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德里安盯著羅傑,這一次,沉默了好幾秒。
「大人,我會帶你出去的。」
亞德里安只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卻又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說明。羅傑看了他兩眼,「行!有你這句話就OK……就可以了!」
晚餐之後,羅傑沒有再和隊員們再多討論什麼,一個人爬到塔樓的露台上呆了好久。直到樓上修士房間的燭光熄滅,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夏琳已經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羅傑的隊伍向著東北方出發了。
那整片整片的丘陵和森林,看上去好像只有那麼一點,隊伍卻走了整整一天半,等到來到喀爾巴阡山脈的山腳下時,氣溫已經下降了很多。
在頭一天日落前,森林中的小道旁,還能不斷看到有農婦跪拜在分岔路口的十字架旁,十字架下的土地上堆滿了石頭。等到靠近山腳下,已經漸漸沒了十字架的蹤影,但是在路口還是能不斷看到刻意被堆著的石塊。
隊伍休整過之後,便沿著一條不明顯的路徑向著山上爬去。亞德里安走在最前,其他人在中間,羅傑則殿在最後。
一開始的路並不難走,也比較平緩。等到過了兩個小隘口之後,山中的風漸漸大了起來,夾雜著小雪花。路面上的碎石也慢慢變成了大石塊,表面上覆蓋著薄薄的雪。
羅傑不斷觀察著周圍,也注意著隊員的情況:陸彪的體力沒什麼問題,夏琳這會兒也還活蹦亂跳著,暫時都還不會出現什麼高反現象。隊伍的馬匹留在了修道院,由一名老修士留守那邊看守著,物資全部由8匹騾子來馱。
心裡雖然還是有不少擔心,但這會兒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羅傑很擔心進入深山之後,這些山峰的海拔究竟有多少?亞德里安也沒有說過。進入這種極可能被所謂魔法影響著的深山,和羅傑、陸彪過去在歐洲登山自然是有很大的不同:那些都是被開發好的極其成熟的登山路線,對於體力好的人來說也就是旅遊而已。
事實上,羅傑自己所登過的最高山峰,也不過是法、意交界的勃朗峰,海拔才5000米不到。
沿途仍能不時見到堆起的小石塊,這顯然算不上什麼好兆頭。如果是在XC,這種石塊被稱為瑪尼堆,是吉祥的象徵,但是在歐洲這一塊,路邊堆起的石塊卻往往源自最早的吸血鬼迷信
這些迷信最早源自希臘,后廣泛流傳於歐洲:據說吸血鬼有強迫症,如果在房頂上或它們的墳墓邊撒上米粒,它們就會被迫一顆顆去數,直到天亮,因而無法去害人。後來人們常將非正常死亡的亡者埋在鄉間的十字路口——如果亡者變成了吸血鬼,從墳墓中爬出后,就會糾結到底要往哪個方向前進。
這些十字路口的孤墳上也往往被壓著石塊,經過的人們更是會不斷將小石子扔上去,以確保亡者不會輕易從墳墓中爬出。對羅傑來說,這種迷信都是狗屁。但迷信的象徵出現在這群山之中,難免令人懷疑此地是否有「不正常的亡魂」出現過。 ……
等到隊伍又向上爬了一個時辰之後,路邊石塊后的苔蘚也很難覓得蹤跡了。隊伍在一處背風的大斜坡后又休整了一下。乾冷的空氣、逐漸減少的含氧量以及不斷地攀爬,讓陸彪也有點喘起來。羅傑幫他仔細檢查了一下羊皮大衣的扣子,叮囑他補充水分並用圍巾包裹好面部,回頭一看:夏琳居然還在那邊蹦蹦跳跳的。
稍稍一想,便明白過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夏琳已經將自己轉換成了靈體狀態,根本沒有受到攀爬所累!本來最讓他擔心的小拖油瓶,居然是最輕鬆的那個。
亞德里安和四位修士同伴在一旁的避風處,盤坐著冥想祈禱,身上不時有淡藍色的光暈閃過。顯然,對於這些上了年紀的修士來說,有神術幫助,登山也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困難。
正要放下心來時,只聽得不遠處的夏琳發出了一聲驚呼。
羅傑轉頭去看,小傢伙正站在斜坡的拐角處,一隻手指著斜坡後面,另一隻手捂著嘴巴。
眾人聞聲都跑上前去。羅傑和陸彪最先趕到,見到夏琳手指著的東西,不由也是一呆!亞德里安和四位修士趕過來,見到那東西,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斜坡拐角后的一處凹地中,矗立著一尊絕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石像:
帕祖祖石像!
這具石像,造型奇特,大約有一米多高。亞德里安和幾位修士並沒有見過這種石像,但是從石像詭異的造型中,敏銳地感受到了那邪惡的氣息!羅傑臉色鐵青哼了一聲,一句「尼瑪」脫口而出。
「尼瑪?瑪尼堆?」陸彪不解道。
「這東西哪裡有瑪尼堆的樣子了?……這是帕祖祖像!」羅傑克制了一下心中的不滿,向陸彪解釋著。
「帕祖祖像?……大人,你知道這石像的來歷?」
「帕祖祖是美索不達米亞傳說中的一種遠古惡魔。」羅傑向眾人進一步解釋,「你們看,它有兩對翅膀,手腳是獅爪。這惡魔的頭上長著角,在傳說中,他不但帶來疾病,也是一位風暴神。它的疾病會隨著它引導的風暴而流行。前幾年,我在我們國家的西南地區剷除一名血族的孽黨過程中,曾在那人家中的書房見過這惡魔的像!」
羅傑指的,當然是常書貴的書房。
亞德里安立即想到:難道這連綿雪峰中常能不期而遇的暴風雪,和這帕祖祖惡魔有關嗎?如果說這是一種遠古惡魔,那它的力量能影響整個山區,確實一點都不奇怪。
夏琳拍了拍胸口:「這是一種惡魔嗎?怪不得我一看,心裡就瘮得慌!」
羅傑看了看她,轉頭問亞德里安,「修士,能把它擊碎嗎?」
「當然沒問題,大人。不過我要提醒你,要是真有什麼惡魔,你這樣將它的圖騰毀掉,最好是做好心理準備。」
「我明白,修士。但是我打算今晚駐紮在這裡,我可不想一具惡魔像影響我晚飯的胃口!」
羅傑手中沒有卡西歐的登山表,無法準確得知目前的海拔高度,但從攀爬的時間來估計,目前應該已經過了3000米線,甚至有可能接近4000米線了。
夏琳看來是不用擔心了,但是其他隊員,還是應該在半山腰抓緊適應一下。否則,明天的行程會更加辛苦。
亞德里安點點頭,從身後的腰間抽出一支釘頭錘,左手結印默念了召喚聖力的咒文,稍稍加強了一下揮舞釘頭錘的右手力量,隨即一步向前,將這邪惡的石像一擊粉碎! ……
完成了這件事後,眾人不再多想,忙碌著開始安營紮寨。
亞德里安果然是位如假包換的好廚師,羅傑他們在前一夜已經領教過了:明明沒有什麼完備的廚房用具,他偏偏能將那些看上去毫無生命力的麵粉、臘肉、腌菜伺候成香氣撲鼻的麵包、濃湯和沙拉。再加上幾杯白蘭地,如果不是有任務在身,羅傑簡直要將之和以前的勃朗峰登山休假相比!
至於在這荒山之中將麵粉變為麵包的方法,亞德里安只是神秘笑笑:「秘密手藝!每個阿卡狄女神的信徒,都有自己獨特的研究方向的!」
酒過三巡。隨著夜幕降臨,眾人圍著的篝火燒得更旺了一些。羅傑看著眾人被篝火映得通紅的臉,又望了會兒遠處積雪皚皚的山峰,心中不由感慨萬分:不知不覺,進入這異世界也已經超過一周了!
遠在曼谷的娜娜他們,現在究竟怎樣了?
三問表上的時間,已漸漸要指向1:30,也就是曼谷時間的13:30。羅傑抬頭望著漸漸升起的下弦月,打油詩脫口而出:
月落孤魂肩,銀屻對愁眠。
此去無歸路,三問何時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