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新發現
來人正是溫老先生的兩個兒子,溫某和溫二。
他們兄弟二人風塵僕僕略顯疲態,看到主人在家立即滿臉喜色眼神閃亮。
邵雍放下手裡的砍刀,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做了個揖:「二位來的正好,上次匆匆忙忙,未能請教溫兄的大名,還想著要找機會去答謝溫兄贈書之情。」
答謝是真心想要答謝,當然他還有一些問題想順便請教一下溫某。
高人的後人不一定是高人,上次在溫家的時候他們兄弟二人看起來也不懂溫老先生的學問,但是,平時生活中溫老先生總會有所表現吧?萬一問起來他們能回憶起來個一二呢?
研究學問一定要互相討論,哪怕是錯的,也好過他自己摸索。
溫某恭敬還禮,起身笑答:「什麼大名啊,粗鄙之人有個小名稱呼就夠啦,小時候家父曾為我起單名一個謀字,我弟單名一個邇字,可惜我們兄弟二人讀書不上道,更不懂什麼深謀遠慮,著實對不住聞名遐邇的深意,每日上山或者下田勞作,鄉里鄉親的就喚我兄弟二人溫某溫二。今天如果不是邵夫子問起,我們兄弟二人都快忘記自己原來的名字了。」
邵雍忙道:「溫兄說笑了,溫老前輩定是經過深思才選的名字。」
讀書之人對自己的名和字還有號都特別重視,精通易學之人更不可能隨意起名。
君子慎謀,一個謀字,一個邇字,足見溫老先生用心。
溫某答道:「我們兄弟二人是沒法實現家父的期許了,現在家裡幾個小輩,嘿嘿,可能有希望了。這次來,我們還想請邵夫子幫忙。」
邵雍推謝:「不用客氣,溫兄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儘管說。」
他沒錢沒官,唯一能幫上溫家兄弟的地方,就是能用溫老先生贈給他的書中的法子替溫家兄弟子女輩謀個出路。
呀,不行,書留在城裡沒帶出來,他想著來去匆忙就空著手出城的。
溫某道:「這次我們兄弟二人幸蒙邵夫子幫忙才取得家父留下的千金,並且按照家父留下的書信指點,為家父找了個風水寶地,準備厚葬。」說到這裡,溫某喜笑顏開:「這次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還遇到了一個江湖道人,說我們的面相本是貧賤之人,能尋到如此旺子孫後代的寶地,定是遇到了大貴人。」
溫二緊接著道:「那道人說有了大貴人的指點,我們溫家不出三代就能出做官的人。」
「哦?」邵雍一怔,行走在外,江湖上什麼人都有,掐指一算就能幫你求榮華富貴,這二人莫不是遇上了騙子吧:「那江湖道人是不是自稱是你們的大貴人?能幫你們去京城拜師求學?」
這事兒他有經驗!
溫某急忙擺手:「不是不是,那道人說我們的大貴人是邵夫子啊!這不我們馬上就趕回來找夫子來了么。」
溫二補充道:「對對對。」
邵雍臉紅:「可我並不認識什麼名師,連京城都沒去過。」
把大實話先說出來,免得讓人家失望。
溫某連忙解釋:「邵夫子,那道人是說風水寶地得讓你去看過才行。」
邵雍搞懵了:「我又不是陰陽先生,那塊風水寶地是溫老前輩自己選的,我什麼都不懂啊。」
對著風光秀麗的青山綠水吟詩作畫還行,別的,他真不懂。
溫某自己掌嘴:「瞧我這嘴笨的,話都說不清,怪不得家父說我只能在鄉野間混個溫飽。邵夫子你不要生氣,那道人說的意思是,風水寶地不是人人都能享用的,一個弄不好就會殃及子孫後代,讓我們再找貴人指點,弄得好就能福蔭子孫後代。本來我們想問清楚怎麼回事,可是那道人丟下幾句話就不見了,我們兄弟兩個想來想去,能幫我們的貴人就是你了,要是沒有你,我們兄弟兩個什麼錢財也沒有,什麼風水寶地也不認識,走過去都看不見。」
邵雍聽了半天終於聽明白了,這是期待他能再像之前一樣算個卦給他們挖寶藏呢。
可他還是覺得不一定幫不得上忙:「這樣啊?今天我還有事要回城裡,這段時間不在山上住,你們不要急,我這兩天抽空去九如村拜訪,有什麼事到時見面再說。」
去的時候帶書去。
在溫家,他看那本書的時候就特別有感覺,說話都不經思考,直接就把答案說出來,一說一個準。
回到邵家,人多事雜,他腦子亂,心也亂,看書看不明白的時候就去找其他書上的理論來對照驗證,反而越看越糊塗,時時會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
要是能再指著哪個方向讓人刨個坑就挖一箱元寶出來,找回那個用易的感覺,還真不錯呢。
溫二立即高興地說:「太好了,那我們就在家等著邵夫子,哪兒也不去。」
溫某瞪了他兄弟一眼,他已經不會說話了,這老二更不會說話,求貴人辦事,哪能在家裡坐著等啊?連忙指著腳邊的籮筐說:「邵夫子,我們給夫子帶了兩隻老母雞還有兩壇好酒來,你看放在哪裡?」
鄉人淳樸,表達謝意就是把吃的喝的好酒好菜盡量多送一些來。
邵雍饞酒,並不推辭:「那就多謝溫兄!我手裡還有點活要做,等下就離開,不知溫兄能否幫我把酒擔去城門口?」
作為讀書人,他可以扛書箱可以背包袱卷,挑籮筐還沒試過,這會兒臨時去附近村裡找人幫忙挑擔子還不一定能找得到,關鍵是來回折騰還耽誤時間,城裡的老父親小兄弟可是掐著時間盼他回去呢。
溫二這回聽話音了,伸手搶著要幫忙:「還有什麼活?砍柴挑水我去,邵夫子歇著。」
溫某又瞪了一眼自家兄弟:「夫子都說了不在這住,挑水砍柴做什麼?」
溫二指著地上的砍刀嘟囔:「這不是拿著刀嘛。」
邵雍一笑:「正是,我要砍兩根竹子帶回城裡。」
溫二臉上笑開花:「砍竹子?是要晾衣服還是編東西?編筐編竹席挑什麼竹子我在行,我來我來。」
說完就開始擼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邵雍擺手:「就是做個紙鳶,不用麻煩你了。」
溫二更高興了:「不麻煩不麻煩,這點小事沒什麼,做紙鳶我最拿手,飛得又高又穩,不到收線不會掉下來,這附近十里八鄉的孩子都找我買紙鳶的。夫子要不要我給你做好送過來?」
「不用了,只要竹子就行。」
邵雍就是想帶著邵睦一起動手做紙鳶,百聞不如一見,百思不如一行嘛。
他小時候做紙鳶就很拿手,簡單的小瓦片他不稀罕做,從來都是做半人高一人高的大風箏,在上面畫個老鷹畫個大雁,眼睛還會咕嚕嚕地轉,遠遠看過去像真的一樣。
哎,好多年沒做過了,那還是小時候的事。
胡亂忙活了一陣,溫家兄弟一個挑了行李酒菜的擔子,一個扛了一捆竹子,跟著邵雍一起回城。
在路上,溫某把他們按圖索驥找墓穴的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往什麼方向去的,走了多少里路,去了那個地方又在山上睡了兩宿,因為信上還交代了必須得在什麼天氣什麼時辰才能看清楚是什麼位置,好不容易確認了,哥倆做了個標識就趕緊從那兒往回走,走累了坐在路邊喝著茶水正琢磨著要怎麼花錢給父親厚葬的時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個道人,跟他們莫名其妙的說了幾句後輩富貴的話之後又蹤影皆無。
那江湖道人的話由不得他們不信啊,因為在去之前該怎麼做,信上都有指示,但是找到之後接著怎麼做信上就沒有了。兄弟兩個原本打算就按照財主家的安葬法子弄弄也算盡了孝心,再一聽說他們找的是個這麼好的地方,還能得到貴人的指點,哪有不心動的!
「邵夫子,求你費心了!」
說來說去,溫某最終一個目的,就是想讓邵雍跟他們走去一趟,至於去了以後還會發生什麼神奇的事,他們都滿懷期待啊!
邵雍是不信這些話的。
宇宙之大,浩瀚無垠,秘密無數,世人只是被無知蒙蔽了雙眼才會覺得神秘而已,比如說溫老先生所說的某時某刻才能看到的景物,無非是去過那個地方,熟悉那裡的一草一木四時變化,又或者是通過計算日曆月曆,通過月影的角度來辨認……
咦?
邵雍腦子裡閃過一道亮光,猛然發現事情的經過並不是迷之角度那麼簡單!
會觀星宿計算曆法的人在世間並不多見,溫老先生也會計算曆法?用什麼方式?星宿?易?
天啊!邵雍激動了,他所知道的在研究用河圖洛書之數計算天體運行的人只有自己跟老師兩個人!
難道說還有別人也跟他一樣在默默地研究?
邵雍停下腳步,聲音不自覺地發顫:「你……你們說的地方在哪裡?我現在就去!」
溫某溫二對望一眼,喜上眉梢,異口同聲地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