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綺夢
腺體被咬的一剎那,夏棲鯨受驚的貓咪一般,弓起了腰肢。
同時齒間泄露出一絲極輕微的叫聲。
不同於身體的其他部位,腺體的皮膚更柔軟敏感,因此被咬的戰慄比痛楚更甚,甚至大半掩蓋了痛楚,變成了酥酥麻麻的奇怪感覺。
那叫聲便是被身體的變化勾起來的,一瞬間的高昂,然後被oga死死咬住了下嘴唇,憋了回去。
一陣輕微的身體顫抖之後,重新安靜下來。
時嶼仍舊是從背後抱著他的保護姿勢,感覺到他的逐漸平靜,有些意外:「這樣,就可以了嗎,我剛準備去拿高濃度抑製劑。」
alha的吮咬只能作為安撫作用,照理說吮咬之後是標記,但時嶼還不會控制信息素,所以剛才信息素已經在空氣里散了個乾淨。
夏棲鯨沒吭聲。
時嶼有些困惑:「明明上次注射高濃度抑製劑之後才解決的,怎麼今天,這麼快就控制住了。」
夏棲鯨依舊是縮成一團,似乎是有些怕冷的樣子。
時嶼有些擔心,想把人轉過來看看情況怎樣。
剛把手摸到肩膀上去,就被夏棲鯨猛地甩開了。
「……走開!」
語氣有些凶,又有點驚慌失措的樣子。
時嶼一愣。
剛才還乖乖巧巧縮在懷裡的oga,轉眼之間甩開了他,躲著他,不讓他碰,彷彿他是什麼骯髒兇殘的洪水猛獸。
懷裡甚至還殘留著餘熱,彷彿是一場旖旎而短暫的幻覺。
夏棲鯨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些過激。
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我有點……不舒服,想去睡覺了。」
沒等他回應,就倉皇地站起身來,向卧室逃去:「……晚安。」
時嶼似乎想拉住他,手抬了一半,見夏棲鯨已經逃回卧室去了,緊緊地關上門,只好又垂了下去。
眉頭微微皺起來,看著oga逃跑的方向,若有所思。
當天晚上,夏棲鯨久違地做夢了。
他不常做夢,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心緒繁重的人才會在深夜被夢魘困擾。而夏棲鯨一向是無憂無慮又心大的,什麼都不往心裡去,自然也就沒什麼能夠魘住他。
然而這一晚,不知怎麼破了例。
夏棲鯨夢到自己回到了十三四歲的時候,那時周毓玲的腰背還沒有現在這麼彎,夏父也總是樂呵呵的,兩鬢烏黑油亮,沒什麼白頭髮。
他和夏止桑在餐桌上吃飯,為了搶一個雞腿拌嘴吵架。
本來他和夏止桑拌嘴是很正常的,他也並不是真的想和她搶,只是想逗逗她。
夏止桑生起氣來很好玩,兩邊臉頰一抽一抽的,還會鼓起來,頭也總是昂得高高的,像只吹泡泡糖的小青蛙。
然而女孩子發育總是比男孩子更早些,也更早懂得那些潛藏在鍋爐灶台下的,隱而不宣的秘密。
夏止桑拍著桌子,一急,不知怎麼就脫口而出:「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搶,這些本來就都是我的!」
其實她並沒有說得特別明顯。
但家裡的其他人,幾乎都是一瞬間僵住了。
夏止桑似乎也自知失言,懵懂失措地看向母親。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夏棲鯨,筷子沒松,牢牢地夾著雞腿,仍舊是往常的樣子,大聲嘲笑夏止桑道:「吃這麼多肉,難怪你長成大恐龍,你們班男生都不敢跟你說話。」
夏止桑不甘示弱,立刻以牙還牙,嘲笑他前天穿反內褲去學校。
周毓玲見他神色如常,這才悄悄鬆了口氣,轉身去罵夏止桑不好好吃飯、一天到晚看電視劇了。
……
那天,所有人都以為他沒聽懂夏止桑的話。
他像往常一樣去對門找葉家哥哥玩,周毓玲也照例蒸了兩隻蜜棗粽子讓他帶去,囑咐他一隻給葉望,別一個人全吃了。
他哼著「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不背炸藥包」去了對門。
白天葉家沒有大人,不常開燈,但室內又幽暗陰冷,於是他一路摸黑進去,一直摸到葉望的卧室里去。
剛進門,還沒把粽子掏出來呢,眼淚刷一下就流下來了。
葉望的卧室永遠充斥著古古怪怪的香水和顏料味,四面牆壁都是他的信筆塗鴉,看不出主題,純粹就是興之所至,想怎麼畫怎麼畫。
有的筆觸是鮮紅突兀的,凌厲尖銳,配著暗淡的日光,像極了兇殺案現場。
因此周圍的小孩都不敢和葉望玩。
只有夏棲鯨敢。
葉望當時背對著他在床邊調顏料,扭頭看見他哭得跟水龍頭似的,嚇了一跳。
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兒地哭,把葉望剛剛創作完畢、鋪在地板上晾乾的油墨塗鴉文化衫都哭花了。
於是葉望就不耐煩了。
他原本也不是什麼會耐心哄人的知心大哥哥,罵道:「想哭滾回家哭。」
於是夏棲鯨就不敢哭了。
小心翼翼地把眼淚收起來,很快被葉望手裡在做的事吸引了:「你在畫畫嗎。」
葉望哼了一聲:「你懂什麼,這是情書。」
夏棲鯨懵懵懂懂:「情書,不是寫信嗎,塞到人家信箱或者書包里的。」
「什麼年代了還那麼老土,」葉望得意地吹了吹文化衫上的油墨,「這是隔壁校的校草送我的,我再畫上我想畫的,給他送回去,不比寫信有意思多了?」
見夏棲鯨茫然的樣子,也不打算解釋給他聽。
忽然想到什麼,對他勾勾手指。
夏棲鯨聽話地走過去。
葉望一把把他勾過來,壞笑道:「話說,你個小屁孩還懂情書呢?腺體發育了沒啊?」
沒等夏棲鯨回答,猝不及防把手指探進他衣領里去,對準後頸下方當時還幼小稚嫩的腺體,精準一掐。
夏棲鯨「嗷」的一聲,感覺像突然被打了一針,眼淚汪汪的:「疼。」
其實不止是疼,還有點別的。
酥酥麻麻,像有片羽毛輕輕撓了撓他的後頸。
他當時還不明白那是什麼,只是覺得疼痛之餘好像還有點舒服,像有人趴在心尖尖上給他撓癢,痒痒的,有點上癮。
於是拉著葉家哥哥的手,一臉單純地說:「要再,撓一撓。」
「我靠,」葉望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小兔崽子,還挺……」
還挺什麼,葉望沒說下去。
而等到夏棲鯨明白這其中的含義,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
夏棲鯨醒來的時候,天光還暗暗的。
從床上坐起來,發了會兒呆,才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昨晚躲回房后就把內褲洗了,不知道時嶼有沒有察覺。
而他因為這點男人之間的自尊心,臊得滿臉通紅。
雖說時嶼今天估計應該沒記憶了……
還是很讓人惱火啊。
內褲掛在陽台上,已經吹得半干。
又想到自己居然因為昨晚這點事,大半夜夢到葉望,頓時更加無語。
夏棲鯨這下徹底沒了睡意,乾脆爬起來洗漱,然後打開門。
萬萬沒想到,樓下一片寂靜,時嶼居然都還沒起床。
夏棲鯨於是琢磨著下樓去找點吐司吃,總不能餓著肚子等時嶼醒吧。
經過書房的時候,不知怎麼,鬼使神差想起垃圾桶里那撕成兩半的門票來。
葉望……
也許是昨晚夢見過的緣故,葉望的容貌突然在他腦海里清晰起來,彷彿剛剛還在他面前笑著,得意地向他展示花花綠綠奇奇怪怪的文化衫。
……
等夏棲鯨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走進書房,從垃圾桶里翻找出了那撕成兩半的門票。
夏棲鯨:「……」
他在幹什麼。
這是什麼乞丐行為。
正想痛痛快快乾乾脆脆把門票扔回垃圾桶去,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夏棲鯨條件反射,一把把門票塞進了褲子口袋。
時嶼站在門口,似乎是剛準備敲門。
不知怎麼,手懸停在門前,沒有敲下去。
不知是不是剛起床的緣故,時嶼臉上沒什麼表情,在門口站立片刻,才慢慢開口。
開口時是淡淡的疏離樣子:「早上好。」
「早上……好,」夏棲鯨說,「我也剛起床,路過書房,突然就,就想進來學習,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