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笑道,「他怎麼嚇你了?」
「不就是拿那個.……」小傢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過了好一會兒,「好險、好險.……你這人也陰險的很啊!差點就被你套出來了!」
羅傑哈哈一笑,也不去管她,自顧自大踏步朝前走了。
到倉庫的路已並不遠。巷中的景物,已經開始逐漸熟悉起來。向東再拐了兩個彎后,那棟巨大的石制建築已出現在眼前。
倉庫前,圍了一大群人。
側門外,騰出一小塊地來,幾名身著鎧甲、手持長槍的警衛,把守著門口。警衛之外,有數十名平民圍在外頭,探頭朝里張望,不時竊竊私語。
在側門口,一名身材矮小的男人,被夾在兩名警衛中間,正局促地搓著手。說是身材矮小,也未免太矮了一些。羅傑站在遠處仔細看了看:這名男人的臉,大約是普通成人四、五十歲的樣子,身高卻只到身旁警衛的一半。
「那是哈夫林。」夏琳在旁邊說道。
「哈夫林?傳說中的半身人嗎?」
「是的。」
那名半身人旁邊,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的騎士,身上的鎧甲金光閃閃,雕琢著精細的花紋,腰間掛著一柄長劍,紫紅色的劍鞘上同樣裝飾著花紋。頭上的頭盔裝飾著漂亮的羽毛。頭盔打開的面罩下,是一雙瞪得似銅鈴的眼睛,和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八字鬍。
看到這名騎士的長劍,羅傑心中一動,往拐角稍稍挪了一下,避開警衛的視線,將腰間的匕首藏到自己的皮靴中,用馬褲的褲腳遮好。
那名騎士,顯然已是等得不耐煩,在那邊大聲嚷嚷起來:「驗屍官呢!怎麼還沒有過來!」
「羅伯特大人,對方已在路上了,應該馬上就會到……」
「混賬東西!一大早就派人過去了!停屍間的工作效率,實在太低下了!」
羅伯特大人正在大罵手下的騎士時,一旁的巷子中,傳來了整齊的馬蹄聲,和車輪鏗鏗鏗的巨響,轉瞬之間,一架黑色的馬車來到側門前。
車廂門打開,一名黑衣戴禮帽的人走了下來,羅傑見到這名黑衣人,呆了一呆:
這名黑衣人一襲長及腳踝的黑色帆布披風,黑色的皮手套、皮靴,左手提著一個TopFrame公文包,右手執一根木棍。最令人震驚的,就是大沿皮禮帽下面,那長長的黑色鳥嘴面具。
如果細細考究,鳥嘴的發明應該是在十七世紀,由路易十三的御醫查爾斯·德·羅梅發明的,但這只是一款遊戲吧?羅傑並不打算細究這個。儘管如此,仍是退了幾步,隱身到巷口的拐角。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紛紛避讓,躲得遠遠的。更有膽小的幾人,早已跑得不知蹤影。
連羅伯特大人和身前的騎士警衛也倒退了兩步。羅伯特大人將頭盔上的面罩放下,瓮聲瓮氣地在頭盔下喝道,「驗屍官!為什麼這麼晚才過來!」
面罩下的醫生,回報以同樣瓮聲瓮氣的聲音,「卡洛斯驗屍官身體不適,我正好在拜訪他,便頂替了他過來。」
這不是漢斯醫生的聲音嗎?這傢伙,不是明明說要去拜訪他的病人嗎?羅傑在巷角皺起眉頭。
「驗屍官,你搞這麼一套裝束過來做什麼?我.……只是需要檢查幾具被人謀殺的屍體!」
「對不起,大人,我只是來不及換裝。」
羅伯特大人顯然更為驚懼,又連連倒退兩步,將側門讓出來,朝鳥嘴揮揮手道,「你快去完成工作吧!」
羅傑在巷角看得直皺眉頭,夏琳在邊上輕聲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勁了。你知道這名醫生的裝束,代表著什麼嗎?」
「嗯……以前我有看到過這樣子裝束的圖片,但我不知道他們是醫生。在我的印象里.……這樣裝束的圖片,旁邊總要畫著幾個骷髏頭……」
「對啊!這是中古時期,歐洲的醫生對付黑死病人等烈性傳染病的標準裝束!」
「.……啊!」
「那人的聲音我認出來了,是漢斯醫生。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去拜訪本地的驗屍官了,而且還頂替對方被徵召到這殺人的現場來.……這還不夠奇怪的嗎?」
「那你打算怎樣?是繼續看下去,還是……」夏琳划動著手指頭,作出一個開溜的手勢。
「再看一下,也許還能發現點什麼。我們在這遊戲中,不是要自行尋找行事的目標嗎?」
驗屍官並沒有讓羅傑等多久。大約十多分鐘后,鳥嘴便重新回到倉庫側門,對著鐵罐頭說道,「大人,屍體我都檢查過了,沒有傳染病的跡象,都是在致命部位一刀斃命。您要追查的這位兇手,是個身手矯健的高手。」
羅伯特大人喝令幾名騎士下去將屍體抬上來,又問道,「驗屍官,卡洛斯那裡,又發現了黑死病人嗎?」
「不,並沒有。很抱歉我的裝束讓您擔心了,大人。我們今早在對幾具屍體進行解剖研究,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風險,換上了這樣的裝束。」說著,醫生脫下禮帽,將頭上戴著的鳥嘴面具摘了下來。
羅傑在遠處看得真切:這確實就是漢斯醫生。
羅伯特大人顯然對漢斯醫生的這個解釋鬆了老大一口氣,重新將頭盔的面罩揭開,「那真是辛苦你了,醫生。我是羅伯特爵士,還不知道怎麼稱呼您?」
「我是漢斯醫生。漢斯·馮·沃爾夫。」
樓下的騎士,已經將幾具屍體抬了上來,放在空地上,蓋上草席。羅傑遠遠地看著,那正是幾名瞎子和土匪的裝扮。
「羅伯特大人!屍體都已經抬上來了!」
「很好!衛兵!把那邊的百姓帶過來,讓他們認一下死者!」
十幾名尚未走遠的百姓,被帶到地上的死屍面前,衛兵逐一揭開死屍面上的草席,讓他們辨認。羅傑也混在人群中,朝死屍走近幾步。
「大人,這個人我認得,是多樂思家的小兒子,是個裁縫啊……」圍觀的人群中,有一個上了點年紀的婦女,指著那名被血族殘害的啞巴說道。
羅傑順著她的手指,又看了那可憐人一眼,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小鬼頭!我記得這人,昨晚不是.……」
「你沒記錯,昨晚,他的確是被血族吸干血而死的。」
只見那名啞巴的脖子上,多了一道難看的巨大的刀傷。
圍觀者中,又有一名白髮蒼蒼的老頭,指著一名瞎子屍體道,「這個人我見過.……我見他出入過羅納德大人家的後院.……」
「放屁!」一旁的半身人跳了起來,急急辯道,「我們家老爺,怎麼可能和這種垃圾扯上關係?!」
「奧利佛,羅納德大人家,難道不雇傭工人嗎?」羅伯特大人在一旁冷冷說道。
「是……當然會有工人,大人。」半身人奧利佛搓著手,「但是.……這人是個瞎子啊!我們家老爺,要一個瞎子做什麼用?喂!老頭!你是不是看走眼了!瞎子的臉長得都差不多!」
那老頭被奧利佛呵斥,更加畏畏縮縮,「那個.……瞎子的確是差不多……都是兩個洞……我、我大概看錯了吧……」
一旁一個黑人跳了起來,「老東西!你說什麼!什麼那個!」
羅伯特大人朝那黑人飛起一掌,「閉嘴!這裡只是個遊戲!好好學學中文!」
羅傑盯著地上的死屍,越看越不對勁。
一、二、三……四五六七……
「怎麼少了一個?!」
夏琳瞪大了眼,拉了羅傑的衣袖一下。
「沒錯啊!少了一個!那名血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