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第二天的周六,我和李文葉約好中午在萬達見面,找了一家火鍋店就鑽了進去。我點完菜后,我們各自調製好醬料回到位置上。等著上菜的時間,我們陷入了沉默。
「見面說說你的事,考得怎麼樣了。」我剛決定打破僵局,服務員就把鍋端上來放在我們兩個中央,我更尷尬了。
「不好,成績一落千丈。」她嘆了口氣。「掉了一百多名。」
不用想也知道多半和她缺的那一個星期的課有很大的關係,再加上之後因為英語老師車禍而波動的心態。
「你們英語老師翻車跟你沒有關係。別想太多。」我都不知道我在講些什麼,為什麼又提起這件事了。
「我知道,誰說她跟我有關係了?」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她呀,我還是英語課代表呢。」
她是英語課代表這句話像一個大石頭一樣砸向我,砸的我恍惚了一下。
「你去探望她了嗎?」
「沒,但是我問過班主任,她說英語老師沒事,學校會替我們探望她的。」
菜和肉逐一地上到餐桌上,我們開始涮了起來。
「你和陳婷宜在一起了還跟我出來吃飯?」
「沒在一起。這緋聞你怎麼知道的?」我以為這緋聞無非是只在三班和美術班傳。
「能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好好說話。」
「.……陳婷宜在年級還挺有名的,你也是。」
「我怎麼有名了?」我著急了,我沒覺得自己多出名。
「長得帥,特別白,畫畫好。」她把涮好的肉夾到自己的碗里,「而且玩手機老師還不管。」
不是,連樓梯間里的事情都有無聊的人在傳嗎?我一股火氣冒了上來,又被我迅速壓制住了。
我轉移了話題,她開始講起她加入校刊部的一些工作內容,新認識的有趣的人和故事。我也講了講我的美術生生活和我的兩個好朋友。
時間很快過去了,我結了賬,和李文葉一起走出火鍋店。
「才下午一點多,還早得很。一起去KTV唱唱歌?」
「我不去。」我對那種歌舞昇平的地方沒興趣,我不喜歡唱歌跳舞。
「去唱唱嗎?聽聽我唱歌也好。」
「我不去。」李文葉在對我撒嬌,我有點不適應。
「好吧,那去書店吧。」
「書店可以。」我接受了她的邀請。
我們坐扶梯從五層下到四層,找到一家網紅書吧,裡面裝修童話一般精緻,書的種類也很多。裡面的人也不少,地面的材質是膠皮,很多人席地而坐地讀著書。
我跟著她穿梭在書架中,她在日本文學的書架旁停下腳步,開始在書架里尋尋覓覓。
「喜歡看書嗎?」
「一般。」
「我沒事幹的時候就喜歡看書。」她從書架里挑出一本夏目漱石的《我是貓》翻了幾頁。
「因為無論自己經歷了什麼,遇到了什麼困難,書里總有比自己還慘的人,這麼看來自己經歷的那點事情就算不了什麼。」她好像篤定了要買這本書,便拿著這本書從我面前穿了過去。
看她轉了個彎向不遠的收銀台走去,我的目光又落回到這個書櫃。我順手抽出來太宰治的《人間失格》,簡單的翻了兩下,又回到封面,突然我注意到封面上印著一句話:「若能避開猛烈地狂喜,自然不會有悲痛傳來。」我的心霎時緊皺在一起。
我一直都在逃避著我的情緒,對成績的情緒,對李文葉的情緒,對一切的情緒。這句話像一個巴掌一樣掌摑在我的臉上。
我迅速把書塞回到原來的位置,跑出了書店。
之後我知道,這句話是太宰治引用的夏爾·庫洛的蟾蜍中的一句話。書里的葉藏逃避情感,害怕失去的鮮明寫照。
人總會因為意味深長的話陷入長久的自責與思考。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我是多麼的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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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一面鏡子前,手裡握著一把牙刷,睡眼惺忪地刷著牙,牙刷頭在我的牙齒上摩擦著。慢慢地,我的開始感覺到我的牙齦的疼痛,我從口腔中抽出牙刷。牙刷白色的刷毛不見了,代替地是一片片尖利的沾著血跡的金屬刀片。我開始感受不到我口腔里牙齒的存在,一股股血腥味用上我的舌尖。我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牙齒還掛在牙床上,牙齦滲出來的血溢滿了我的口腔。
寒假來臨之後,我又開始繼續做我的噩夢了。
然後我就開始後悔之前口口聲聲說出的思念他們的話了。
二零一六年二月十四號國際情人節。
叮咚,「姜一禾,我喜歡你。」
我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一直嘗試與我偶遇的陳婷宜,在寒假也堅持不懈地在網路上追擊我。我們最終勉強在伊藤潤二的漫畫作品上找到了共同語言,但也聊不了幾句就放棄了。她的表白如同一句玩笑話一樣以qq消息的形式發送到我的手機上的。我不喜歡她,也沒必要耗著他。我就直接乾脆地拒絕了。她則以「我開玩笑呢,逗逗你。」結束了此次尷尬的對話。表白這麼重要的事情就在手機里以打字的形式不疼不癢地發給對方,在我的角度是很反感這樣的。戀愛是人與人的信賴關係往更加親密的方向躍進的過程,若是人與人的信賴就在網路上以一句話的形式便可確定,這種信賴關係我倒是認為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性的。
之後的一段假期時光我們並沒有再聯繫,直到開學的時候,我看見她挽著我們班另一位男同學的手上下學后,我知道她有了男朋友。每次在班級里見面的時候,她都假裝看不見我似的,從我身邊走過去。我不清楚她那天給多少人開了玩笑話。要是戀愛如同這般隨意,那我不談也罷,這種輕易的關係莫不如**更直接更誠實。夏昱涵之前說過讓我小心並且遠離陳婷宜,仔細想想沒必要,我們只是不同的價值觀和不同處事方式而已。稀薄的感情和日漸圓潤的出事原則再加上恐怖的噩夢時時刻刻提醒著我的陰暗心理,沒準哪一天我就變得如同夢中那個惡魔一般毫無人性心狠變態,或是被未來的噩夢折磨的精神失常而變成滿街亂砍的瘋子,她們難道不應該離我遠一點嗎?我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