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生活很悠閑,這半個月來,謝雪綾幾乎將她與外界隔離,只讓她好好休養。
可林思瑤怎麼也邁不過心裡的那道坎,無辜喪命的隊友,自爆而亡的元塵長老,逃亡黎洲的日子,這一切填滿了她的心,不手刃兇手,又怎甘心安眠。
可是她的經脈受損,運行靈力極為困難,幾乎等同廢人,想到這,她緊緊抓住被子的手青筋露出。
倚在門上的謝雪綾看著女兒自哀自憐的樣子,知道無能為力這四個字對自幼心高氣傲的女兒來說有多痛苦。
退出屋子后,她拿起手中那封準備許久的信,如果是為了女兒,她願意低頭。
隨即她輕喚一聲,一隻潔白似雪的飛鴿飛來,叼走了信件,跨過天塹穹頂山脈飛向北境。 ……
三天後,林思瑤被告知她即將前往瓊雪派陪伴師祖一段時間,她頓感詫異,母親因為嫁到林家而與瓊雪派十多年不來往,又怎會突然讓她去找師祖。
「你師祖前些日子來信說自你出生后就沒見過你,十分想見你一面」
林思瑤猶豫了一會,道:「娘,你不去看看師祖他老人家嗎?」
謝雪綾輕笑,「你先出發,過段時間我自會回去負荊請罪」
是的,負荊請罪,當初謝雪綾曾是丹華真人最小的弟子,自幼倍受寵愛,可惜與林父的一段緣不容於世,她不願放棄愛情,寧願離開師門,雖然她和林父婚後的生活非常美滿,但對師父的愧疚卻一直深埋心底,成為心結。
林思瑤再不明白就是沒腦子了,母親此舉必是為了她的恢復。
她沉默了許久,突然跪下,「娘,孩兒讓您擔心了,這些日子我任性妄為,自暴自棄,可卻苦了您,您放心,我一定會在師祖那好好修鍊,不負所望」
「快起來,我可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這十四年的心結也該有個結果了」謝雪綾連忙拉起她,語調輕快。
看著彷彿與自己和解了的母親,林思瑤這半個月來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了。
兩日後,林思瑤就帶著鯤鵬登上了前往北境的飛舟。
旅途中,旅人總是對前路有無限憧憬,而北境的景色也確實不負林思瑤的期待,北境不同南沼陸地的完整,這裡被呈十字型交錯的兩條大河分割為四個地方,分別為西北淡郡、東北北溟、西南延洲、東南千山。
瓊雪派正處在北溟,是個終年積雪的地方,因此進入北溟后,天上開始下鵝毛雪,飛舟升起了驅寒陣,林思瑤站在飛舟甲板上也絲毫不覺寒冷。
沒見過世面的鯤鵬見到雪景極其興奮,一直「啾啾」叫個不停,而她則靜靜地欣賞這孤傲的雪色,這是久別重逢的感覺。
她一直深愛闖蕩世界,前世正是死在旅途上,對自由的嚮往讓她與塵世割裂,卻又使她大隱隱於市,她一邊沿著船沿走一邊呼吸著這濃厚的靈氣,壓抑十幾年的天性終於釋放。
這一刻她隱隱感覺到了自己像靈修般有了境界的突破,她連忙坐下打坐,來自雪中的靈氣向她湧來,被肌膚吸收,匯入丹田。
突然她感覺到經脈鎮痛,一口血咳出,不行,這個時候不能放棄,她強忍著痛完成了靈力循環,許久后修為慢慢穩定在凝神中期。
林思瑤雪白著臉支起無力的身體,身邊的護衛想來扶她,她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了,便慢慢走會船艙。
林思瑤一邊走一邊抑制不住地狂笑,十幾年的苦修竟然比不過片刻的頓悟,這道心竟如此強大。
靈修講究道心,追求神魂不死不滅,武修窮極肉體,追求身體的無盡,而她雖為武修卻有了道心,這是否說明武修的肉體能夠融合靈修的道心,如果能,這修仙界必定會因此改變。 ……
瓊雪山本是一座火山,如今地脈已死卻仍然余有濃厚的火靈氣,而北溟又終年冰寒,在護山陣法的作用下,下層的火靈氣與表層的水靈氣陰陽相生,源源不斷,保持瓊雪派的千年運轉。
幾日後,林家飛舟停在了瓊雪山前,林思瑤拖著病體走出飛舟。
師祖安排的弟子已經等在山前迎接,她看起來不足二十,修為不凡,皮膚像北溟的雪一般無暇,氣質十足高冷。
只見她面色淡淡,道:「在下竹雪峰的親傳弟子吳亦青,林小姐請跟我來」。
林思瑤點頭,跟在她身後,此時的她雖傷勢頗重,但武修的基礎仍讓她輕鬆跟上吳亦青。
吳亦青對這從未謀面的師叔之女頗感驚訝,據說她才十四歲,現在觀她氣息卻已經是凝神中期,這修鍊速度在瓊修派也稱得上不錯了,更何況她還是名武修,可惜對方如今面如薄紙,一看就身負重傷。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竹雪峰后,吳亦青帶著林思瑤去見丹華真人。
丹華真人住在竹雪峰上的一處竹屋,此處被雪山天池包圍,頗有種獨立於世之感。
「師祖,林小姐到了」
「讓她進來吧」,裡面傳來的聲音清冷,似乎不含一絲感情。
林思瑤一進去,只見竹屋裡布置樸素典雅,比起林家的富麗堂皇,一素琴一口茶,鉛華散盡。
她無暇多看,走進后直直跪在地上,「晚輩思瑤見過師祖」。
「起來吧」
她應聲站起,抬起頭看向丹華真人,南沼的天乾境高手大多像她老祖宗一樣中年人模樣,極其威武,而眼前的女子則樣貌年輕美麗,看起來就像天山傲雪般凌厲不易接近。
丹華真人端詳了會她的容貌,似乎很感慨,「你倒是極像你娘少年時.……倒是不知你娘如今變成何樣了?」
「娘說等她處理完一些事情,便要親自來一趟北溟,到時師祖您便可仔細瞧瞧她」
「哦,她是這麼和你說的?」
林思瑤點了點頭。
「不愧是當了母親了,少年時期那麼不管不顧的人現在也學會為孩子考慮了」
謝雪綾在她眼裡一直是個成熟的母親,而丹華真人認識的母親卻還是個任性的少女,那是她不知道的過去。
「師祖,這玄天玉可靜心調息,是母親特地準備的禮物」,她打開木盒,露出裡面的青玉。
丹華真人攤開手,玄天玉飛到她的手掌上,接著她又看向林思瑤:「禮物我也收了,現在說吧,你是怎麼傷成這副馬上就要歸西的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