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不知就裡
低級獄卒走後，心裡想著那兩個獄卒的異常反應的朱達昌，便是不由自主的坐在地上的乾草上若有所思起來。
「小子，看來你家的情況不妙啊。」
看著朱達昌這個樣子，那男犯人便湊到朱達昌跟前的喃喃自語起來。
「師傅為什麼這麼說，師傅在這裡待的久，師傅是不是看出什麼不對啦……，對了師傅，您老就是那汾州酒俠朱黑炭？」
「你是郭家牛肉鋪的女婿子？」
「是啊，您老真的是汾州酒俠朱黑炭？」
牢獄裡邊魚龍混雜，臨時或突然被關到同一個牢籠的犯人，是沒有人敢隨便的打聽同命人的出處的，這裡邊的道道很多，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都怕惹禍上身。
像朱黑炭這種先進來的犯人，更是不會輕易的主動與別人介紹自己的，何況這幾天的朱達昌整日的只想著酒肉，根本就無暇顧及自己究竟是和什麼樣一個無名泥腿子待在一起。
也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朱達昌直到此時都不知道自己的師傅究竟是何許人也。
不過初次進來這種地方的朱達昌，對於自己的身份倒是一點都沒有隱瞞，整天叫喚著自己想要吃那酒肉的朱達昌，整日叫喚著要請朱黑炭和左鄰右舍吃那酒肉的朱達昌，順帶著早就把自己的身份給透講出去了。
「哎，好漢不提當年勇，如今清狗已經主政天下，我大……，哎，一切都已經是過眼雲煙了。」
一聽自己的師傅就是清兵入關前赫赫有名的汾州酒俠朱黑炭，一時興起的朱達昌，早已忘記了琢磨什麼獄卒的異常舉動，這時候的朱達昌，其實是第一次對自己的師傅真正的感起了興趣。
朱達昌不好習武也不好打鬧，可是朱達昌對好酒之人十分敬重。
在朱達昌的概念里，好酒之人一定和他自己是同道中人，這就是朱達昌的處世哲學。
「以前達昌聽說過師傅的英雄事迹，什麼醉酒夜闖清兵營啦，什麼直搗關外盛京城啦，什麼.……，反正都是英雄事迹，對啦師傅，您老一次能喝多少汾酒？」
確定了自己的師傅就是朱黑炭之後，朱達昌本來是想要奉承一下朱黑炭的，讓朱達昌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根本就說不出朱黑炭的多少事來，有點不好意思的朱達昌，便是把他最感興趣的環節問了出來。
也許這就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吧。
「達昌啊，都是一些陳年舊事，老夫覺得根本不值一提，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要確認達昌的家中是不是突遇變故。」
「哎，希望他們安好吧，這是什麼世道，我一個好好賣牛肉的買賣人，怎麼就成了李自成的餘孽了呢？」
平日里的朱達昌很少怨天尤人，可是此時的他卻怎麼也樂觀不起來。
在朱達昌的內心深處，最在意的人莫過於他的娘親和麝香了，即便是叫嚷著想要酒肉的時候，其實他也是在回想著有親人在身邊的味道。
他這個人，即便是肚子里苦兮兮的，外表顯露出來的卻還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
「達昌啊，人心難測不能直視，你這一定是被奸人所害，看這幾天這些個獄卒們的那個球樣子，一定是外面有什麼亂子出來，你我在這裡不得自由，只能是多瞅少說勤想啦。」
聽過師傅的一席話，朱達昌沉默了，此時的朱達昌倒不是聽進去了師傅的高論，此時的朱達昌，是在惦記著家裡的娘親和妻子。
不過即便是這種時候，朱達昌都沒有慌亂無措，已經是一句話也再想說的朱達昌，手裡卻在不停的找著身上的虱子。
身上的虱子少了，朱達昌也就感覺舒服了很多，這樣的朱達昌，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
「朱大掌柜的，睡的很香啊」
就在朱達昌做著喝酒吃肉的美夢，夢裡還看著自家的娘親和妻子傻樂時，這樣的朱達昌，突然被一陣稀里嘩啦的鐵鏈子摩擦碰撞聲吵醒了。
「誰呀……，是……是給我把牛肉取來了嗎？」
「做什麼美夢了，回家自己想辦法吃你的牛肉去吧。」
使勁兒的睜著眯瞪的雙眼，朱達昌看到那個衙役的頭頭此時已經把牢籠的門打開了，不僅如此，另外的那個低級的衙役，此時又是正在給他開那腿上的鎖鏈。
「兩位官爺，這是為何，這是不讓我在這裡住了嗎？」
「咋啦，你倒還住上癮了是吧？」
「沒有沒有，敢問兩位官爺，你們這是要把我帶去哪兒？」
「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滾吧。」
朱達昌沒有想到，自己就這麼睡了一覺，一切美夢就成真了，能夠離開這裡回去家中，此時的朱達昌，自然是十分的開心。
這時候的朱達昌，一蹦子便跳到了牢籠的門口，他急著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娘親和妻子，他急著想回家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知道此時的朱達昌，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抓到這裡。
已經快要跨出牢籠的朱達昌，卻是突然的想到了什麼，這時候的朱達昌，應該是愣了有個點燃一炷香的工夫，便是突然轉身跪倒在地的喊道：「師傅在上，徒兒達昌一定會來救您老的。」
聽得朱達昌有此一言，朱黑炭那黑髒的掉渣的臉皮上，還真的就笑的開始掉渣了。
這時的朱黑炭本想要跟朱達昌說點什麼來著，可是卻被那獄卒的頭頭給搶先了。
「朱大掌柜，你這是要給我們找麻煩嗎？」
「麻煩？小的怎麼敢給官爺找麻煩，天下之事，無利不來，無利不往，達昌只願意做一些皆大歡喜的事情。」
雖然朱黑炭沒有跟朱達昌說上話，卻是已經把朱達昌扶將了起來，聽著朱達昌跟獄卒頭頭說的話，此時的朱黑炭卻是不知為何的轉頭看向了那牢籠右上角蜘蛛網的方向。
「哈哈哈，朱大掌柜就是不同一般啊，古陶城也就這麼大，日後的日子避免不了來來往往，朱大掌柜走起吧。」
這是那獄卒頭頭送個朱達昌的話，此時的朱達昌能夠聽得出來，說這話的獄卒頭頭，是在提醒他那幾十兩銀子的好處呢？
聽到這樣的話的朱達昌，心裡雖然喊的是『給你個鬼啊』，可笑眯眯的表露出來的話卻是：「只要是小的能夠辦到的事情，只要是小的在這裡說過的事情，那就是板上釘釘一般牢靠。」
「朱大掌柜，我們的牛肉也還有戲嗎？」
「有，都有，待兄弟出去以後，立馬便給各位友兒準備。」
看著朱達昌要出獄，看著朱達昌和獄卒很是通暢的交流著，朱達昌那些臨近的獄友們便著急了起來。
對於這些囚犯們來說，哪天去死哪天能活的都無所謂，可能吃上那香滋滋的汾酒牛肉卻是不可辜負。
聽到朱達昌這樣說，那些囚犯們笑了，笑的眼睛都濕潤了。
應該沒有多少人會理解這些人的內心世界，不過是為了一壺好酒一塊牛肉的好處，他們至於嗎？
也許他們真的至於，因為他們的眼眶真的不再那麼的乾枯了。
面對著這樣的景象，朱達昌又怎麼能看不見，可是朱達昌還真的就裝作沒有看見。在朱達昌看來，男人是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動情時候的樣子的，都是一起蹲過牢籠的兄弟，他不想讓這些人失去那唯一保留著的尊嚴。
再一次的回頭掃了一眼朱黑炭和獄友們之後，朱達昌便一句多話沒有說且頭也不回的向獄外走去，拋開這幫相處了幾天的獄友不說，朱達昌其實很討厭這個地方，這樣的朱達昌，巴不得馬上就逃離這裡。
「朱大掌柜，你等等。」
就在朱達昌已經是快走到牢獄大門外的時候，那個獄卒頭頭卻是急匆匆的追了上來。
「官爺這是後悔了嗎？」
「朱大掌柜哪裡話，劉丘哪有這本事，沒有人再留你哪怕是一刻，劉丘只是覺得這幾日在這裡處著，覺得朱大掌柜憨直大度，劉丘便想著交了朱大掌柜這個朋友，有些事情也想著順便的提醒一下朱大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