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鬼店

  張福今年50出頭，早年在西城市立醫院旁邊開了一家壽品店。市立醫院幾乎每天都有生命逝去，大多數也都會直接在張福的店裡買點祭品，所以他靠著這些也賺了點小錢，生活也還算過得去。

  明天就是陰曆十月初一，是民間傳統意義上的寒衣節，也就是北方人常過的鬼節。張福今天的生意可以說是好得不得了，這不，時間都到下午七點多了，張福才勉強抽出空來，出去買了一碗刀削扯麵帶回店裡吃。才剛吃了兩口，店門就被推開了，他趕忙放下飯碗，用手擦了擦嘴。

  「張老闆，剛吃飯啊。」

  「哦，這不是小明嗎？你舅舅讓你來買東西啊。」

  原來，來的是附近住的一個小夥子，叫小明，每逢清明十一，他都會來店裡買祭品，可以說算是熟客了。他招呼著小明買完東西，送走小明后，繼續坐在椅子上吃飯。哦對了，小明剛才似乎說什麼他也玩兒這個直播軟體？

  張福有些不解，什麼直播軟體，他從來沒看過直播，更別提什麼直播軟體了。可小明看了他手機一眼就這麼說，他也有些好奇，就拿起手機看了看。

  「咦，這是啥玩意兒？」解鎖手機后，他還真在手機桌面發現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軟體，黑色背景紅色logo，寫著「恐怖直播間」！

  他好奇的點開了軟體，黑色的屏幕上，一個滴血的紅色眼睛突然出現，還伴隨著一聲尖銳刺耳的鬼叫。嚇得張福直接把手機丟在了地上。

  「靠，什麼破玩意兒！真是倒霉！」張福撿起了手機，看著屏幕上一道裂痕，有些晦氣的罵道。他按下手機上的退出鍵，卻發現絲毫沒有效果。

  「中毒了？退步出去？」他連按幾下手機，還是沒有效果。就在這時，手機不再是黑色背景了，而是一個視頻開始播放。視頻是以第一人稱視角錄製的，先進入鏡頭的是一條街道，這條街道張福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了，就是他門口的這條街道嘛，視頻中就連他的「西城壽品店」的招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這個視頻似乎是在深夜裡拍攝的，因為路上幾乎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幾個在路邊燒火取暖的乞丐。

  看到熟悉的街道，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來。接下來只見視頻中街道的盡頭處，突然間出現了一家小飯館，而鏡頭視角和路邊的幾個乞丐都紛紛走了進去。張福這就納悶了，還專門推開店門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沒見到有什麼飯館啊。他心想，這可能是視頻拍攝者後期製作進去的吧。

  鏡頭視角走到店門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外觀上，這是一間很普通的小吃店，就和街邊的店鋪都差不多，白牆，水泥地板，掛著個招牌，上面就寫著兩個字「飯館」！這時，畫面一轉，似乎是進入到了這家店裡，店裡面更是普通，就擺了幾條長凳，三四張小桌。裡面是一個廚房，廚房外的牆壁有些被油煙熏的黑黃的顏色，在張福看來，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餐館嘛，唯一不太正常的可能就是深更半夜了還在營業。

  視頻接下來的更簡單了，鏡頭視角對著廚房裡看不清模樣的老闆，交了一份飯，而周圍的，似乎也都坐在了桌子上，每個人面前都擺放著一碗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慾的面或者蓋飯。幾個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后，對著廚房裡的身影拜了拜，然後在一旁的角落裡睡下，直到天亮了才紛紛離去。

  「什麼破玩意？這拍視頻的人啥意思？午夜飯館，救濟乞丐？」張福奇怪的嘟噥著，然後看到有客人來了，就把手機隨意的丟一邊，接待客人去了。

  可是他並沒有看見，視頻依然在播放。這次，視頻的視角中，似乎能看到一個黑影，正站在一邊俯視著拍攝視頻的人。然後，只見到黑影轉身剝蒜切菜，燒火煮水。過了一會兒，才拿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轉了過來，然後，砰的一時，菜刀對著鏡頭視角砍了下來，鏡頭隨後一片漆黑。

  「慢走啊！」送走了客人，張福又坐下來拿起手機，卻發現那個無聊的視頻似乎還在播放著。視頻里，拍攝視角似乎正在一個冒著泡的鍋里，腦補下來，就像是一個人頭在鍋里煮一樣。不一會兒，視角突變，好像被一個黑影撿了出來，放在盤子里，然後加上了一些蟲子和一些樹葉，浮在空中的視角距離外面的乞丐越來越近，似乎被人端著，端上了桌子。乞丐的目光和鏡頭視角相對而視，然後就像餓狼看見肉一樣，狼吞虎咽了起來，視頻到此結束。

  「看來是個做人肉包子的故事啊，這些人真無聊，成天拍這些東西。」張福不屑的笑了笑，雖然他是開壽品店的，但他卻是從來都不信這些神鬼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

  丟開手機，張福趕緊扒拉了幾口已經涼掉的刀削扯麵，然後靠著牆貓在椅子上，睡了過去，夢裡，他似乎變成了視頻里的主角，一步步的走進了街道盡頭的那間，「飯館」！。

  「哎呦，怎麼睡著了。」張福突然驚醒了過來，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居然已經到夜裡十二點了。他趕緊起身，看了看身邊的財物並沒有丟失，才鬆了一口氣。他收拾了一番，鎖上了店門，準備回家。

  午夜十二點，又是鬼節，街道上除了幾個正在烤火的乞丐，幾乎沒有任何身影，就連平時那些宿醉亂喊亂叫的小混混們，也都不見蹤影。張福順著街道向前走，他看著眼前的一切，腦中突然浮現起下午那個直播視頻里的畫面，和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過相似，深夜的街道上，幾個在路邊烤火的乞丐。

  「呵，我怎麼也相信這玩意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鬼怪啊，有了我也不怕！」張福自嘲的笑了笑，又像是給自己壯膽一樣的自言自語道。

  就在他走過那幫烤火的乞丐的身邊時候，他轉頭看了一眼，什麼？其中一個乞丐的模樣，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那個長相張福覺得特別眼熟，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是在哪裡見過！

  「嘿朋友，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張福走到那群乞丐身邊，對著那個乞丐問道。

  「張福，你不認識我啦？」乞丐笑了笑說道，他非常直接的喊出了張福的名字，表情卻很是詭異。

  「你真的認識我啊，實在不好意思，你到底是誰啊？我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張福見乞丐這麼淡定的叫出他的名字，他覺得更奇怪了，很好奇的問道。他絞盡腦汁也想象不來這人到底是誰，他張福的朋友再窮也不可能在街邊當乞丐吧，但這乞丐明顯認識他，而且還特別眼熟。

  「你請我們幾個吃頓飯，我就告訴你我是誰！」乞丐詭異的笑著，其他乞丐也都在一旁起鬨，要讓張福請客吃飯。

  「行吧，你們幾個大晚上也挺可憐的，我請你們吃飯。不過這大晚上的，好像也沒開門的飯店了吧。」張福考慮了下，竟然答應了。

  「誰說沒有飯店，前面那不就是么？」乞丐笑著指了指街道前方。張福順著看過去，發現在街道盡頭，真的有一家小店還亮著燈，於是就帶著幾個乞丐一起走了過去。街頭的小店在黑暗中亮著燈，照片上簡單的寫著「飯館」二字，張福看了看，又是覺得一陣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具體眼熟在哪。於是在眾乞丐的催促下，一起進到小店裡。

  「老闆，給這5個兄弟做點吃的。」張福對著黑漆漆的廚房裡面喊道，他只能看到裡面有個人影，想必就是飯館老闆了。

  「你，們，想吃點什麼？跟我，說，就好了！」廚房傳來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分不清是男是女，總之聽得張福渾身不舒服。

  「吃肉。我們要吃肉！」。

  「我要一份肉面。」

  「我要孜然肉蓋飯。」

  「一樣，一份肉面。」

  「我要蓋飯。」

  五個乞丐紛紛表示要吃肉，廚房裡的老闆嘿嘿的笑了幾聲，然後叫張福進去，說是先買單。張福也沒太多想，覺得幾碗面和蓋飯，也不會多貴，就徑直走進了黑暗的廚房。

  廚房裡，一片昏暗，牆壁上都是被火和油煙熏得黑黃的污漬，甚至還有一些像是血漬的東西，看起來有些烏黑。一個蒼老的黑色背影，正拿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案板上切著什麼。

  「內個，老闆！多少錢？買單！」張福感覺這環境有些不舒服，想趕緊買單走人。

  「嘿嘿，不貴不貴！我店裡不收錢！」沙啞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在這黑暗的環境下，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不要錢？那怎麼辦？」張福奇怪道，一邊鍋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著泡，顯得異常興奮。

  「嗯，我這店裡，不要錢。只要食客提供食材就可以了。」難聽的聲音再次傳來。

  「啊？我，我這沒帶食材啊。老人家，能否先借你這食材一用？我可以給錢的。」張福有些無語，哪有飯館讓客人自己帶食材的。

  「嘿嘿嘿，不用不用，食材有，多得是，你這一身肉，正好做他們五碗飯！你說？對不對呀？」蒼老的身影轉過身來，張福看到，那完全不像是一張人臉，而是一張扭曲在一起的，還冒著膿水的，像是動物的臉！那張猙獰的面孔，正看著張福，嘿嘿的笑著，手裡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張福暗道不好，這特么真的撞鬼了。剛想要跑，就感到腦後被一陣重擊，暈了過去。等他恢復意識，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他正躺在一張，切肉的案板上，整個人都已經被拖了個精光，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身體已經完全不受控制，根本動彈不得。而那個恐怖的面孔，正拿著一把菜刀，鬼笑著俯視著他。隨後，一刀刀劈砍的聲音響起，張福體會到了人間的劇痛，卻根本無法發出聲音來，更關鍵的是，他似乎還死不了，他發現自己已經被大卸八塊的，但真實的痛覺依然存在，他被砍下來的腦袋，依舊能視，依然能聽！

  他的頭被丟進一邊煮沸的鍋爐，肉被做成了蓋面和蓋飯，然後他的頭顱被端上了盤子，放在了，那個面相無比熟悉的乞丐面前。

  「這下，你知道我是誰了嗎？張福！」乞丐和張福的頭顱對視一笑陰森的說道。

  張福突然想起了下午看的那個視頻，原來如此，再被吃掉之前，他突然，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