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們倆搞一起了?
校醫院坐落在管理規劃學院和宿舍樓之間的角落,不大的一個醫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夏棲鯨以前只有開抑製劑的時候去過,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去給人「救急」的一天。
彭啟說時嶼只是「手臂輕微骨折」、「沒什麼大礙」,於是夏棲鯨想當然覺得,估計就是蹭破點皮,塗點紫藥水就好了。
結果進了病房一看,好傢夥,時嶼整條右手手臂都被紗布包起來了,紗布上沁著血,夾著夾板,半躺在病床上,因為失血,唇色都有些慘白。
夏棲鯨難以置信:「這叫輕微骨折?沒什麼大礙?」
彭啟:「啊,不是嗎。」
他走了進去,摸了摸時嶼的手臂:「好像不怎麼滲血了。」
時嶼見夏棲鯨來了,似乎有些驚訝,眉毛都蹙了起來。
偏過頭,質問地看向彭啟。
彭啟:「瞪我幹什麼,我是看你半死不活的,才好心幫幫你,不然怎麼好得快。」
時嶼起先沒說話。
片刻後面無表情道:「多管閑事。」
語氣似乎並不愉快。
夏棲鯨聽得雲里霧裡,心裡也有些疑惑,不懂為什麼他來了時嶼就能好得快。
是因為越多人來探望,病人心情變好,就越能快速地痊癒嗎?
這麼想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他聽說很多生病的孤寡老人都會特別喜歡熱鬧,因為害怕被人遺忘和忽視,所以也討厭孤獨安靜的環境。
人多的話,就會有煙火氣兒,對人的身心健康似乎是有極大的好處的。
想到這兒,夏棲鯨主動道:「要不要我多喊幾個同學來?他們都很關心你。」
彭啟:「……喊其他人幹什麼。」
夏棲鯨:「不是為了時嶼身體好得快嗎,多點人,病房裡也熱鬧一點,病人心情會變好吧。」
彭啟:「……」
不知為什麼,彭啟的臉有點扭曲。
夏棲鯨熱情道:「我去班級群里喊一聲,很多人都會想來的,估計還會有很多人想來送慰問便當……」
彭啟立刻道:「別別別!」
夏棲鯨:「啊?為什麼?」
彭啟吞吞吐吐,眼睛直瞟時嶼:「因,因為……」
時嶼支起身體,開口道:「不用了。」
時嶼原本是半靠在病床上的。
這會兒坐起來之後,臉上的血色也恢復了點。
只是唇色仍舊是白的,有些琉璃般脆弱的易碎感。
但是不得不說,帥哥就是帥哥,受了傷也還是很賞心悅目。
因為打籃球而潮濕的劉海貼在額前,鼻樑高挺,容貌也依舊很清雋,穿著病號服,遠遠看去就像虐心校園電影里的男主角。
夏棲鯨突然有些失語,抓了抓頭髮,道:「你,你還疼嗎。」
時嶼:「不疼。」
夏棲鯨:「傷得很嚴重嗎,要不要轉去外面的醫院,校醫院可能設備和專業度上面都不太夠。」
他想的是,時嶼為什麼不去時家有股份的那家私人醫院呢,那裡的醫療環境肯定比校醫院好多了。
金湖大學的醫學專業算是強勢學科,但校醫院畢竟是校醫院,多少有些簡陋,和外面的大醫院肯定沒法比。
時嶼搖搖頭:「沒關係。」
卻也不肯解釋為什麼不轉去外面的醫院。
夏棲鯨勸他:「校醫院肯定各方面都比較簡陋啦,而且你潔癖又這麼嚴重,睡得肯定也不舒服,這兒也沒有專業護工。不如去你外公住的那家私人醫院,方方面面肯定都按著你的喜好來。」
時嶼仍舊是不同意,甚至有些輕微的不耐煩:「多事。」
彭啟壞壞地笑道:「我知道時神為什麼不肯去。」
夏棲鯨把臉轉向他:「為什麼?」
彭啟:「搬到外面的醫院,肯定就要被爸媽和外公知道嘍,爸媽和外公肯定心疼壞了,然後就要監視著住在醫院休養,一直到身體痊癒了才能出來——那肯定,就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回學校咯。」
夏棲鯨:「請假就請假嘛,這些課程反正他也能自學。」
彭啟笑嘻嘻道:「誰說是因為捨不得那些課的,時神捨不得的,是……」
時嶼打斷道:「你今天真的話太多了。」
時嶼原本是淡漠的什麼都不太在意的性格,但時常也柔和,因為什麼都不會太計較。
如今因為受傷的緣故,眉頭微蹙,平白添了一份凌厲和冰冷。
配上白慘慘的病號服,有點生人勿進的意思了。
夏棲鯨心想他現在大概也確實是沒什麼開玩笑的心思,擔心兩人吵起來,連忙扯開話題道:「所以,今天到底是因為什麼起衝突的啊?是對方打籃球犯規嗎。」
這回彭啟倒是不搶話了,興緻盎然地看向時嶼,一臉「我看你怎麼編」的表情。
時嶼微微垂著眼睛,語氣平淡道:「沒什麼,正常的肢體衝突。」
夏棲鯨:「我聽人說,你們是肢體衝撞完了之後,他拉你起來,然後說了一句話,你們就突然打起來了。」
時嶼:「……」
夏棲鯨看著他:「是很嚴重的侮辱嗎?如果你還是很生氣的話,我帶同學去拔了他的輸液針頭。」
彭啟忍不住大笑:「看不出來啊,夏同學,你可夠猛的,小時候沒少扎人自行車胎吧。」
夏棲鯨:「所以,他到底說了什麼?」
時嶼還是不做聲。
彭啟看看病床上的人,又看看夏棲鯨,嘖了一聲,道:「算了,他不說我來說。上次體育課那個法學院的老韓,你還記得吧?用信息素攻擊你的那個。」
夏棲鯨隱隱約約想起來,好像是他去籃球課上找時嶼那次,他想拜託時嶼和他簽合同,於是一個人壯著膽子去了,結果被一個沒禮貌的alha攔路搭訕了,還用信息素騷擾他。
夏棲鯨露出厭惡的表情:「是他?」
彭啟:「嗯。他不知道發什麼羊癲瘋,把時神從地上拉起來的時候,突然說了一聲『你身上怎麼有那個oga的荔枝味,你們倆搞一起了?滋味好嗎』,然後就打起來了。」
夏棲鯨:「……」
夏棲鯨沉著臉,扭頭就走。
彭啟攔住他:「上哪兒去。」
夏棲鯨:「他在哪個病房?我找塊板磚,趁護士不在的時候送他一程。」
彭啟大笑著拉住他:「真不用,你是不知道,時神今天把那小子揍得多慘,你後來圍觀的時候沒看見老韓吧?那是因為他直接被揍躺下了,那麼大的塊頭結果居然是個弱雞,躺在地上就跟死狗一樣,外面兒一圈壓根看不見他。」
夏棲鯨將信將疑:「真的?」
彭啟:「我騙你幹嘛,你不信的話等會兒自己去看,就在隔壁三號……」
時嶼終於忍無可忍:「你等會兒不是有課嗎。」
彭啟被強硬打斷話,倒也不生氣,笑眯眯走了,臨走前還給時嶼飛了個吻:「得得得,小的當電燈泡了,這就滾遠點,不礙著您的眼。」
彭啟離開后,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
夏棲鯨有些尷尬,同時也還挺感動的。
他想過對方大概是說了什麼侮辱性的話,但萬萬沒想到是因為自己,也沒想到時嶼會為他出頭。
說到底,他當時並不在現場,時嶼如果怕麻煩的話,其實完全可以當作沒聽見,反正他也不知道。
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時嶼也沒有義務替他出頭。
夏棲鯨走向病床,遲疑片刻,小聲道:「謝謝。」
這段時間以來,他和時嶼之間一直是互懟為主,很少有這麼溫情的時刻。
他也不是那種喜歡煽情的人,說完這一句「謝謝」,也就透支了全部的勇氣了,尷尷尬尬地站在床邊,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好。
幸好時嶼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兩相尷尬之下,倒也不顯得氣氛多麼僵硬了。
時嶼咳了咳嗓子:「沒關係。」
夏棲鯨在床邊坐下來,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手臂感覺到紗布粗糲的質感:「是不是很痛。」
時嶼搖搖頭:「打了麻藥,沒什麼感覺。」
夏棲鯨:「要休養很久嗎?」
時嶼:「傷筋動骨一百天,不過好得快的話,一兩個月也就夠了。」
夏棲鯨心知時嶼是想寬慰他,讓他不要那麼內疚,才故意說得這麼雲淡風輕。
於是心裡愈發內疚。
夏棲鯨抓了抓頭髮,急急道:「你想吃水果嗎,或者喝水、按摩什麼的,想看報紙的話我也可以讀給你聽……」
時嶼沒忍住笑了一下:「這是在報答嗎。」
夏棲鯨臉色微紅,鼓著嘴巴道:「你笑什麼,嫌棄我聲音難聽就直說,我也可以把保安室大爺的喇叭搬來,讓你天天只能聽『倒車——請注意』。」
「不是,」時嶼安靜地說,「你的聲音……很好聽,是我聽過最好聽的。」
夏棲鯨猝不及防被誇,居然愣住了。
而且不知為什麼,時嶼特意壓低了聲音,在沉穩中,平白多了幾分奇奇怪怪的性感來。
夏棲鯨有些說不上來的彆扭,感覺有點熱:「……怎麼突然這麼客氣。」
時嶼幽幽地看著他,低聲道:「實話而已,你聲音的確很好聽,尤其是——被咬住腺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