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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迎敵

  單步自當撼天地。

  叢生的綠茵一經猖獗,就凌冽如萬劍橫空。它們緊跟敦煌的步調,張牙舞爪地撲向那百來號人,起勢悍猛如洶湧狂濤,浪潮不斷又層層套疊,逼得冥界一線侍衛在初戰時便已節節敗退。

  縱使長槍如虹,那也僅是稍縱即逝的光暈。敦煌並未對其予以過多留戀或期待,既是一芒強殺了一個在冥界中無名卻出名的一字之徒,他也就不再多追求些什麼,轉而擰動腳尖,猛然止住前沖的架勢,堪堪避過一道從虛空殺出的箭矢,馬不停蹄地飄身往後,為一尾翠綠長鞭所穩穩接下。

  以一當千的豐功偉業在神話中多是如入無人之境的閑庭信步,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以一敵多,尤其是雙方實力差距並不懸殊的情況下,最怕的就是深入敵陣,負隅頑抗最起碼還有一面保證不會有任何後患的銅牆鐵壁,能夠避免四面皆楚歌;反之,如若被敵將所包圍了,那可就真是沒有任何退路的背水一戰了。

  霜臨死前的斷言與事實其實並無太多出入,憑藉敦煌自身的實力,就算是劍不出鞘,也的的確確能夠匹敵冥界一字輩的半壁江山,但出鞘與在鞘這兩道截然不同的路子,就變相決定了敦煌此戰所應該採取的策略。

  出世霸道劍該一往無前,在鞘內斂劍應步步為營。

  綠茵才剛納下敦煌輕盈的身姿,其柔順枝椏上便已生出一顆顆如拳頭般大小的花骨朵含苞待放。當中有劍氣應運而生。

  乘綠茵長鞭扶搖,敦煌俯視著身前那縱使已在短時間失去近五位同伴性命,卻仍然渾身死志幾近揮之不去的冥界陣營,淡然的心海波瀾不驚,拂袖而起的單臂向身處潮流正前方的佞微微勾手,冷笑道:「列君生安排你們這一百個人前來阻攔我倒還說得過去,可他如果是想要藉此來截殺我,那未免就有些過於痴人說夢了吧?」

  「塵埃尚未落定。」佞昂起頭,仰望著那個矗立於巔峰的男子,一邊寒聲作言簡意賅的回應,手上玄冥劍刃更是在潛移默化中旋起不為人所在意,卻負滿勃然殺氣的罡芒。

  「是嗎?」敦煌垂落的單手輕拈一個由綠枝恭敬盛上的花骨朵,將花柄夾於二指之中,稍稍合攏,便摘下了這朵孕育無限氤氳翻騰的銀花。

  拈一花而落,當即便見滿樹曇花盡開於眾目睽睽之下。

  迅速凝合的落花順應敦煌掌心中的香氣牽引,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並在飛揚中化作耀眼的星光,拉拽出許多瀟瀟洒灑的彗尾鋪滿天際。

  不多時,便有一劍結果於敦煌的掌控。至於那黑鞘白首,則恰如富家子弟花費大量心機馴養的蒼鷹,圍繞在敦煌的方圓十步,至始至終不離不棄。

  在眾多冥界一字輩的眼中,那結果於落花之中的銀芒絕對是一柄通玄的利器;可若是有旁人在場目睹這一場盛大的對決,在他們的眼中,那柄聲勢何其浩大的長劍,說到底,也不過是由一朵朵銀花東拼西湊而成的劣武罷了,唯一值得說道的,或許就只有自中進行牽引的磅礴氣機了。

  「裝神弄鬼。」沒等敦煌蓄勢完成之前,佞就已經向旁邊啐出一口唾沫,悍步前行,一馬當先地闖入那自現形以來就被眾多一字輩下意識視作雷池的綠柳溝壑。

  玄冥祭出極盡詭秘的行蹤,本是好好一柄筆挺的長劍,入空后卻如游魚落水,如若無骨般的纏繞遊離引領漫天箭雨,勢若猛虎般撲向落花為劍的敦煌。

  正止於高處的敦煌無疑就是一介活靶子。

  以多打少,最為根本的優勢就在於多。隻身一人的敦煌不能失誤,因為一步錯步步皆錯;但謹慎行事一點對於百人抱團的冥界一字輩來說,壓根就無需在意。

  只要以死相拼,只要搏得敦煌一次受傷的契機,冥界的一字輩就已經算是贏了大半了。要知道,縈繞在他們兵器之上的死亡之氣對於凡人肉身來說,可是有著無與倫比的破壞力的。哪怕只是一個細微至極的傷口,仍會使一個人的氣息大幅度衰減,甚至可以直接從巔峰跌入谷底。

  落花劍鋒才橫空出世,點綴無數死亡之氣的箭雨早已在眼帘前鋪天蓋地。當時是,敦煌僅是嘴角輕勾,不見其自身有任何動作,冥冥中只聽一聲無奈的嘆息漸起,然後那柄一直都徘徊左右的白首黑鞘便再度一鳴驚人。

  它自右半圓側襲入漫天箭雨,並不偏不倚地懸停在磅礴氣機的涌動前,恰似湖心落子漣漪的波紋自其劍格位置開始擴散,不一會兒的功夫便一如水銀瀉地般的無孔不入堆滿了箭雨之間的縫隙。

  緊接著,深邃藍光套疊而起,在半空中化出朦朧的人形虛影。只見他有條不紊地抬手,再輕合單拳,奏出一聲擂鼓嗡鳴。

  漫天箭雨頓時潰不成軍,哪怕是即將刺入敦煌眉心的鋒銳,也在轉瞬間喪失了一切勁力,調轉槍頭,悉數墜入那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與此同時,被敦煌踩在腳下的柳鞭也終是崢嶸畢露,已經壓成半月彎的柳條突然化身為一記彈弓,將拈花的敦煌徑直送入百人之團。

  箭雨未落完全,就有一人踏著潰散頹勢欺身而來,當眾人才勉強反應過來之際,那一柄由銀花組成的短劍卻是瞬息穿空千里。

  起初已然曇花一現的繽紛,在扶搖千里后卻是迎來了第二春,再度回生為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懸停在每個冥界一字輩的腦袋上,無一例外。

  「定。」敦煌以拇指勾掠食指指尖,劃出一滴剔透如水晶的鮮血飄浮而上,驀然間便已將那黑鞘的白首渲染出殺伐果決的冷冽猩紅。

  劍格在此時有略微鬆動。

  不多時,黑鞘終是在天邊綻放出辭世已久的紅芒光暈,敦煌亦是以此一語成讖,將百人中餘下的部分全都困鎖於原地,動彈不得。

  然後,懸停的花苞再度綻放。這一次,它們真的似曇花,轉瞬便零落成泥碾作塵,但如故的卻不再是芬芳,而是一柄柄鋒芒畢露的劍刃。

  敦煌的異色眼眸中掠閃一陣恍惚,但很快他便重歸於平靜,單手震落空處,親自揚出一道驚濤駭浪:「塵埃落定。」

  劍芒貫射,一息間穿顱又裂石。那枚銀戒更是索性直接掙脫了敦煌的控制,騰入半空之中,當即開始永無止盡地鯨吸長空……

  負手立於行船桅杆之上的灰發男子極目遠眺,極遠端的行天大陸已然漸漸有了輪廓。恍然間,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纖長五指在眼前輕輕掃過,拂開一陣淺淡霧氣。凝望其中,他卻是一臉泰然地搖了搖頭。隱於粗袖之中的左手虛按,便有一條條濃郁至極的氤氳從那酷似海上輕霧的朦朧中纏綿而出,縈繞在他左右兩側,又最終歸根於他的兩袖清風。

  「百人,到底還是差了些。」列君生喃喃細語,面容不見任何情緒波動。「借劍與出鞘,歸根結底還是有所不同的。」

  「罷了,反正也是試驗而已,不成就算了。」列君生盤腿坐在桅杆平台的欄杆上,仍海上的波濤不斷如何牽動船身搖晃,他就算是雙腳懸空,照樣可以穩如泰山。「反正,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拿出來呢。」

  列君生下意識地望了望左手邊那波光粼粼的海面,旭日下的光彩奪目,卻是毫無徵兆地浮現出一抹暗影,雖停留的時間只夠稍縱即逝的一瞥,但若是把握機會,卻依舊能夠從中瞧出些許端倪——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

  他憑空遞出手,一顆青碧色的寶珠頃刻成型,那是一顆內丹。

  列君生稍稍引牽神念投入青丹之中,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有一道倩影橫空出世,她翩然落在桅杆的平台上,勉勉強強站住腳跟。

  來者青衣碧眼,惟雙目已然無神。

  「上一次在白家主城內,你做的不錯。」在青衣初顯身影的那一刻,列君生的面龐便已發生了細微的變化,縱使幅度不大,卻足以讓他看上去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他用兩指輕觸倩影的下巴,將其輕輕抬起,與自己四目相對:「等這件事結束了,你就能得償所願了。」

  「是。」女子鄭重頷首。

  列君生用右手捏住那一顆綠色的內丹,將其抵上女子的櫻唇,稍稍施力逼開她的牙關,把它半推半送地遞入她的口中。

  服下內丹之後的女子眼中總算浮現出點點光芒,但整體卻依舊暗淡無光。

  「去吧,照我說的去做。」列君生微笑著頷首,那名女子便在狹小的平台上略顯草率地施了一個萬福,而後翻身躍下桅杆,悶頭扎進了那個早就已經開好的傳送門。

  「皋那邊應該不會出什麼差池吧?」列君生的臉龐再起朦朧,很快便恢復了往常的容貌,這一次,他那自言自語的低沉卻是換來了主動的回應。

  「大人是在擔心白家主城那邊么?」奉命而始終潛行於暗處的雷無約而至,向來行事偏於癲狂的他,在列君生的面前卻是難得得正經起來。

  「說說你的看法吧。」雷作為自遠古時期便跟著自己走南闖北的左膀右臂,列君生對他可謂是知根知底了。眼下悄然出聲,那必定是要有一番說辭講給自己聽的。

  「白家主城那邊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變動,就算是皋失敗了,我相信那屬於白霄和南宮凌的底牌也不一定能夠對您構成什麼實質性的威脅。」既是得了許可,雷當即如實闡述起自己的觀點。

  「心可別這麼大啊。」列君生呵呵一笑,索性直接橫躺在圍欄上:「那可是開天門的請神之法,要是真請下了個逆天的玩意兒,我也不一定打得過啊。」

  「人力終有窮盡,仰天之法,必定不能長久,也必定不可能逆天。」雷平靜地回答道:「大人完全可以放心,而且再怎麼說,我們也不是沒有底牌的。」

  「可那會要了你的命。」列君生閉上雙眼,盡量以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

  「屬下陪了大人這麼多年,大人難道還不知道屬下的志向么?」雷輕笑道:「死什麼的,屬下早就看透了,只要能死得其所,那我又有什麼好顧及的呢?」

  「反正決定權在你的手上,我就算怎麼勸,也阻止不了你。」列君生枕著右手,故作淡然道:「言歸正傳,你覺得這一次,真正的威脅會在於誰呢?」

  「劍聖或許能算半個吧,至於凡間有沒有其他的威脅,我可以擔保,一個沒有。」雷胸有成竹地說道:「那根肉中刺,眼中釘反倒應該是我們冥界中的人。」

  此言一出,列君生立馬坐了起來,氣焰無可抑制地勃發讓身處陰影之中的雷瞬間匍匐在地。「你在說雪?」

  「大人,您應該早就清楚了這一點才是啊。」雷顫抖著回答道。「如果那個人……」

  「夠了。」列君生振袖一揮,既打斷了雷的吞吞吐吐,亦打散了自身的氣焰:「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就不用你操心了。」

  「大人.……」雷仍然欲言。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么?」列君生遞手入空,當即在虛空之中拽出一尾血紅的錦鯉:「她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是。」在那君王毋庸置疑的威逼下,雷只好悻悻收斂。

  拋下那尾血紅色的錦鯉,列君生倚靠在欄杆上,瞭望輪廓趨於清晰的行天大陸,眼神當中五味雜陳。

  正當列君生仍然在發愣的時候,遠處的行天大陸卻是猝不及防地出現一道黯黑的掠光,激射入空。

  「地玄硫金?」靈魂深處的驀然觸動讓列君生頓時脫口而出。

  這一刻,他的身份已然模糊,完全判斷不出他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冥界君王,還是那個已然一無所有的林楓。

  就在他因心中悸動而獃滯的瞬間,黯黑破雲而來,精準無誤地砸在一艘先鋒船隻上,連同船下海水一併蒸發。

  就在同一時刻,有疾馳的火船從盲區橫空出世,以玉石俱焚的無畏姿態,悍然撞上了南溟的一艘主力戰船,燃起火光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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