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上路
當小五的身影拐出院門后，王憂也不由輕聲一嘆。
「死鴨子……」
而後，他轉過頭，立刻發現二位師兄也在望著自己，二張迥異的臉上卻是一副相同的表情。
擔憂。
大師兄「哎」了一聲，緩緩地眨了眨眼，語氣低落道：「小師弟……你真的現在就要前往長生院嗎，你看這天色尚早……」
不待諸葛月凱說完，王憂便點點頭：「話都出口，已成定局……」
說著，他露出一抹笑容，撓頭道：「不過，路我有些不熟，還得煩勞師兄領我去長生院一趟。」
二人正說著，屋裡忽然傳來一聲「呵啊……」之聲，王憂側頭一看，當即發現是一位師兄正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門……
這時。
靳九出言道：「路我熟，我送你去吧。」
「昨天師兄你不是說，今早會去事務院砍樹嗎？」王憂有些奇怪地問道。
靳九搖搖頭，起身道：「哎，晚些再去便是。」
正當這時。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說話聲：「我是說怎麼聽見有人在外面說話，原來是你們啊！」
王憂轉過頭，沖著那位剛剛起床的師兄點頭笑道：「是啊。」
「十八，你來得正好，我正愁著這仨碗沒地兒去呢，來來來，你把我們三個的碗給收拾了，我們現在得出去一趟！」
也不由那位十八師兄反應如何，諸葛月凱便將三人的大碗摞在一起塞到了十八的懷中。
做完這些，三人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而後同時邁步，正要下台階……
身後卻傳來那位十八師兄的叫喊聲：「喂喂喂，大師兄！你們仨這大清早的，是要去哪兒？」
王憂並未回頭，應道：「長生院。」
「啊！」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十八師兄一聲驚呼：「這麼早就去？等等，先別去！！！！！」
「怎麼了？」
隨著王憂腳步一停，兩側的二位師兄也是腳步一滯，全都疑惑地轉過身，看著那個懷中抱著一摞大碗，飛快跑入地灶房的碩大身影。
此番動作，看得王憂是一臉懵逼，他轉過頭，疑惑地看向大師兄，對方立刻攤手聳肩，表示也是一臉茫然。
靳師兄已是搖頭道不解。
然而，不消片刻，地灶房忽然就響起一陣急促且響亮的「咚咚」聲。
「別睡了！別睡了！」
「小師弟現在就要出發了！」
「都別睡了！」
聽見一陣響亮的由遠及近敲門聲，王憂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位十八師兄是叫人去了。
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又不是去打群架，叫這麼多人幹嘛……
「簡直胡鬧。」諸葛月凱望著那個忙碌在各處門前不停敲門的身影，不禁搖頭道。
不過話是這麼說，他卻並沒有出聲阻止。
哎。
見一面也好，自己都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面？
念及至此，他輕嘆一聲，雙手負在身後，靜靜地望著門前走出的一個又一個胖子。
此刻，胖子們的臉上呈現出許多複雜表情。
有憂愁，有不解，有茫然，更多的卻是有些難過。
王憂看著面前漸漸匯聚的人群，一時間有些不知該說何是好。
一炷香后，地灶房的所有師兄都集結於王憂跟前，靜靜地望著他。
期間王憂也曾想法子逗樂大夥，可說大話寬慰師兄們也罷，說段子也行……無論他如何搞動氣氛，空氣里卻總是瀰漫著一股憂傷的氣息，如同一汪死水般。
末了，諸葛月凱望著地灶房九十九號人已全都到齊，再才輕拍了下正與師兄們強顏歡笑的王憂肩膀，語氣平靜地提醒道：
「該走了。」
此話一出，還不待王憂動身，面前頓時嘆聲四起。
「哎……」
「哎……」
這般場景下，王憂頓感一個腦袋十個大。
怎麼好好地，這些師兄搞得就像是給自己在出殯一樣？
正當這時，腦海里卻響起太初的感嘆聲：
「也不知你小子哪來的如此大魅力，竟惹這麼多人為你憂愁……」
「珍惜吧……越走到後面，你會發現你所遇見的人就愈加沒有感情。」
王憂點點頭，也不回應，只是默默地跟在諸靳二位師兄的身後，而他身後，將近百人。
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卻又沉默無言地往長生院走去……
……
一路無言，王憂只得左右張望，看著平日里根本無暇觀賞的外宗風景。
初冬清晨，道上行人極為稀少。
不過道路兩邊的各處院落里，有不少身著灰衣的青澀弟子，正在屋前拿著柳枝就著鹽水刷牙洗漱。
其中有一個氣度不凡的年輕弟子，在王憂看向他的那一瞬間，他也看了過來
二人對望一眼，他頓時就看見對方原本惺忪的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之色，正在晃動的手臂也是一停……
這人王憂似曾見過，但具體在哪卻又想不起來。
不過，只是匆匆一瞬，對方目光中的眼神就變了。
從先前的艷羨，再到現在的憐憫。
似在看著一個衣著錦繡的富家翁，忽的搖頭一身，變成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街頭乞丐……
王憂並不在乎對方如何看待自己，只是搖頭苦笑，沉默前行。
忽的。
原本走得好好的兩位師兄忽然腳步一滯，要不是王憂反應夠快，還真得撞在師兄背上。
由於諸葛師兄的背影太過寬大，那一瞬間王憂還真不知前方究竟如何，只是下意識地問道：「怎麼這麼快到了？」
上次自己從內宗歸來時，清清楚楚地看見長生院距離地灶房的極遠，正坐落於外宗核心處……
可今天怎麼才走了這麼一會就到了？
正當這時。
前方的諸葛月凱忽然聲音一沉，低聲回應道：「沒到。」
說罷，他便側過身。
王憂這才看見，原來前方正有一隊身著青衫的執法堂弟子正器宇軒昂的迎了過來。
一行約有二十人，但是卻是一字排開，在足有十丈寬的道路上並排前行，如同攔路虎般，無論是俾睨眼神，還是走路架勢，皆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兇狠態勢。
兩方人馬尚距百步，王憂便聽見身後師兄們的沉重喘息聲，似是牛喘。
「呼呼……」
他回頭一看，當即發現一眾師兄們也不說話，只是一臉赤紅目光不善地望著前方。
與此同時，原本列成一隊的師兄們，忽然極有默契地腳步一移，竟如對方那般，也變為一字排開……
顯然，如果對方不讓道的話，他們似乎也打算寸步不讓。
正當王憂覺得這些師兄們強硬得離譜之時，腦後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鏘」鳴。
這聲音……聽起來怎麼跟靳師兄拔劍的聲音有些像呢？
他心裡登時咯噔一響，轉頭一看……
頓時覺得身後的師兄們，不僅一點都不離譜，而且還很溫柔……
此刻，靳九已經上前一步，走到人群的最前方，手持三尺青鋒，面向十七人群。
剎那間，一陣讓王憂覺得無比熟悉的「嗡嗡」聲再度響了起來……望著劍鋒瘋狂震顫，在眼前留下道道殘影的場景……
王憂立刻就知道，靳師兄並不是做做樣子而已！
如果那些人真不讓的話，靳師兄真會出劍相迎！
一時間，兩方人馬尚未相遇，氣氛便已經降到冰點。
一見這架勢，道旁兩邊的弟子們立刻停下手中之事，立在各處饒有興趣地望向這邊。
一處小樓中，一名身著嶄新灰衣的青澀弟子，正一臉茫然趴在窗邊，沖著身邊男子問道：
「李師兄，這些胖子們是哪裡的？怎麼見到執法弟子還不趕緊退讓？」
那名李姓弟子此刻再無往日風輕雲淡的模樣，一臉興奮地指著王憂方向說道：
「可了不得……可了不得！」
「今兒個能看見地灶房的人也就罷了，竟然還能看見他們與執法院的人剛正面！」
「地……」
青澀弟子尚未問完，便被師兄輕拍打斷：
「別吵！看戲便是，等看完了我再跟你詳細說道不遲！」
……
看熱鬧的是不嫌事大。
但，當事之人，心中卻不得不好好掂量。
立在不遠處的，可不是那些任由他們拿捏的外門弟子，而是地灶房靳九。
雖然這靳九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執法堂那是什麼地方？
外宗以內明面上的風吹草動，他們全都知曉。
所以，當那個靳九拔劍剎那，近乎於所有執法堂的弟子們心肝不由一齊顫了顫……
這可是踏踏實實的凝氣大圓滿啊！
不過，多年在外宗橫行所養成的氣勢，倒也讓他們並未馬上表露出懼意，只是不著痕迹地輕吸一口涼氣后，又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就默不作聲地從橫排變為豎列。
……
見此場景，王憂登時不由一愣。
這慫得也太快了吧？
這時。
只聽得諸葛師兄輕笑一聲，道：「看來你這柄劍，很是能夠唬人啊！」
靳九點點頭，如同無事發生一般將長劍收回鞘中，平靜地回復道：「嗯。」
在他看來，執法堂弟子雖一向眼高於頂，橫行霸道，但是，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他們也是最會審時度勢的人之一。
所以，打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說半句廢話。
而且正如他所預料的那般，自己這邊一有動作，那邊果然做出退步之舉……
就這樣，在四周茫然的眼神中，平日里向來微風凜凜的執法弟子，今日卻是極為罕見地服軟低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