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今天我見過陸璟淳了。」說完,車裡的空氣凝固了幾秒,她繼續道,「你不要不開心,我們今天只是閑聊了幾句,然後講了些以前的事。」
「他……」遲樺還想說些什麼,董益琳緊了緊握著她的手,道,「沒事,我很開心,你會告訴我,這表示你心裡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不是嗎。」
「對,我,但是……」
「不著急,慢慢說。」
「他看起來有點憔悴,可能在國外過的不是很好,出國前還得了抑鬱症。」遲樺不知該怎麼組織語言,只是將想講的話胡亂地拼湊起來,沒有語序。
「我覺得我真的很傻,明明你就在身邊,我明明能感受到你,明明……但我就是……」
「現在也不晚,傻瓜,你知道的,我會一直等你。」
她眼角含淚,傾身過去,在他的臉頰處小啄一口,又將身子縮回來,闔起眼帘,有顆晶瑩的東西順著睫毛淌下。
一路上,她睡的很安穩,停車的間隙,董益琳抬手幫她抹去淚痕。
董益琳拿來後座的風衣外套,披在遲樺的身上,攏攏她的衣領,「醒了?我抱你上去還是自己上去。」
「你不陪我嗎?」
她有些溫涼的指尖去觸碰董益琳的大掌,他躲開了,雙手扶在方向盤上,「等會公司有會。」
這算是失而復得才有的患得患失嗎,五天未見,她總感覺眼前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與自己多了幾分疏離,就算他們剛剛才那樣忘情的擁吻。
「喔,那我自己上去。」
「早點睡,明早接你去上課。」
車裡的男人捏了捏鼻樑,看著她走進單元樓里,才放心離開。
推開玻璃門,走了兩步,一抬頭,電梯口旁的樓道里坐著一個有些瘦弱的身影,叫住她,「姐姐。」聲音里泛著鼻音,像是剛剛哭過。
聲音很輕,連聲控燈都未曾亮起。
「左青?你怎麼在這。」
遲樺用腳跺了下地,聲控燈亮起,她分明看到了眼眶紅潤的小孩,髮型很糟糕。
「我可以知道分手的原因嗎?」大男孩在哀求。
她靜默良久,燈熄了,這樣,他才敢大著大膽子為自己爭取最後的機會。
「在一起前,你就知道,那不過是學生會搞出來的幌子罷了。」
遲樺將雙手塞進衛衣的口袋裡,垂下腦袋,對於周左青,她很抱歉,但僅止於新鮮感和抱歉。
周左青起身,一步一步從台階上走下來,慢慢地逼近遲樺,將她逼進電梯和牆壁的角落裡,「所以只有一個月嗎,你從一開始就把我們的關係定死在一個月嗎?」
遲樺低頭不做聲,他就將腦袋湊過去,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她躲開了。
「我以為,我會是例外。」
周左青自嘲地笑了笑,還是保持這這個距離,「你看,你以前也是這麼親我的,現在連敷衍也不願了嗎。」
遲樺記得周左青的味道,和董益琳煙酒混雜的迷人氣息不同,那樣乾淨,不沾染一絲煙火氣,可她今天從他的氣息中聞到了格格不入的酒精味,很濃。
「左青……」她還想說些什麼,被周左青打斷,「一點點,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避開周左青的問題,她胡亂地回答,「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好學上進,你考進了南大,將來就會有一份好工作,我不一樣,你過完了午安,我的早安甚至還沒開始,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遲樺,回答我。」小孩有些不耐煩,將和她相隔的距離逼得更近,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她仍是沉默。
「都是假的嗎?那你對我的那些都算什麼?好玩?」
這些話卡在她的心口,掙扎兩番,她還是選擇說出口,「我不喜歡開車,不喜歡坐地鐵,不喜歡心智不成熟的男孩子,不喜歡哄人,不喜歡足球,不喜歡看足球賽,不喜歡喝同一種口味的奶茶,你明白嗎……」
沒將我不喜歡你五個字清楚明白的說出來,用了這些瑣碎的文字代替,卻是比那五個字還要傷人誅心,否定了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所以,你還是喜歡他,對嗎?」
「所以,你從不吃醋,就算我有關係親密的女性朋友,你也毫不在意,你也從來不讓我主動親你,從來不會為了我這個名義上的男朋友,和那個名義上的青梅竹馬好朋友保持距離,對嗎?這些全都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對嗎?」
就算心裡已經知道了問題的答案,他還是想不死心的問一問,哪怕她猶豫過,也至少證明,她的心裡有一寸自己的位置。
不過結果仍舊是她肯定的,「對。」
「好。」周左青的聲音顫抖,推開半步還給遲樺足夠的空間呼吸,又邁步向遲樺旁邊的走廊,背影與她相隔一米時,他說,「這一個月里,我很開心,謝謝你。」
「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一句毫無用處的廢話,他朝身側的牆壁重重砸了一拳,指節和牆面碰撞發出了悶死響,遲樺下意識地將整個身子縮了縮。
應該流血了吧,不過再也不會有人送他可愛的創口貼,替他包紮,稱呼他小朋友了吧。
太陽也好,總會有夜幕降臨的時刻,星星也罷,十二個小時過後白天如約而至,她不再照亮他,而是成為了另一顆星星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