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其實你有沒有發現,我只是你學生時代一個得不到的帥哥。」
車停在匯隆的地庫里,兩個人去江邊散步,江風很涼,沒什麼好逛的,卻不知道要去做點什麼事。
既沒必要像東道主一樣邀請他觀賞南江的景點,也沒有更親密的關係,散步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發現你怎麼比我還不要臉,我當初是怎麼喜歡上你的。」
遲樺撲在欄杆上,用手臂支撐起自己的重量,雙腿翹在半空中,頭髮被平川江風吹起。
「自戀我承認,有一點你錯了,你喜歡的從來都不是我。」他頓了頓,伸手將遲樺的髮絲挽到耳後,「之前我們去醫院的那次,我就知道,你心裡藏著的那個人,從來都是小拾。」
驕傲的少年褪去了稚氣,臉上掛著沉穩和淡淡的憔悴。
被戳中了心事,她僵硬地放下腿,站在石階上,上下掃視了圈江面,轉過腦袋,看了眼他的側臉,「何以見得。」
「一個男人的直覺。」臉上帶著欠揍的表情,話未說完,他的肩膀被遲樺重重拍了下,「錯了錯了,讓我好好想想該怎麼回答你這個問題。」
「如果穿越回過去,在我和小拾之間只能選擇一個,你會選誰。」
遲樺沒有猶豫的回道,「他。」
「好扎心,你看看,一點猶豫時間都沒有。」
「那這不能代表我不喜歡你啊,這隻能說明他更重要一點。」
陸璟淳,「……」
「你這是什麼歪七扭八的邏輯,他重要,所以喜歡我,腦子呢?」
遲樺,「……」
「你看,你很帥對吧,你自己也知道你很帥,我們又朝夕相處,我還很希望每天上學和你見面,跟你在一起很開心,你要出國,我很難過,我很希望你能留下來,你不招呼就走,我就很生氣。」「讓我來幫你分析一下,你和小拾在我之前好幾年就認識了對吧,你們朝夕相處,彼此為伴。時間把有些心動歸於平淡,所以你把我當成了那份遲來的心動。這樣說你應該能理解吧,豬腦子。」
「這三兩句話就把我追著你跑的高中三年概括了?」
「那不然呢,我出國你難過,他出國你不也會難過嗎,有句話說的好,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在身邊的從來不珍惜。」
「肯定不會啊,他出國我也出國。」
陸璟淳,「……」
他接著說,「在你毫不猶豫就打出沒有的時候,你的心裡就沒有一點關於我的位置了,連執念都沒有。」
「你監視我啊,我都沒發出來你怎麼知道。」
「喲,你我還不了解。」
夜幕將整個南江都籠在黑色里,市中心的霓虹燈點亮了半邊夜空,他們轉過身靠在欄杆上,「夜色那麼美,去找喜歡的人吧。」
陸璟淳從局外人的角度,充當著董益琳和遲樺之間的情感大師,恍惚間,他好像真的只是他們雙方的好朋友罷。
遲樺緘默許久,喜歡的人嗎?她好像都沒好好想過心裡喜歡的到底是誰?
陸璟淳?周左青?很顯然都不是,陸璟淳的那個問題問倒她了。
董益琳只是重要的朋友嗎,還是因為聽到了他說不會考慮和身邊人在一起的那句話,才用對陸璟淳來掩蓋、逃避自己心裡的失落,久而久之,自己竟也習慣了追著陸璟淳跑的感覺。
好荒唐,她明明……
整理好思緒,她給許悠去了個電話,「許悠姐,小拾在幹嘛啊,在公司嗎?」
「哎,小遲,我幫你看一眼。」電話那頭,許悠放下手頭上的事,查看了眼董益琳的日程表,繼而回復道,「現在應該是一個和陳氏老總女兒的飯局。」
「飯局?」
「是呀,董事長有意撮合他們倆,年紀差不多,郎才女貌的,你覺得呢小遲。」
「我覺得好個屁,飯局在哪。」
嘟嘟嘟……一陣忙音后,遲樺整個身體彈了起來,「我先走了,你自己逛會吧。」
跑開兩米遠,身後傳來,「東西還在我車上呢,不用我送你嗎,這裡單行道很難打車的。」
她頓住腳步,尷尬地撓了撓頭,最後還是點頭。
那個四下無風的夜裡,那個滿身傲氣的少年跑到她家樓下,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
他想說,他爭取到了延遲出國的時間,他在前途和你中選擇了後者,他想說,如果可以的話,可以一起出國嗎,如果不可以的話,可以等他回來嗎。
八樓陽台的燈亮著,從樓下往上看,仍舊能看得很清晰,清晰地照出他和她的人影,清晰地聽到他和她的嬉鬧聲。
陸璟淳止步在樓下,咽回一路上演練好的所有話,和他們道別,隨後消失在夜色里。
副駕駛座上,遲樺在對著鏡子抹口紅,補妝,刷睫毛,將小包里裝的化妝品全部用上一遍,隨後轉向副駕駛,「怎麼樣,好看嗎,能不能艷壓群芳。」
正好是紅燈,車身緩緩停下,夠他仔細地瞧瞧她,最後一遍仔細地瞧瞧她,「好看。」
當然好看,紅色的交通信號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有種若隱若現的明艷美,和從前那種不施粉黛的美不同。
美的張揚,美的有攻擊性。
一改從前厚劉海的髮型,露出好看的額頭,碎發散在鬢角處,將臉型修飾的剛好。
手機鈴聲響起,她低頭看了眼,隨即按了掛斷鍵,打開微信發了句,「分手吧。」
「不接電話嗎?」
「沒事,不用接,你覺得口紅要不要再紅一點,要不你找個能停車的地方,我去後備箱里拿我剛剛買的那支。」
「我覺得這樣剛剛好。」
「那……也行,要不我疊塗一下吧。」
她還在專註鏡子中的妝面,車已經到了,遲樺拎著大包小包下車,對車上的人大聲喊了句「拜拜,下次約」,車上的人欣然點頭,說,「好,一定。」
這裡不好停車,他卻盯著遲樺的背影入了迷,時間陷進了他發獃的三分鐘里,他望著遲樺奔向董益琳,十五歲的時候是,現在也是,一直都是。
也沒能說出那句「我喜歡你,喜歡了好多年」,十八歲的時候是,現在也是,以後也是。
後面的鳴笛將他從遊離的思緒中扯回來,他自言自語了句,「小遲同學,再見。」
「陸璟淳,這道題怎麼做啊……」
「陸璟淳,小拾叫你周六去打球。」
「陸璟淳,我肚子疼,幫我體育課請個假。」
「陸璟淳……」
「陸隊……」
「陸大律師……」
或許,將這份感情埋在心裡,做他們的朋友,只做他們的朋友,會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