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故人

  接下來的日子一如平常，李白勤勤懇懇做飯，勤勤懇懇賣貨，青璃偶爾躲懶，與人討價還價時一如既往巧舌如簧，大彪忙著練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不間斷。

  這一日下雨，琅嬛閣客人不多，李白偷得浮生半日閑，正在看一本新得的食譜，忽然有一女子，戴著兜頭的帷帽，裊裊娜娜進來，盈盈一福身：「李公子，好久不見。」

  李白慌忙放下食譜，那女子解下帷帽，那人竟是多日未見的銀翹。

  青璃聞聲下樓，見了銀翹也是分外親切，多日不見，嫁為人妻的銀翹收斂起昔日的明艷驕傲，變得愈發溫雅平和。她微來到琅嬛閣，說是想買一些絲線，想要親手綉一件紅肚兜。

  青璃眉眼含笑：「莫非……」

  銀翹羞赧地垂下頭：「奴的腹中，已經有了宋郎的孩子，連日以來奴一直身子不大舒服，在家養著，所以也未曾來看二位。」

  青璃與李白這才注意到，銀翹雖然懷了身孕，可是下巴頦尖尖的，一臉清瘦模樣，顯然身子不大好。

  「啊，那可真是恭喜宋夫人了。」青璃滿臉開心，「銀娘子如今有了身孕，宋評事沒陪著一起過來么？」

  「我夫君……」銀翹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李白一眼，「自打上次他蒙薛小姐邀請，去參加薛府的喬遷宴……便再也不好意思看到李公子了。」

  李白愣了愣，擺擺手：「無妨無妨，都是李某自己的事情，宋評事也是一番好心。」

  三人又寒暄了幾句，青璃與李白得知宋問之如今可謂是平步青雲，短短數月，便已經從從八品下的評事，一躍而成了從七品上的主簿。青璃巧舌婉轉，逗得銀翹十分開心，只是銀翹的身子似乎有些虛弱，說了一會兒話，便連連咳嗽。

  待到銀翹與二人告了別，青璃唏噓地嘆息了一聲：「宋問之如今升了官，想必沒什麼時間陪伴銀翹，銀翹只剩下三年壽命，身體又不好，在家的時候難免會寂寞，會難過吧。」

  「宋兄為人別的不說，對銀翹總是痴心一片，再忙也不會忘記陪伴銀翹的。」雖然宋問之還得李白引起了如此之大的風波，但是面對銀翹與宋問之的伉儷情深，李白還是不由自主站在了宋問之一邊。

  「小白啊，你可真是大度。」青璃不由得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忍不住解釋說，「銀翹身子不太好，懷孕的時日也不長，可是她卻著急著為孩子縫肚兜，難道不是因為沒有夫君的陪伴，一人在家無聊么？」

  「青璃你不是人間女子，不懂得為人母的心情是多麼的歡欣和急切。」

  青璃噗嗤一笑：「我不是人間女子，好歹還是個女子，小白你連女子都不是，怎麼反倒比我還明白。」

  彷彿是為了佐證李白的說法，過了不久，宋問之竟然獨自一人來到了琅嬛閣。見到了李白，宋問之臉上閃過一絲微妙的尷尬，長揖到地，歉疚道當日宴席之上，自己不該舉薦李白，便也不會生出那麼多事端。

  李白面上一片赤誠，連連賀喜宋問之高升。

  宋問之倒也不避諱，直言自己之所以能在大理寺平步青雲，全都是仰仗於薛小姐的助力，然而薛鳳兒和李白的關係著實尷尬，為免薛小姐不快，自己也不便和李白過於親近。

  「宋兄這官兒當的可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啊。」李白哂笑一聲，忍不住出言譏諷。

  「李兄出身顯貴，視富貴如浮雲也屬尋常。」宋問之微微苦笑，「我知道以李兄的淡泊名利，定然看不上我在薛小姐面前如此小心奉承，可是……」

  宋問之淡淡嘆息了一聲：「李兄從出生以來就唾手可得的東西，可以說是我這樣出身微寒的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呀。」

  這話似乎是觸動了李白的心弦，他抬起頭，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宋問之頭上的一根白髮，宋問之雖說比自己虛長几歲，但也才二十幾許呀，他也是不容易吧。

  李白在心底嘆息了一聲，溫言問：「宋兄所來為何？」

  宋問之笑笑：「我娘子身體一直不大好，又懷了孕一直沒胃口，倒是一直挂念著李兄做得那碗蜜露蛋羹，不知李兄是否方便告知某該如何做，某也好多為娘子盡些心力。」

  「當然可以。」日前青璃所說的看法李白雖然不信，但是心中多少有些疙瘩，如今看到宋問之依舊一如既往地關心銀翹，心中也著實欣慰，便極盡詳細地把蛋羹的烹調方法毫無保留地教給了宋問之。

  宋問之連連道謝，又問李白他日前所做的果脯蜜餞是否還有，他想買一些給銀翹帶回去。

  「宋兄見外了，說什麼買不買的話，這裡也不剩下什麼了，改天我新做一些，給尊夫人送過去。」李白望著宋問之，眼中一片真誠。

  宋問之連連道謝，忙將自己宅院的地址告訴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