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李顯和道鈞來到已經荒廢了的地窖。
這裡一切都還是原樣,塵封的美酒,瀰漫在空氣中的酒香……
李顯將幾種酒混合后導入石盤中,石盤底下應聲打開,兩人一同躍入。
這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地下通道,不過道鈞興緻不錯,沒有表現出急切想要去秘密通道的樣子。
所以李顯腳步也放緩了許多。
雖然道鈞從來不顯露出情緒,但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做到完全沒有情緒。因為沒有情緒本身就是一種情緒。
不過今天道鈞的心情顯然是極好的。或者說自從道鈞回到仙城之後,他的心情就一直都還不錯的樣子。
沒有為什麼,這只是李顯的直覺而已。
上次道鈞要用女媧石給自己療傷的事情被自己婉拒了,既然他有了女媧石,那麼天陰鬼王呢?
李顯隱隱有一種感覺,這修仙界恐怕要變天了。
很快,兩人來到秘密通道入口處。李顯指了指牆壁,說道:「就是這裡了,不過我打不開,就看你要不要來硬的?」
道鈞負手站立在原地,認真觀摩了一會兒,揚言說道:「區區小道爾。」
說罷,只見他雙手結印,然後一掌按在牆上。
這和裴老頭所用的手法決然不同,而且效果也並非立竿見影。只見繁複的符文從道鈞掌心蔓延,開始吞噬四周牆壁。
同時牆壁也浮現出同樣繁複的符文與之糾纏到了一塊。
任誰都看得出來,道鈞是佔優勢的一方。不過想要消融這個陣法,還需要一些時間。
「居然可以讓化神真君花費時間。」李顯心中驚訝道,果然自己當初沒有冒進是對的。血長老八九不離十就是裡面了。
「你比血靈強多了,她殺性太重,對魔教只是一味鎮壓。如果能像你一樣用些懷柔手段,估計這裡早就被發現了。」
道鈞語氣中頗有些感慨。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那就聊聊吧。李顯打定主意,然後說道:「血堂主手段雷厲風行我是十分佩服的。聽說這十幾年來,真武堂新晉弟子中,常常是只知堂主,不知真君啊。」
通道中安靜了一會兒,隨後道鈞哈哈大笑,「就是血靈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胆的暗示。」
「所以,你收我當了徒弟。」
「……你想要怎麼處理血靈?」短暫沉默后,道鈞問出了聲。
是啊,當初道鈞重用血靈,就是為了用魔教對付魔教。結果血靈搞得和魔教不死不休,也不知是真的痛恨魔教到沒有迴旋餘地,還是有其他打算。
如果今天真的成功抓了血長老,那血靈這個堂主也就該退位讓賢了。
只是,她該以什麼方式退出呢!
「她好歹也算忠心耿耿,我看還是讓她繼續當堂主吧。」
道鈞看向李顯,臉上掛著笑意,「這可不像你會說出的話。」
李顯聳聳肩膀,「我要是多說一些廢話,估計你又要說我聰慧過矣了。」
「說吧,我也想聽聽看你為什麼要留下血靈?」
李顯無奈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你的目標應該不是魔教這麼簡單吧。要是接下來你的對手是化神真君的話,還是讓血靈在前面抗住壓力比較好。」
就在這時,道鈞終於將面前這道禁制破解了。
「你就在這裡等著。」道鈞吩咐一句后,身形就消失不見了。
李顯頓時施展功法,將自身隱藏在黑暗中。要是見勢不妙,還是趕緊逃跑比較重要。
……
道鈞依舊不急不緩的走著,明明只是跨出一步,卻像是走了很遠。
通道的盡頭,就是堅硬的石壁,什麼也沒有,除了黑暗。
黑暗如同亘古就存在一般,將道鈞死死包裹起來。緊接著,似有厲鬼嘶吼之聲響起。如同在黑暗中投下一片漣漪。
黑暗徒然沸騰起來,勁風從四面八方撲來,各種凶獸、惡鬼、骷髏陰靈等物,鋪天蓋地無窮無盡的傾瀉而下。
天地間最黑暗恐怖的一幕都發生在這個小小的通道中。
而在下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
只見淡淡光芒亮起,將道鈞那張冷漠的臉照得透亮。
道鈞神色帶著天然的輕蔑之色,也帶了幾分不耐煩。只見他一甩衣袖,和煦春風拂過萬物一般,帶來冰消雪融,萬物生輝。
在近乎絕對的力量面前,數量只是一個笑話。
漫天鬼影轟然消散,黑暗中似有一聲悶哼。等到整個空間都亮堂了起來,一個帶著青木面具,渾身漆黑的身影半躺在地上。
「又見面了,師弟!」道鈞口中淡淡說道。
道尊真君一共收了三位徒弟,大徒弟和二徒弟都是名震天下的化神真君。只是人們給予厚望的三徒弟,卻不知怎麼的就人間消失了。
道鈞永遠是那麼高高在上,他的眼神中看不到絲毫情緒。甚至還上前走了兩步,不過這時候從地面浮現出一個老人來,正是裴老頭。
「小裴,你也好久不見了。」
道鈞停下腳步,問候了一句。
裴老頭苦笑一笑,然後行了一個日月閣的禮儀,「費師兄真的要趕盡殺絕不成?」
道鈞笑笑,「好久沒人提起我的俗家姓氏了。」
裴老頭面色十分恭敬,「你是繼承了道尊祖師衣缽的傳人,高高在上的道鈞真君,但在我眼中,你永遠是那個披靡世間,所向無敵的費師兄。」
「既然知道我所向無敵……」道鈞伸出手指,指向躺在地上的人影,說道:「那你為什麼要站在失敗者的一方。」
裴老頭臉上露出一抹凄涼,「大概是為了報恩吧……世上有你這般天驕人物,視所有人如螻蟻。但螻蟻終歸也是有其賴以生存的信念的。」
「小裴,只要你殺了他,我可以替你重塑丹田,助你修行。」
道鈞開出了籌碼,而且是對修行之人無法拒絕的那種。
「反正他無論如何也活不成了,你只是順手幫個忙而已,多劃算啊。」
……
裴老頭苦笑一聲,抬起半閉的眼皮,道:「費師兄,你還是一點沒變,喜歡玩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