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植
「喔？」老者當然也注意到了喬楓，駐足后沒立刻回話，先是打量了一下喬楓和胖子，才抬手回禮，和善的笑道。
「小友謬讚了，山林寂寥，隨吟幾句以遣途旅煩倦，淺才拙作，雜音幸如貴耳，不敢稱雅。」
這老者雖孤身一人，衣著尋常，但在這荒郊野嶺，遇到兩個髡髮異服佩劍的生人，卻無半分慌張猶疑，也沒有平民人士的謹小慎微，不倨不恭，自有一種不凡的氣質。
倒是胖子的表情十分精彩，眼神好似在說：行啊，幫主你可以啊，還能跟古人盤盤道。
確實，互視掉雙方所處的環境，語言，倒挺像是小區里兩個起早遛彎的遇見了客氣兩句。
這老者絕非常人，還得接著嘮。
喬楓站起身，恭敬的邀請道「因緣際會，前輩有如此雅興，不妨來此安坐暢談，也喝碗熱湯，驅驅夜寒。」同時給胖子使眼色。
「是啊大爺，你肯定走累了，坐下歇會唄，呵呵呵。」胖子也架起拙劣的演技滿臉堆笑道。
老者並沒立刻回話，安撫著下初見生人的驢子，只笑吟吟的看著喬楓與胖子，目光深邃，彷彿洞悉了兩人的意圖。
喬楓和胖子被看的心裡有些發毛，老者才言道「老夫不過一山野村夫，何令兩位小友青眼相待，一身風塵，恐污座次，打擾兩位清眠啊。」
「呵呵。」喬楓擠出笑容，「唉，前輩不要妄自菲薄，觀您氣質便知定是高人，得遇高人豈可交臂而失之，您就不要再推脫了。」
喬楓手心已經微微有些出汗，使勁攥了攥，釋放心中的壓力，然後偷偷將手放到身後打手勢。原方案進行不下去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看到了。」林冉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王超，準備。」
但正欲下指令動手，老者輕笑了幾聲「嗯，少俠如此三番盛情相邀，老朽也不好再推脫拿橋，徒增厭煩，便討二位一碗湯水吧。」
說著將驢子拴到旁邊的樹上，取出一個蒲團，毫不見外，施施然的走到火推旁坐下。
喬楓和胖子對望一眼，完全被老者前後反差搞的有些發懵，但既然對方沒有當場拆穿，還是要繼續演下去。
「老丈，您且安坐，我先給您倒一碗肉湯暖暖身子。」唉，不對，尷尬了，他們好像沒有帶碗來。
「不勞煩了，用老夫自帶的便可。」老者從懷中掏出一個大肚小口的銅缽盂。
喬楓接過，入手頗為沉重，看了看老者頭上高聳的髮髻，納悶，這也不是個和尚啊。
「老丈，不知如何稱呼，有什急事要趕夜路呢。」盛滿后將缽盂遞還給老者。
老者接過，不忙回言，輕嗅幾下，現代作料中添加的芳香精揮發迅速，讓他詫異一碗肉湯有如此香氣，沿著缽邊吹了幾口氣，小酌一口，各種鮮香調味料充斥著唇齒味蕾。
「滋~哈~卻不知竟有如此美味的肉湯，難得一見，不知添加了何種作料。」老者神情滿足的樣子，又多飲了幾口。
胖子在一旁跟喬楓擠眉弄眼的，用下巴點指著老者，手掌微微做出一個下劈的動作。喬楓微做搖頭，先套套瓷再說。
「老夫平日粗茶淡飯，餐風飲露慣了，食的急，讓兩位小友見笑了。」
老者飲了幾口便止住，開始回答喬楓的問題。
「老夫拙名宋植，平生最愛遊歷，縱情山水之間，與長風雲霧為伴，行止只在意趣，不避蟲蛇虎狼，也就不恪守日月輪息了。」
說完又細細打量喬楓與胖子「觀兩位小友衣著裝飾，卻也非常人，不知是何處人士。」
「查不到近似人物。」耳機中傳來林冉聲音。
「奧，哈哈，在下姓喬名楓，這位是我堂弟，姓王名超，來此也是遊玩兼訪友。
宋前輩您半夜走山路真的不妨事么？我看您也沒攜帶著什麼防身的武器，像我們這些年輕人出門也都帶著刀劍，剛可還在上坡上看到三五隻狼呢。」
「哦，小友想知道這些？」
「哈哈，在下只是有些好奇，前輩是不方便說么？」喬楓覺得不對勁。
老者放下喝乾的缽盂，捋了捋鬍鬚，笑道「沒什不能說的，也算感謝這一碗可口的肉湯，不過.……
何不將石后那姑娘一併叫來聽說呢。」
什麼！
喬楓和胖子聞言大驚失色，立即起身防備。
喬楓後退半步，一手按在匕首上全神戒備，胖子則完全不偽裝，直接掀開外套下擺亮出傢伙，只待喬楓一個眼神，就來個蠻牛衝撞。
林冉那邊沒有動靜，但相信也已經蓄勢待發。
「小妹年少不宜見外人，但閣下是怎麼知道的？」被人當面輕描淡寫的叫破，再強撐著不認也沒啥意思。
「前輩到底是何來歷，我們可沒有惡意。」
喬楓恍覺局勢已經有些失控，似乎自己的處變能力比自己以為的遠遠不如？以至於現在進退失據。
「哦？沒有惡意？你這兄弟的表現可不太像啊。」
老者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還笑容和煦的對胖子說「莫急，這麼好的一鍋肉湯打翻了可不太好。」
胖子這會表情可精彩了：他怎麼知道我打算先開燈致盲后，掀翻火堆撲臉再衝過去猛剁的？
喬楓也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對方一會文言文一會白話？萬能翻譯機卡帶了？
「我們只是奇怪，您如果也不想產生誤會的話，不如解釋一二。」
喬楓試探著問，但心中已經決定，對方不做正面回答就豁出去硬剛。
「哈哈。」老者對劍拔弩張的局勢毫不介懷，放下缽盂，向懷裡伸手。
「別動！」胖子喊道。
喬楓也緊張起來，難道胖子發現了什麼？
「怎麼？不是你想知道我是有何所持？」老者停住手，不急不緩的說。
「你動作慢慢的，讓我看到你的手。」
胖子說完喬楓才反應過來，怎麼搞的像槍戰片，懷裡藏著沙鷹手弩么？
「您真有東西自行拿出便可。」喬楓瞪了胖子一眼，讓他趕緊閉嘴。
老者似有些無奈好笑的搖頭，慢慢從衣服里側揭下一張黃底紅字的符紙展示，上面的文字筆走龍蛇，看不懂是何含義。
「便與這驅獸符相關吧。」
「驅獸符？」
喬楓和胖子對視了一眼，都一臉懵，完全沒聽過啊，糊弄人的還是這個世界真有這種玩意？
這老頭要是修道之人，那物理攻擊是不是就不管用了？
想到此處，喬楓將按在匕首上的手換到了電棍上。
這時，林冉也傳來回復「沒查到。」資料庫里沒有么？
「那你怎麼知道我們還有同伴在附近，還是女的？」
「不如你們也回答老夫一個問題？」老者笑著說。
喬楓猶豫了片刻「你說。」
「你右耳上那精巧的裝飾，是如何將數十米外聲音的吸取來的？我還從未聽說過有如此奇妙的法寶。」老者伸手指了指喬楓的耳機。
這你都能聽見！？
喬楓內心狂喊「唉，不對，我心裡想什麼你不會也知道吧？」但見老者沒有反應才鬆了口氣。
此人如此耳慧，難道是因為聽到林冉說話才發現的？但這也等於回答了自己的問題，這？他人這麼好
略微猶豫，喬楓摘下自己的耳機遞過去，「請老丈一觀。」
老者先擦了擦手才接過，捏在手中嘖嘖稱奇。
「此物非金非玉，輕靈機巧，光澤熒潤，形狀曲滑，沒有符文法印紋刻，也沒有真元外泄，卻能傳音，不知是何種妙法煉製，奇也奇也。」
「您也可以嘗試戴一下。」喬楓比劃著，倒想看看老者有沒有這個膽氣。
「哦？不會臟污了這奇物吧。」老者並不擔心還躍躍欲試。
「當然。」在喬楓的指導下老者試著戴好。
「小妹，跟老丈打聲招呼。」喬楓戴上另一個藍牙耳機說。
「見過前輩。」林冉冷傲的聲音從耳機中傳出。
「呵呵，姑娘不必拘禮。」老者對這種遠距離談話方式很是新鮮。
不過林冉一點也不捧場，只「嗯」了一下便不再回應。
老者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姑娘為何不現身」之類的話，兩方默契的沒有在這塊細究。
「這種通話的原理是先用振膜將說話的聲波轉成電磁信號，然後以電磁波的方式發射出去，另一邊接收再反向操作將電磁信號通過振膜變成聲音……」
喬楓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反正你也聽不懂，反而能顯出我這東西很厲害，而且你還能看出來我沒撒謊。
「倒是新奇，但小友門中這煉器一道太過精微奧妙，老夫愚鈍，如聽天書，實在是參悟不透啊。」
老者一開始還仔細傾聽，不時點頭，後面只有搖頭苦笑，將耳機摘下還回。
「老丈，實不相瞞，吾兄弟三人也是初到此地，所以比較警惕.……不知此地是哪裡呢？」
「這裡是清河縣境內的鹿鳴山中，但看三位似乎連清河縣都不知道在哪裡吧哈哈。」老者暢懷大笑。
「嗯？哼哼呵呵。」喬楓乾笑回應。
原世界全國叫清河的地方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還是查不到。
「清河縣是寧王封地中的6個縣之一，府城是慶陽城。」老者笑完沒在意，直說了範圍更大的地理位置。
慶陽城？也沒聽過啊，這是哪個省的？寧王又是誰？自己總不能舔著臉問這是哪一朝代吧。
而且對方能聽到自己通話還怎麼查資料？
「咳咳，不知道老丈有沒聽過whereisQYandwhoisNW」喬楓憋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主意。
「這是。。。。什麼意思？」老者果然沒聽懂。
「噗呲~」胖子沒繃住，直接笑出聲。
「嗯哈哈，這是我們老家的方言俚語。。。」
林冉那邊可能也有點懵，過了好一會才用半生不熟的英語磕磕巴巴的迴音「GANSU，nosimilaronesfound。」
不知道老者有沒有看穿這個把戲，可這裡地形地貌氣溫濕度絕對不是甘肅，倒有點像廣西貴州，難道他們進入了一個完全架空的古代世界？
「奧，這裡十幾年前是不是發生過一次規模很大的山火？」這老頭精的跟鬼一樣，喬楓只好旁敲側擊問年號。
「你記得差了，沒有十多年，靖康三十六年，再往北的山林倒是發生過一場大規模的山火.……」
靖康？除非是巧合重名，靖康這個年號，在中國歷史上可謂大名鼎鼎，哪怕是再不通歷史的文盲小白，只要上過學，肯定背過岳飛那首《滿江紅》。
沒有十幾年的話那就是最多十年？九年？所以現在可能就是靖康四十六年？四十五年？
但，歷史上靖康年號一共就用了兩年啊，在位四十六年的話這皇帝也太能活了吧。
腦子一團漿糊，到底哪跟哪啊？
喬楓還在發懵，宋植已經開口問道。
「觀兩位服裝髮型，不同常人，又不知本地常理俗識，連此處是何地，今朝是何年何月都不清楚，所料，三位莫不是從另一番天地而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