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衡穀道人的衣服還是被猴子給偷走了。
雖然不知道他又從哪弄出來一套備用的衣服,但是據許粱說,當天晚上的情況極為精彩。
看著許粱說起光屁股衡谷追殺猴子,結果衣服雖然拿回來了卻被猴子給扯得稀爛時眉開眼笑的神情,陸離卻落寞的吐了口氣。
「怎麼了?六師兄,你不高興?」許粱敏銳地感覺到了陸離的不高興。
陸離搖了搖頭:「哎,終歸還是你師兄實力不夠,哪怕是報復都不能堂堂正正啊!如果我能夠擁有師父這樣的實力,又何懼一個衡谷?又怎麼會需要用這種手段來報復?」
許粱頓了頓,連忙回答道:「六師兄你修鍊才幾年啊,師父都說你是天縱之才了。再過幾年,咱們就不必怕什麼衡谷爛谷之類的了。」
陸離嘆了一口氣:「算啦,小師弟。以後也別這麼整他了。昨天晚上我本來準備出去看熱鬧的,結果你知道嗎?」
「怎麼了?」
「大師兄就站在我門口。」陸離再次長嘆一口氣。
許粱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對六位師兄的脾性那是極為熟悉的。
聽完陸離這麼說,同時嘆了一口氣:「好吧。不過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出了一口氣。可惜,不能再這麼玩了。」
「是啊。」陸離將臉上不甘心的神色收了起來,伸出手拍拍許粱的肩膀:「多謝你啊,小師弟,幫我出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自己吧!只要我修鍊得夠快,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追上他了!」
許粱重重點頭:「嗯!師兄,加油!」
陸離展顏一笑:「嗯,我會加油的。還有你,可別落下了啊!」
說著,將許粱送了出去。
他在房中思索了半晌,最終還是對接下來的修鍊計劃毫無頭緒。
心煩意悶之下,他直接漫無目的的游晃了起來。
天極門就這麼幾個人,彼此之間已經熟悉無比了。
陸離一副出神模樣的遊盪,落在別人眼裡,那就是在思考什麼問題不便打擾的狀態,連平素最喜歡往他這般湊的許粱見了,都連忙躲開,生怕影響了陸離的思緒。
要知道,天極門的功法實在是太古怪。
正常的功法,一定是總綱,修鍊法門,再加上配套的使用功法,甚至修鍊法門還會分層次,修為到了什麼地步才可以修鍊下一層次。
然而無念真訣全然不是這樣。
就是一門看上去似通不通的法決,卻對直接修鍊毫無幫助。
想要真正修鍊入門,「看到」無念真訣才是入門。
接下來能夠從中領悟什麼法決,才是真正的修鍊開始。
而且,與其他門派完全不同的是,領悟出來的法決,也許會是引氣入體並不斷精進的法門,也許會是關於元力使用的技巧,也許會是一些相關的輔助法術,總之,全憑運氣。
所以,其他人都沒有來打擾陸離。因為,他們也不確定是不是陸離現在已經從無念真訣之中有所領悟了。
陸離就這麼沒有任何人阻擋,游晃到了後山。
他的潛意識帶領他,來到了清風第一次與他長談的地點。
直到這時,他才猛然驚醒。
遊盪了一兩個時辰,他想了很多。
然而,等到驚醒過來,才發現能夠回憶起來的東西並不多。
但是,有一點他很明白。
他的星力,並不是從無念真訣之中感悟出來的,而是,從逍遙遊之中感悟出來的。
然而,修鍊五衍訣之後,星力居然也跟其他屬性的元力一起,變成了螺旋狀的三力糾纏元力,這是他苦思不得解的地方。
自己的祖師所出生的年代,遠在莊子之前。乃至連飛升時間,也在莊子之前。
可是,逍遙遊為何會與無念真訣產生感應並最終形成互動呢?
天極門的每一代弟子都有據可查,均列在了偏殿之中,他可以確認,並沒有莊子。
那麼,逍遙遊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篇本來是本門之人所作,最後假名為莊子?
不過很快陸離就將這種荒誕的想法從腦海之中驅逐出去。
趁著此地清凈,他準備將剛領悟不就的五衍訣好好體悟一遍。
驀地,他想起了一種可能。
那就是——逍遙遊無意之中契合了功法!
更加微妙的是,他在後來的修鍊之中,從來沒有再誦念過逍遙遊!
都是以無念真訣來代替的。
之前之所以從沒發現,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感覺到違和。
直到今天,在迷茫之中游晃,才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
那麼,接下來的修鍊,難道要再試著從逍遙遊入手嗎?
都不用嘗試,他就立刻否定掉了自己的想法。
從中偶然悟出一篇得到了加入天極門的入場券已經是僥倖無比,還想從中領悟什麼功法,那簡直就是笑話了。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逍遙遊居然能夠契合無念真訣,說明天下萬物,道理總是相同的。
還有就是……祖師爺牛伯夷,起碼也是站在了老莊這個高度的!
也難怪後來會用逍遙遊來偽裝無念真訣,確實是兩者之間並無高下之分!
感嘆完,陸離盤腿坐下。
不過,沒有急著開始運轉五衍訣。
而是細細將逍遙遊八百餘字重新回憶了一遍。
時隔四年,再次重溫逍遙遊,一個個熟悉的字從心底淌過,一種豪邁之情自然而生。
一直以來,他其實都不願意麵對自己被別人欽定的謫仙身份。
因為,這總讓他覺得,是竊據了別人的東西。
沒有人能夠比他更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謫仙,然而他卻無法反抗,只能推說不知情,來個不表態。
但是他依然很抗拒這個。
第一次跟清風道人長談,他試過說明真相,然而清風的態度卻並非認同,反而是認為陸離沒有覺醒謫仙意志而已。
隨著修鍊時間越長,他心中隱約有一絲恐慌,且在不斷擴大。
他不知道,所謂的謫仙降世乃是真的,而自己已經被動冒充了謫仙,那就說明遲早會有暴露的一天。等那一天來臨時,自己該如何自處?
天極門又將如何看待自己?
更重要的是,謫仙會不會跟自己憑空就產生了過節?
直到這一刻,他默念過一遍逍遙遊,仔細回味了之後,將心中的所有疑慮一掃而空。
不是謫仙又何妨?
我就不相信,憑藉我的機緣和實力,還不能夠牢牢掌握自己的命運!
陸離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此刻,南疆某處村落之中,一個十六歲的傻子少年看著河水發了一上午的呆之後,突然站起,雙眼爆發陣陣精芒。
只見他雙拳緊握,指甲都已經刺入了手掌,滴滴鮮血流下,他卻好像沒有任何知覺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鬆開了手。
「我叫離木,我是謫仙。」
隨即,他望向了北方的天空,天空之下,彷彿就是大晉王城:「陸離,你既然奪舍了我,這筆奪舍之仇,我遲早要報!你最好,在那裡等我!」
說完之後,他再也不看村子一眼,直接從小河之中淌過,朝著遠山興趣。
將身後其他小孩的驚訝,和一個中年婦女的哭喊,完全丟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