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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趙氏孤兒

  「停。」

  趙跖一揮手,靈識外放,凝神戒備。

  「有人來了?」

  「噓——」

  趙跖打了個收勢,快步向前走了兩步,又向右跑了一段路,繞著這片荒地轉了一大圈,看得夏之茗莫名其妙。

  「明明是這兒啊……」

  趙跖喃喃自語,迷茫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四年前,夏成英帶著趙跖突破楚域封鎖線,連續施展血遁之術,終於耗盡本命精元而死。

  夏成英肩負託孤之命,卻還是未能完成趙氏家主的囑託,死的時候還雙眼圓睜,口中還喃喃呼喚著趙跖的名字……

  趙家千年的基業被白寒楓付之一炬。

  但趙家家主早就料想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早早在楚域某地將家族的重要秘密藏下,夏成英兜兜轉轉,帶著一堆玉簡和一塊一張石板,踏上了逃亡之路。

  即使是金丹修士,在白家的百萬里封鎖之下,也不敢御空而行——白家為了通幽寶玉,下了長達十年的追殺令。

  整個楚域在白家的怒火之下苦不堪言,十年來楚域白白耗費的資源何止百億?可是在白家家主眼裡,只要能夠找到通幽寶玉和趙家的石板,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夏成英太過謹慎,除了在通過府道、或被圍堵時用血遁之術逃命之外,從來沒施展過一次法術。

  即使是被逼無奈,去凡人地界給趙跖弄吃的,也是全靠了一雙肉掌——白家有夏成英的鎖神符,只要稍有靈力波動,夏成英的位置就會暴露。

  憑著對趙家的一片忠心和兩雙赤足,趙跖和夏成英奇迹般的從楚域跑到吳洲,再從吳洲奔向齊洲。西跨長河,東渡烏江,北跨龍窟之境,十一年橫跨七百萬里,趙跖也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了五毒俱全的小小少年。

  整整十年,在楚域各勢力的斡旋之下,白家家主終於妥協了——再拖下去,楚域就要大亂了。

  夏成英莫非是死了?

  通幽寶玉或許是又遁走了?

  白寒風不知道,直到現在,他還在苦苦打探著通幽寶玉和夏成英的消息。齊洲、楚域、吳洲、乃至北遼,都遍布著白家的密探。

  可是夏成英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夏成英當然已經死了。

  血遁之術之所以稱為趙家第一秘術,不僅因為其神乎其神的空間道法,更是因為它以命續命的代價。

  血遁之術,倏忽百里,元嬰大修也追之不及,這等逆天的法術消耗的是修士的本命精元與壽命。

  正因為如此,趙家歷代家主還沒有一個超過四百歲的,即使是趙氏唯一的元嬰家主趙穿,也是因為耗盡氣血而亡。

  這彷彿是個流傳千年的詛咒,在獲得了修真界最精妙身法的同時,也付出了血的代價。

  說得難聽一點,趙家就是一群偷兒……

  本身趙家功法所限,而且修習尋常功法並沒有多少優勢,只能替白家做一些見不到光的事。所以趙家世世代代只能像是寄生在白家這顆參天大樹上的菟絲,靠著白家的殘羹冷炙過活。

  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則會棄之如敝屣。

  白寒楓打的好算盤,不僅要通幽寶玉,而且還想釜底抽薪,將趙家的不傳之秘通通弄到手——自己培養一批偷兒,總比尾大不掉的趙家要容易控制。

  可是白家沒想到,白寒楓也沒想到。

  趙家會如此剛烈,家族七位核心弟子全部自爆天心。

  夏成英會如此剛烈,不惜以命換名橫跨三洲。

  趙跖會如此剛烈,小小年紀憑藉一雙赤足苦行數萬里……

  斯人已逝,趙跖重返故地,是為了當初的一個承諾。他用一雙小手親自挖了一個大坑,將夏成英就地掩埋,帶著盜鐲與石板,通通化作了齊洲大地的一方黃土。

  可是人回來了,哪裡有半點墳墓的影子?

  難道是走錯地方了?

  不對啊,自己親自用腳丈量的土地,怎麼可能會找錯?

  看著趙跖眉頭緊鎖的模樣,夏之茗也跟著著急,你又不說要幹嘛,搞得神秘兮兮的。

  「是這兒沒錯……」

  趙跖突兀的冒了一句話,身子如離弦之箭向南方奔去。

  「你去哪?」

  趙跖在前面跑,夏之茗在後面追,終於在一片黃沙地里停住了腳步。

  「是這兒、是這兒!這兒原本是一片樹林的……」

  人過境遷,原本掩埋夏叔的樹林也化作了漫漫黃沙,只能依稀看到幾棵光禿禿的樹根扎在地上。

  只見趙跖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把鐵鏟,鐵鏟上有一個非常怪異的拐角,每挖一下,都有一大片黃土揚起,不一會兒地面就多了幾個幾尺寬的大坑。

  「你在找什麼寶貝?」

  趙跖不答。

  「需要我幫忙嗎?」

  回應她的只是「沙沙」的黃土聲。

  「喂!」

  過了一刻鐘,趙跖都快把方圓十幾丈的土地掘遍了,也沒找出什麼東西來。

  「你是不是在土裡埋了什麼東西啊?」

  「廢話。」

  趙跖頭也不抬,繼續苦幹,是這兒沒錯,但是具體埋在哪兒,趙跖還真記不清了,畢竟樹林變成了黃沙,即使在樹上做好了標記,這麼大片荒地也找不出來。

  夏之茗小臉一沉,捏出一張土黃色的靈符,用手一攆,整片大地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不一會兒地中的泥土就開始翻滾,看得趙跖目瞪口呆。

  「靠!你還有這本事?怎麼不早說!」

  夏之茗氣道:「我問你幾次你都愛理不理的,還好意思怪我?」

  趙跖摸了摸鼻子,諂媚道:「大小姐,幫幫忙,把那一片地也翻開唄。」

  「哼!」

  夏之茗冷哼一聲,雖然面色不忿,還是照做了,她也想看看趙跖到底藏了什麼寶貝。

  接連用了六七張地靈符,基本上把方圓百丈都翻遍了,趙跖也沒看到夏叔的棺槨,倒是翻出了幾條屍骨,早已經腐爛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趙跖大急:「就是這兒沒錯的!」

  趙跖像是瘋了一般,用一雙手瘋狂的在土地里刨。

  夏之茗心中誹腹不已:這王八蛋不會在這裡埋了十萬靈石吧?用的著如此失態?

  過了半天,趙跖終於扒拉出來了一塊碎石,上面好像刻著一個「叔」字……

  在夏之茗的注視之下,跪在地上的趙跖青筋暴起,雙拳握得「咯咯」響,突然「噗」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雙目赤紅,全身哆嗦,夏之茗還從未見過趙跖這般模樣——

  貌似癲狂,這個嬉笑怒罵的沒個正形的少年,就像耍了酒瘋一般,抱出從小關城搶來的桂花酒,咕嘟嘟往嘴裡灌。

  趙跖張著嘴仰天大吼,卻叫不出一絲聲音,再到後面,居然哇哇大哭了起來,臉上身上濕了一片,分不清是酒水還是淚水。

  夏之茗也看得手足無措,看樣子他肯定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喂!」

  哭到後來,趙跖大聲乾咳,臉色憋的發紫,模樣甚是駭人。

  夏之茗小聲道:「你別哭啦,那五萬靈石我不要你賠了,你、你別哭了……」

  從白天到黑夜,趙跖緊緊抱著那塊石頭干喝酒,看得夏之茗發毛,在遠處默默的看著他,臉上滿是憐惜。

  「你怎麼了?」

  趙跖終於站了起來,夏之茗試探地問道。

  「夏叔的墳被刨了。」

  雙眼空洞,形容枯槁,與夏叔分別時的話如在目前,刺得趙跖心頭滴血。

  「什麼?你叔叔埋在這兒……」

  趙跖不理她,徑直的將那塊石頭輕輕擱在地上,一鏟一鏟的向裡面填土,自趙跖丟下第一抔黃土之後,夏之茗也跟在後面,用手抄起泥土向夏成英的「墓穴」里丟去。

  看到夏之茗的動作,趙跖微微一頓,卻也並未阻止。

  等重新拿出一塊石碑,也不刻字,靜靜立在地上之後,看著趙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夏之茗遲疑道:「會不會是修士鬥法,將這裡的墓穴毀了,可能、你叔叔的墳並非……」

  趙跖打斷道:「那棺槨呢?就算毀了,我叔叔的屍身去哪兒了?」

  夏之茗皺眉道:「可能……是不小心接觸了污穢之物,腐化了也說不準,對了!趙跖你看看,那些屍骨里沒準有你……」

  說到這兒,夏之茗覺得不妥,又閉住了嘴。

  夏之茗的土靈符翻出來了不少屍骨,有多年枯骨,也有帶著腐肉的新屍,說不準夏成英的屍身就在裡面。

  趙跖冷冷道:「你見過金丹修士的靈軀會腐爛?」

  夏之茗驚訝道:「你叔叔是金丹大修?那怎麼……」

  夏之茗感覺趙跖身上疑雲重重,他到底是誰?叔叔既然是金丹修士,那肯定不是無名之輩,整個汶陽府的金丹修士就這麼幾個,而趙跖又說他一路逃亡,來自遙遠的東方……

  是什麼樣的仇家讓他落荒而逃?是什麼人能讓金丹修士橫死荒野?

  如果趙跖說他來自楚域的話,也許夏之茗就有幾分機會能猜到他是誰,畢竟他姓趙,楚域十幾年前的那件事又搞得天翻地覆,雖然對外宣稱是搜尋逆徒,但像夏家這樣消息靈通的世家,很容易就能把東楚趙家的滅亡聯繫在一起。

  況且,以白家的勢力,圍追堵截都沒攔得住那人,誰又能想到之前弔兒郎當的趙跖就是飛天遁地的「趙氏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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