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鈞笑了,玩弄人心嗎?這不過是閑暇時候無聊的舉動罷了。
裴老頭身後傳來一聲低吼,被道鈞成為師弟的人,緩緩坐了起來,只聽見他口中喘著粗氣,不似人類,反倒像是野獸。
「這副青木面具原本是師父的,而我才是師父傳人。」道鈞臉上帶著一絲笑意,「雖然我也仿製了幾個,但總歸是仿的。不如就物歸原主罷。」
說罷,便伸手去取下面具。
而他的這位師弟,和裴老頭的身體卻絲毫動彈不得。
道鈞將青木面具摘下,只見面具背後是一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
道鈞嘆了一口氣,席地而坐,說道:「你要死了,師弟。」
「雖然這本來就是你的命運,但和我鬥了這麼多年,卻栽在一個年輕人手裡,讓我有些意外啊。」
「吼~」
回應道鈞的是低沉咆哮。
裴老頭稍微思考,便猛然驚覺,「是你那個弟子?!」
道鈞笑著點頭,「他很不錯吧,居然真的將你們揪出來了。」
「吼~啊~」道鈞旁邊的人,發出幾聲不甘的怒吼,雖然口不能言,但其眼中那刻骨的仇恨卻是無法掩蓋的。
「師弟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道字傳承呢?你落到這般地步,已經說明你不配了吧。」
回應道鈞的只有斷斷續續的嘶吼聲。像是積攢了無數歲月的激憤,猛然間全部爆發。
只是這一切的情緒,在冷漠如神佛的化神真君看來,甚至都不能讓眼皮眨一下的。
「你應該很好奇,我從你手中搶走的那個嬰兒最後怎麼樣了吧?」
場面頓時沉默了下來。
「死了?」發聲的是裴老頭。
道鈞聲音低了幾分,有些輕柔,像是一位兄長在細心解說,「死了?嘿嘿,其實你們心底相信,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會那般淺薄的,對吧。」
「我一定布置了後手,讓那娃遭受世間最痛苦的折磨,這才應該是我的手段,對不對?」
「吼~」又是一聲低沉的怒吼。
裴老頭也不禁嘆息,不再言語。
「哈哈哈……」道鈞撫掌大笑,「你們別演了,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道鈞的師弟,也就是血長老安靜了下來,不再發聲。
「我將那娃重新送回了中界魔教,讓你栽培成血衛。你卻故意泄露據點所在,被我一舉搗毀。我也收留了那娃,現在的名字就叫做血靈!」
血長老臉色重新扭曲起來,發出不似人聲的怒吼。
「我明明已經將她給你送回去了,你卻非要將她安排到我身邊當作卧底。也許在無數個難眠的夜晚,你都幻想著我收她為徒,最後心甘情願的將道字傳承交出來吧。」
道鈞的話語十分輕柔,卻勝過世間最鋒利的刀刃,字字誅心。
「你看,你們每個人都是這麼容易猜測。所以說你們不懂我啊,我看到的世界,跟你看到的不是一回事。」
道鈞語氣中頗有些落寞之意。
「道字傳承從來不屬於你啊,師弟!」
「血靈費盡心機也沒有將你的藏身之處找到,卻被我弟子找到了。你指定的繼承人和我指定的繼承人之間的差距,就如同你我一般。」
道鈞無不感慨,這位和他爭鬥了一輩子的師弟,今天終於走到了盡頭。
咔嚓一聲,道鈞手裡的青木面具轟然碎裂。他拍了拍手,「這東西給你真是浪費了。」
似乎是厭倦了只會怒吼的師弟,道鈞站起身來,「最後,你就好好想想,我會怎麼對付血靈吧。你知道的,以我的風格,不會輕易就殺了她的。」
一抹血色亮起,血長老不顧一切的催動功法,似要掙脫空間束縛。
道鈞臉上十分平靜,略微有些詫異血長老還有餘力以死相拼,不過並不擔心就是了。
道鈞功參造化,學究天人,一身修為神鬼莫測。到了他這般境界,尋常手段已經不放在眼裡了。
甚至於連因果報應也都不信。「因」確實能結成「果」,可是再大的「果」也有其極限。如果自己就是這片天地萬物,那來那麼大的「果」可以砸向他。
道鈞居高臨下的俯視這個血長老,回想起這輩子走過的路,全無半點悔意。
當那抹血色映入道鈞眼帘的時候,這位天地間至強存在的化神真君,還是身體震動了一下。他的臉色依舊很平靜,只是眼眸中多出幾分迷茫。
也就剎那間,道鈞身上泛起青光,腳下有蓮花台浮現。
那個帶著決死之意的血長老,被青光狠狠壓制,不光是靈氣,就連思維都變得遲滯了起來。
道鈞回過神來,他眉頭皺了皺,「還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畢竟是你。我不該輕敵的。若是沒有十二品青蓮,你還真有可能傷到我。」
說罷,一股無形偉力瞬間壓過血長老,將其徹底絞殺。
然後道鈞望向裴老頭,「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們,可是怎麼也找不到。沒想到居然是藏在了不周山下面。」
道鈞聲音冷淡,他解開了裴老頭身上的空間禁錮,接著說道:「憑你們是不可能辦到的。我倒是十分好奇,是哪一位真君在庇護你們?」
裴老頭的眼神漸漸回歸,搖頭說道:「費師兄,我要是說不止一位真君,你會怎麼辦?」
道鈞將目光轉向四周,嘴裡發出嘖嘖聲,「清風擅長劍道,金樓擅長煉器,只有無上這傢伙,我有些看不穿。而且那老頭一肚子壞水,像暗地裡使壞這種事,如果是他我不意外。」
裴老頭不知從那裡摸出一壺酒,開始大口喝了起來,這是他人生中最後的時光。
道鈞十分有耐心的等待他喝完,其實也不是很在意,究竟是誰在背後暗中幫助自己這位師弟。
「該上路了。」等裴老頭喝完,道鈞悠悠說道。
「師兄,我有一事不解,你已經站在了巔峰,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呢?」
道鈞笑而不答。
裴老頭神色有些落寞,「又是不能說嗎?」
隨著裴老頭聲音落下,他的眼睛也緩緩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