變得異常嚴肅，尤其是丞相與陸雨澤。
這兵器鑒賞大會，其性質肯定不會隻如名字那般簡單。這場本來就是向江湖各界人士發帖的聚會，將會成功的說服，還是慘烈的被殲滅，一切，還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