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田九暴躁小脾氣
天旋地轉……
田白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玩旋轉木馬一樣。
失控了的那種……
頭疼!
胸口很悶,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咳咳!」
他吐出了一口濁氣,這才睜開了眼睛。
只是,腦袋裡的那一股眩暈,依舊不曾減少。
面前的景物,似乎都在旋轉。
等到他適應了少許,才見到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
床邊,一個少女趴在床邊睡著了。
那丫頭,睡姿並不好,竟然將自己的胸膛當做了枕頭。
少女凌亂的發,遮擋了顏面,髮髻上的兩隻玉簪,流蘇低垂。
田白伸手,撥起少女散落的發梢,一張精緻的吹彈可破的面頰,顯露出來。
少女正對著田白的方向,她趴在床上,一張小嘴被擠壓成了嘟嘟唇。
田白輕笑起來。
原來她不是對自己毫無感覺啊!
看著那熟悉的面頰,田白只覺得自己身心都滿足了。
許是少女在糾結著田白,許是田白那拿劍的手,縱然年幼卻有了老繭。
手指只是輕微的觸碰到了她的面頰,正在昏睡的人兒就清醒了。
「你醒了?」
兩人同時開口!
田七見到與田白同時開口,一張秀臉已經變成了通紅,她急忙低下頭,清雋的臉蛋,已經變得通紅:
「我去叫醫者來……」
少女起身。
卻被人一把拉住。
「哎喲!」
田七驚呼出身。
好看的眉眼,止不住疼的皺了起來。
田白伸手一拽,卻是發現,手中的柔荑,竟然格外的粗糙。
他仔細一看,卻發現少女潔白甚至能夠看到淡淡青色血管的手掌,纏繞著一圈厚厚的繃帶。
甚至,剛才自己拉的太急,這繃帶中心,竟然隱隱滲出了幾抹鮮紅。
「你受傷了!」
田白大急,他不顧自己只是穿著中衣,一把掀開被子,左手用力,一骨碌就從床上翻下來。
少年一把抱起少女:「為什麼不卧床休息!」
哪知道,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竟然又讓少女痛呼起來。
甚至,這一次她沒有忍住,眼淚都出來了。
「你腿上有傷?」
田白看著少女那略顯僵硬的右腿,瞬間醒悟過來。
「沒,沒事……」
田七也反應過來了,她通紅著臉,只恨不得將自己完全埋在田白的懷裡。
太羞人了……
田白卻是沒有注意到田七不正常的神色,他細心的將田七放在床上,然後輕輕的捲起了她的裙角。
「別……」
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猛然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低沉著嗓音:「別,小白,別……」
脛衣緋緋……
女孩子們的裙角,總是壓著幾許的玉飾。
或是環閬玉佩,或是玉墜翡翠……
這些東西的存在,正是為了壓住裙角的。
因此,大家族的小姐們,每每走動了一步,身上的玉飾總是會「叮噹」作響。
玉若君子。
溫潤而不菱角,清雅而不燥作。
便是兩玉相交,聲音也不尖銳的,很是悅耳。
少女們身上的香囊,和他們身上叮噹作響的聲音,只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田白的手遲鈍了那麼一瞬間。
因為掀起了襦裙一角之後,田白看到了兩隻潔白如玉的腳踝。
而田七,已經滿臉通紅,閉緊了眼睛,咬著嘴唇,不敢言語了。
她的呼吸,很是急促,胸脯劇烈的起伏著。
田白的停頓,只是那麼一瞬。
他伸手將襦裙卷了起來,露出了少女的膝蓋。
「你怎麼傷的這麼嚴重?」
田白驚呆了。
雖然少女膝蓋上已經纏繞了厚實的一層紗布,但是,紗布表面,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這足以見到少女受傷之前,傷口的可怖!
田七哪裡還有力氣作答,她長長的睫毛輕微的抖動著。
女子的襦裙,之所以壓了玉飾,為的就是不讓腿腳露了出來。
大家族的姑娘,總是要比民間女子多了很多的約束的。
若是民間的女子,一天到晚都需要忙著家裡的活計,又哪裡回去在意有沒有將腿腳露出了襦裙喲!
但是,大家閨秀就不一樣了。
她們除開女紅的時間,其他時候,都是要學習家族禮儀的。
單單是一套標準的雅音,就足夠人鑽研好幾年了。
而等到女子訂婚之後,更是要學習夫家的規矩,這又是一項沉重的負擔。
況且,大家閨秀代表的可不單單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家族的面子。
是以,蓮足輕移之間,不使腿腳露出,就成了大家小姐必須遵守的規矩!
兩年前,孔子為了求官,求上了衛國夫人南子的門上。
那時,南子坐在拉上了帷幔的內室,隔著帷幔與孔子對話。
孔子跪拜行禮問好。
南子本乃宋國公室旁支,算是公主,又是衛國夫人,自然是熟知禮儀。
因此,見到五六十歲的老人給她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娃娃跪拜,也慌忙跪拜還禮。
因為襦裙上用來壓裙角的玉飾相互碰撞,發出了叮叮噹噹的聲音。
是以,當孔子回去之後,以子路為首的弟子們很是不悅,於是,弟子們詰問孔子可是對南子有所想法。
孔子無奈,只得賭咒發誓的表示自己對南子沒有想法,若不然天打雷劈——「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雖然對於儒生來講,斷章取義乃是基本功,但是這件事也表明了貴族女子身上的枷鎖之深。
……
田七臉滾兒燙,她不敢睜開了眼睛。
閉上了雙眼,身體的觸感更加的敏感,她知道自己膝蓋上的紗布,正被田白小心的去掉。
少女膝蓋上的紗布只是薄薄的幾圈,但是,田白卻是滿頭大汗。
終於,田白將紗布拆了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麼磕成了這個樣子?」
他詫異。
好像自己暈倒之前,這丫頭還在刺繡呢!
難道有人苛待她嗎?
田白皺緊了眉頭,正要呼喚田野去清查,哪知道身後就傳來了一道不滿的聲音!
「還不是因為你!」
田白一驚,女子的身體是不能給別人看的!
他一手正要給田七蓋住,卻是猛然醒悟,這個聲音不是田九的么!
他急忙轉頭。
果然,田九正拿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水,走了過來。
「嘭!」
她重重的將葯碗朝著案几上一放,藥水灑了一片!
田白微微皺眉。
「某個沒良心的,自己沒有事情,只是身體太弱而暈倒了,反倒是我七姐,受了這麼重的傷!」
田九嘟著嘴,滿臉的我很生氣。
田七微微睜開眼睛,完好的那隻手拉了田九的衣袖一下:「小九,不要這樣,不關小白的事!」
田白:「她是怎麼回事?為何會傷的這麼重?」
田九蹭蹭的火氣直冒。
她活了十五年了,第一次見到這麼楞的人!
「還能怎麼了,關心某個沒良心的,踩到裙角,手掌被擦傷,膝蓋磕在了尖銳的石子上,都見了骨頭了都!」
田九嘟著嘴,滿臉的惱怒。
田七顧不上羞恥,她急急伸手想要堵住田九的嘴,但是,田九可是會武藝的,伸手靈活的很,她一個素來文弱的,又怎麼堵得住!
「醫者呢?」
田白皺眉。
這麼深的傷口,這樣簡單處理,可不成的!
「莊園這邊哪裡有好醫者,帶下醫給阿姊看了,上了葯,說是讓靜養!」
田九隻是氣惱了一陣。
她也知道,這不怪田白。
畢竟剛才,就連她自己都是慌得不行。
小白啊!
這可是田氏的下一代家主!
要知道,小白拿下了莒地的消息傳回來那個晚上,家主就將所有的田氏自己召集了起來,甚至,還在帷帳後面設置了席位,讓她們這些家族女子也是旁聽。
當天晚上,田氏雖然大半子弟都在外面避禍。
但是,家族裡的留守的子弟,卻是歡聚一堂。
當晚,家主除了狠狠的誇獎了一番田白之外,更是表示了會調整繼承人的順序。
雖然田乞沒有明說,讓田白提前繼承家主之位,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田白的家主之位,這是穩妥了!
……
所以,下午的時候,見到田白昏倒,就連素來都天不怕地不怕的田九,都慌了!
櫟姬的事情,家族這邊宣傳的,可一直都是因為她不聽話,是以,被處死了。
田九自然也是怕死的啊!
「這裡竟然沒有好醫者?」
田白重複了一遍,他皺緊了眉頭。
傷口很深,若是處理的不好,感染了肌腱,田七的腿,可要廢了啊!
「小白無需牽挂,我沒事。」
田七臉上帶著笑。
她安慰田白:「放心吧,我沒事的,上了葯,休息幾天就好了。」
少女言辭中全是關切:「倒是小白,醫者說你心力憔悴,又連夜趕路回來,神魂受損,要你這些天不要動腦,多多休息呢!」
田七掙扎著就要起來:「我沒事,你應該多多休息才是!」
「七姐,你就是這樣,總是為他人著想,你知不知道,你的腿傷的很重啊!」
田九跺腳。
「小九,阿姊沒事,別擔心啊!」
少女的臉上帶著幾許的蒼白,就連嘴唇也沒有以前那麼紅潤了。
剛才她流血是在太多,甚至,醫者給她處理的時候,都是膽戰心驚的。
田九嘟著嘴:「氣死我了,以後再也不管你了!」
田七隻是好言好語。
田白將紗布虛虛的給她掩了掩:「放心休息,我有葯,先給你上了,等下帶你回城!」
他伸手將田七的襦裙拉下,給她蓋好了腳踝,這才朗聲道:「季兄!」
等待在門外的田野急忙進來,他彎腰行禮:「公子,兩位阿姑!」
田九雖然很是生氣,但是,卻沒遷怒田野,她微微點頭,算是回了禮,卻是使勁白了田白一眼。
田野一見到床上躺著的是田七,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微微低垂著腦袋,不曾去看房間的一切。
田野知道自己的定位,不該問的,絕對不會開口。
說實話,剛才田白暈倒,他可是快要嚇死了,還好,最後只是虛驚一場,小公子只是太勞累了,又加上苦思竭慮,見到田七之後,心情激蕩之下,才撐不住了才暈倒的。
大夫說了,這不是病,只是勞累過度而已。
反倒是七姑,她的傷勢太可怕了。
怕是,要留疤……
田九摸了摸葯碗的溫度,對著田白道:「將葯喝了!」
心中有氣的她,言語更加的簡單。
田白擺擺手:「先放著,稍等一會。」
「將葯喝了!」
少女不理會田白,自顧自的重複道。
聽著田九那冰冷的言語,田白不由苦笑。
這丫頭,關心人都是這麼別緻。
他只得端起葯碗,咕咕嘟嘟的下了肚。
「hei……」
中藥太苦了。
苦的田白唾液大團大團的分泌,就像是沒關緊的水龍頭一樣。
「喏!」
田九竟然再次遞來一塊陳皮。
田白強忍著苦到了胃囊的怪味,接過了這塊田氏門下醫者,精心鞣製的陳皮。
陳皮雖然只是橘子皮鞣製的。
但是,因為添加了一些糖漿泡製,是以,別有一番特殊的味道。
這東西,乃是兩廣人素來用來壓制涼茶苦味的神器。
田七兩人乃是女孩,最愛甜食,是以,這等風味零食,兩人倒是不缺。
田白接過了陳皮,放在嘴裡咀嚼了幾下。
果然,中藥那別緻的苦味,頓時被壓制下去了。
「謝謝小九了!」
「哼!」
田九冷哼:「某人答應給的蜂巢呢?這都一年時間了,難道還要拖延到了何時?」
田白諂諂。
他給忘記……
當初前往田氏主宅參加家族會議,在後宅遇到了田七兩人。
那個時候,自己答應她們,要刨了自己庭院裡面的蜂巢。
結果,接下來屢屢有事,他還不曾回到了自己的莊園呢!
一想起莊園,田白記得,當初出使翟地,尊祖可是賞賜了他一套莊園。
那一處園子,他還沒有去看過呢!
「等此間事了,我必然帶你們去刨了那蜂巢!」
田白笑著應承。
「不許反悔!」
床上臉龐通紅的田七,聽聞有了蜂巢吃,也顧不得羞澀了,急忙激將道。
「放心,必然不反悔呢!」
田白輕笑。
這一次,他不會在食言了!
此間事了,田氏必然是齊國卿族,他卻是能夠歇息一段時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