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臨到進門前,遲樺又對著門框里的金屬條左右照了照,砸吧下嘴巴,以確保妝容的完好程度。
服務生迎上來,「歡迎光臨,請問小姐有預定嗎?」
越過那個服務生,她吃力地抬起被購物袋硌出幾道紅痕的胳膊,「沒事沒事,你忙你的,我找人。」
左右晃蕩了會,目光鎖定在靠窗位置的一男一女身上,她疾步走過去,看清了相對而坐的沙發上的兩人,直接提起兩條手臂上的購物袋,砸在桌上,隔開兩人的眼神交匯,趾高氣揚地開始道,
「你好,是陳意女士吧,我是他的青梅竹馬,從幼兒園開始的那種,關於他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不用怕生,我很好相處的,想知道點什麼,我都跟你說,他比較害羞,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聊天。」
遲樺故意將陌生人三個字講地很重,意味不言而喻。
將一整段話不帶停頓地說完,她長長地舒了口氣,瞥見董益琳手邊的果汁,拿起來就一飲而盡,喝完不忘拿著杯子朝陳意的方向搖了搖。
面對遲樺幼稚的示威,陳意只是面帶微笑,歪頭笑了笑,抻著脖子,越過遮擋物,對對面的董益琳說道,「果不其然,她真的很可愛呢,那我們下次聊。」
語畢,她提起自己手邊的果汁跟遲樺碰了下杯,抿下一口,「遲樺小姐吧,幸會,那今天就不打擾二位了。」
董益琳也禮貌地朝陳意笑了笑,「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我開車了。」陳意優雅起身,高跟鞋目測有十公分高,雖然遲樺本身個子高架不住人家的物理增高,她站起身的時候,比遲樺高去小半個頭,氣勢逼人。
董益琳道,「再見。」
「再見。」
他一晃腦袋,遲樺就上前用身體遮住他的視線,「董益琳。」
他不理會,徑直起身,跟上陳意的腳步,並幫她推開玻璃門,剩遲樺一個搖搖晃晃的拎起一堆購物袋,再搖搖晃晃地用身體撞開玻璃門,跟上他們的步伐。
董益琳和陳意分開后,去了地庫,身後的人開始連珠炮似的自言自語。
「董益琳,你給我站住!」
「我想明白了,我喜歡的不是陸璟淳,周左青一點也不好玩。我喜歡的是小拾,是你董益琳,從幼兒園裡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了,覺得你長得好好看,我喜歡你董益琳,你聽見沒有——」
他走在前面,嘴角壓抑不住的笑意。
「我就是笨,笨死了,連自己喜歡誰都搞不清楚,我還多愁善感,我還自我感動,我還亂談戀愛,其實我就是個屁。」
「不對,是你的問題,我親耳聽到你當年和小胖墩說,身邊沒有你喜歡的女孩子,不會和身邊的女孩子談戀愛。我就想,你不喜歡我,可是這麼多年了,我明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你是喜歡我的。」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你不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反正,從明天開始我洗心革面做人,我只喜歡你一個,我認真對待感情,不把戀愛當作遊戲,哦不,從現在開始。」
「董益琳——董益琳——我喜歡你——」
他不應,她只好一直喊,沒注意腳下的路,被地鎖絆了一腳,重重摔在地上,還好有購物袋鋪在前面,不至於膝蓋擦破皮。
「啊——」的一聲,她停止了廢話一堆的表白,只是輕輕地嘟囔了句,「喜歡一個人好麻煩,還不理我,我不想喜歡你了。」
不巧,被他聽了去。
他跑回來,單膝跪在遲樺的身旁,緊鎖眉頭,抬起她的腳揉揉,「摔哪了,痛不痛。」
她也不應,雙臂將購物袋甩到一邊,騰出兩隻手勾住他的脖子,緊緊地,不讓他再有離開的機會。
董益琳抬手便將她緊緊箍在懷中,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脖頸,鼻息間充斥著她的發香。
「我好痛,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嗚嗚……」邊說,邊哭地很兇,用小拳頭錘著他的後背,「煩死了你,跑那麼快也不等我,腿長了不起啊,我不要喜歡你了。」
「再說一遍。」
他將遲樺放開,眼神凌厲,將哭得梨花帶雨的遲樺又嚇得不輕,這樣的眼神,是她從沒在董益琳身上見過的,她嚎起來,「我說,我,我……」
嘴唇被猝不及防地封上,瞳孔霎時增大,撲朔著睫毛,忘了如何接吻,只是愣愣地被他吻著,待他離開的時候,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以後不準說諸如此類不喜歡我的話,聽見沒。」他用鼻尖去蹭遲樺的鼻子,嘴唇,一下一下地親吻她的臉頰,上唇,下唇。
遲樺愣愣地點頭,他一口輕咬住她的下嘴唇,細細品嘗,四瓣唇反覆交合,吸吮。他將舌頭伸過去,與她纏繞,席捲她的口腔,蜻蜓點水地用舌尖試探她的秘境,直至確保,這裡只有屬於他的味道。
這個吻,他等了太多年。
吻得忘情時,他騰出雙手將地上的購物袋圈到胳膊上,又將手臂從她的背後和膝下穿過,一把抱起。
不舍分開,將她放到副駕駛座上,「調一下靠背,這樣坐著舒服嗎?」
遲樺點頭,手臂還勾在他的脖子里,使得董益琳彎腰曲背保持著這個姿勢好久。她如獲珍寶般,捧著他的腦袋左親一口,右親一口。
「乖,先回家。」
隨即扣住她的後腦勺又深吻了會,才放開,繞過車身來到駕駛座。
「手給我。」董益琳發動車子,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伸向遲樺,捕捉到她的溫熱,緊緊握住,抬起手臂,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遲樺將腦袋靠在玻璃窗上,側過身子看董益琳,獃獃地,一動不動。
他的側顏,他剛毅的眉眼,他的鼻樑,他的下頜,他的西裝革履。
關於他的所有,百看不厭。
這一刻,遲樺確信,董益琳是她喜歡了十年的人,不是新鮮感,不是依賴,是真真切切的喜歡,獨他一份的喜歡,不可替代的喜歡。
不是早熟,絕非早戀,是從懵懂時期對一個男孩的怦然心動,被時光抹平后,回過頭來,還是只對他有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