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雛鷹起飛
不知何時。
模模糊糊間,王憂感覺自己輕如羽毛一般,從閣中飄到了東郊城外。
飛到了懸空寺前。
只見偌大的巍峨寺塔懸在半空,不升不落。
隱隱散出黯淡的黑暈縈繞周圍,如同天宮一般。
再等他往塔尖定睛一瞧,朦朧間能看見一個極濃的墨點。
寺塔周圍的黑色光暈,正是這墨點緩緩散發而成……
突然,王憂身下傳來一陣幽幽聲響。
「來吧.……來吧……」
「下來吧……」
「我好冷啊.……」
「我!死得.……好冤啊.……」
聽聞陰森之音,王憂忍不住往下一瞧,頓時渾身汗毛全都炸立起來! ……
下方一整片赤紅的地面映入他眼帘,地上漫山遍野皆是屍山骨海,密密麻麻鋪在平地溝壑之中。
各色殘破旗幟,或歪歪扭扭,斜插地上,或被寒風呼呼吹動,倒落在累累屍骨旁。
銹跡斑斑的刀槍劍戟、長弓弩箭,毫無規則地散落一地,與屍山骨海相伴而眠。
眼中的場景,讓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股涼意直升到腦髓! ……
「呼!」
王憂猛地從床上驚坐起來,背後早已汗濕。
哪怕他睡在被中,都感到冰寒徹骨。
他定了定神,長舒一口氣:
「原來是做夢啊!」
此時他已是睡意全無,轉頭看向窗外,天還未亮,天色霧蒙蒙。
「也不知幾點了,先下樓去換身衣服吧。」他自言自語道。
回到寢宮之中,王憂換了一身黑色蟒袍,又思索了一陣,喚來了一名侍女:
「找四根細繩子來,一尺長的就夠了。」
不一會,侍女就找來了幾根紅繩,像是玉佩系帶。
王憂一把接過之後,將其中兩根,緊緊地捆在褲腳上。
然後,他伸出雙手,遞向身前一臉茫然的侍女:
「按照我的方式,把剩下兩根,系在我手腕上。」
侍女看見小王爺這樣奇怪的穿衣方式,她也不敢多問,只能照做。
可等她繫到一半,王憂沒有感到任何緊束之感,便打趣她:
「沒吃飯啊!」
跟小王爺相處了月余,侍女知道他在逗樂,趕忙使出吃奶的勁,才繫緊繩子。
雖然不太滿意,但王憂還是將就著活動了下手腳。
蹦跳快走幾下,沒有拖拖垮垮之感,他這才算滿意。
他轉頭看向侍女,笑問:
「母妃起來了嗎?」
侍女柔弱地點了點頭:
「剛剛找繩子時,聽小翠說夫人正清理東西呢。」
一聽此話,王憂連忙小跑著,往母親殿中跑去。 ……
一進去,王憂就看見母親一改往日的白色華裙,竟然身著一襲黑色勁裝。
他腦海里立刻冒出:巾幗不讓鬚眉!
果然是母子連心,連穿衣方式都相同,他走上前去:
「娘!」
聽見兒子的聲音,正搗鼓著包袱的江柔,回過頭來。
她驚奇地發現兒子的蟒袍,穿得很是奇怪,腳踝手腕都緊緊捆著。
不過還別說,小伙挺精神。
忍俊不禁的她出言逗樂道:「這麼穿不勒得慌嗎?」
王憂笑著搖了搖頭,在心中暗暗吐槽:
就是這麼穿,我才覺得手腳輕便,再沒那種礙手礙腳的感覺。
他走上前去,發現母親的包袱中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裝的是啥。
不過他也沒問,答道:「這麼穿舒服。」
「隨你吧,你餓不餓?要不先吃點東西?」
江柔看著兒子日益「消瘦」的身形,忍不住問道。
「不餓,咱們現在趕緊出發吧。」
都這個時候了,王憂哪還有心思吃飯,他現在只想快點去東城門找他父親。
聽見兒子這般催促,江柔拍了下他的屁股,笑道:
「這麼著急想去?你飛去啊!」
知道母親是在調侃自己,王憂笑了笑,沒有回答。
沒一會,江柔就清好了東西,母子一同朝著外府走去。 ……
二人一出到外府,發現府中家丁護衛,全在庭院中已經集結完畢。
眾人見母子二人出來,跪地齊聲喊道:
「參加王妃,參見小王爺!」
王憂點了點頭,無奈地擺了擺手:
「都免了,起來吧,出發。」
哎,這裡人啥都好,就是老喜歡跪著,來了一個月了,天天要別人平身。
聽見小王爺發號施令,府中甲士陸續往府外走去。
正當王憂想一同出府之時,江柔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按住了他。
「他們不能騎馬,咱們能!」
王憂這才茅塞頓開:
對啊!自己可是滿根正紅的小王爺,按大炎律例,他隨時都可以走天子御道。
可是,他有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他苦著臉,沮喪道:
「娘,我先說好,我可不會開.……呸!騎馬!」
王憂儘管有駕照,可這裡沒車啊!
雖說他來這裡也有一個多月了,可他爹賞他的是赤血寶馬,而不是華晨寶馬啊!
江柔瞥了他一眼,見怪不怪:
「你要是一個月能學會騎馬,你就真不是個人。」
無他,赤血寶馬即便是秉性溫順,但也絕對不是他這個半大小子能招架得住的。
再說了,赤炎國的馬,成年以後,馬背都高於兩米,沒點輕功底子,馬鞍都上不去。
見還有幾名侍衛並未來得及出府,江柔便朝著一名瘦弱甲士喊道:
「小劉,牽馬!」 ……
不到三分鐘,小劉便牽來一匹高約四米,毛髮放光的龐然大物。
「這.……這.……」
儘管王憂來這裡已經許久,算是見了許多世面,可他也沒見過如此高的馬啊。
饒是信息爆炸的地球,也沒有這種怪物啊。
這哪是匹馬?
說是猛獁象,都有人信!
正當他還在發愣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衣領被人抓住,接著整個人一輕。
看著眼前不斷上升的場景,王憂腦海里冒出他上小學時,跳課間操的名字。
第二套全國小學生廣播體操?
雛鷹起飛?
他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就被他母親跟個小雞似的,抓著衣領落到了馬背之上。
我是誰?我在哪?
我好歹是一個穿越過來的,怎麼感覺自己總是懵呢?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他娘就直接開車了!
不,開馬了!
「抓緊!」 ……
這匹巨馬跑起來的感覺,就像是時速八十公里的摩托車。
「呼呼」
寒風呼嘯在王憂的身上,他卻絲毫感受不到寒冷,只有一種感覺。
爽!
「駕!」
在這馬躍出府門的一瞬,王憂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家的大門。
要做六米多高。
「娘……慢點……」
馬背上顛簸得就像是坐蹦蹦車一樣,看著下方不斷起伏的地面。
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話。
我當時就害怕極了。
江柔聽見兒子這話,在前面不滿地回復:
「還慢!我已經夠慢了!」
王憂大嚎一聲:
「你這不叫騎得太慢!你這叫飛得太低!」 ……
坐了一會之後,王憂又感覺這馬跑起來,就像是貼地飛行一樣。
爽得很。
他後悔不已,為什麼自己沒去學著騎馬。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做一名紈絝,浪蕩天涯。 ……
估摸著十分鐘不到,母子二人就縱馬到了東城樓處。
此時天還未亮,空氣里瀰漫著的刺骨寒氣。
王憂一城門處,就發現這裡已經聚集了大量甲士。
他們正有序地從黑棚中搬出木桶,一人肩扛一個,列隊魚貫而出。
「頓頓頓頓」
江柔抓住兒子,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王妃好身手!」
「漂亮!」
「好身姿!」
幾名還未出城的甲士,見她行雲流水的身法,忍不住大聲喝彩道。
這幾人王憂倒是見過,正是他爹部下。
他一挑眉:「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
滿臉笑意的江柔,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了,看把你給得意的。」 ……
正當王憂準備問這幾名甲士他爹在哪時,身後突然傳來熟悉聲音:
「你們幾個,幫王妃先把馬牽過去吧。」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掛著熊貓眼的老許。
老許的黑眼圈越來越重了,但王憂知道,這絕對不是搞多人運動造成的。
王憂走上前去,問道:「許叔,我爹呢?」
知道老許跟著父親奔波已久,勞累至極,王憂自願地稱他一聲叔。
「隨我來便是。」
老許點了點頭,眼角淚光閃爍。
但他已是累極了,連稱謂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走在前面,沿著城樓一側的樓梯,步履蹣跚地走了上去。
母子二人,隨即跟上。 ……
走上城牆之後,還未進到城樓,裡間就傳來了王毅武的嘶啞聲音:
「張涵,你率領十萬虎賁軍,啥都別干。
現在立刻前往城郊甲號山坡,將這一帶樹木全部清空。」
「李谷,你率二十萬甲士,在張涵部眾清空之後,立即將城中所有大炮,全都安放在這裡。」
「是!」
「諾!」
鏗鏘之音剛落,城樓中走出兩名身著銀甲的虎背大漢,正步履如飛地朝著這裡走來。
「許哥,王妃,小王爺」
「王妃,小王爺」
二人只是匆匆行禮,並未多言,急忙下了城樓。
知道他們是軍務緊急,王憂也不見怪。
他急急忙忙地跟在老許身後,於他母親之前先行一步,往城樓屋中走去。 ……
剛進屋門檻,王憂就發現屋中密密麻麻地站了一整屋子人。
這些人,全都環繞在一起,像是在看什麼。
待到老許擠進人群中央,立刻就傳來了他父親的嘶啞聲音。
「老許,讓你去辦的事兒怎麼樣了?」
「已經全部辦妥了,西城中的所有火藥,已經先出城中了。」
雖然看不見身影,但還能聽見老許答覆的聲音。
王憂並不著急,安靜地站在門口。想等著他爹說完正事,他再進去也不遲。
可老許的話語再度傳出,聲音不大,原本喧鬧的屋中立刻安靜下來。
「小王爺和王妃已經來了,就在我後面。」
所有將領同時轉身,目光齊刷刷地全都朝著門口看來。
頓時整個屋中,問好聲此起彼伏。
「小王爺。」
「小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