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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捷徑

  隸屬於凈土的世界崩塌了。

  當飢腸轆轆的猛虎將要撲向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並大快朵頤之時,一陣宛若天降的強壓頓時粉碎了它的背脊,連帶著皮肉一起的爆鳴在空中炸出血花,僅僅只是瞬息的時間,便化作一陣溫熱的血雨賜入廣袤的人間;不光是它,一旁在庇佑下得以苟延殘喘的鹿群,這時也是齊齊仰天發出悲鳴,如泣如訴的呼喚凄厲而悲涼,就好似看到了必然的死亡終點一樣。而事實恰好正是如此,以地籠鮟鱇作為信仰的天下萬物,伴隨著凶獸的死亡,僅在頃刻間便一同灰飛煙滅,化作一灘灘血水,用最後的餘溫迎來界外冰寒徹骨的風雪洗禮。

  本滿佈於黑暗世界的萋萋芳草這時呈現出肉眼可見的凋零速度,僅僅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原本還茁壯生長的綠茵頃刻沒了影蹤,只留下枯黃的干枝枯葉在愈發貧瘠的土地上呼出它們生命當中的最後一口清氣,劃破極夜長空的雪白來者不拒,終是得以將這隔絕自己長達百餘年之久的陰影世界盡數擁入懷中,將冰冷名副其實地刻入萬里平原中的各個角落,令那極北之地,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極寒之境。

  這一切,成之於地籠鮟鱇的死;這一切,起之於明明已死,卻如其啟靈獸一般偏偏得到涅槃機會的姜樂冥。少年垂袖站立在暴雪之中,白皙聖潔的雪花飛快洗盡了他身上的污漬,同時又將千篇一律的銀白盡數烙印其上,腰間旋飛舞動的衣擺縱使情不自禁地吐露著瀟洒的神情,卻也沒能讓那少年展露出或喜或悲的情緒波動。

  地籠鮟鱇那化為原型的無首軀體就躺卧在姜樂冥的斜側方,巨大的身軀應順著神經的條件反射而時不時地蕩漾出如雷鳴般的排山倒海,但姜樂冥知道,這隻凶獸早就已經死透了,其所遺留下來的,包括那聚而不散的氤氳在內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最後的過眼雲煙,很快就要徹底魂飛魄散了。

  「你真的殺了他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蒼老的聲音自遠方悠然而來,與之並肩而行的,還有那如同馬蹄踏石板般的清脆音浪,聽聲抬起頭來,卻見天邊隱有綠色的星光幽幽閃爍。

  蒼老的聲音來自於不知道在洞窟內睡了多久的溫血蜥;猶如星辰般的熒光,則正是源於七角麋鹿那頗為震撼的鹿角。

  「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依舊不知所蹤,卻表現得對於時下一切發展盡數了如指掌的溫血蜥喃喃道,話語間的難以置信幾乎沒有做任何的掩藏,就這樣在姜樂冥的身前直來又直往,希冀著藉此能夠引起少年那獃滯眼神的矚目。「雖說是地籠鮟鱇率先以壽元作為代價,但他再怎麼說也畢竟是九大凶獸之一,就算身體狀態處於有史以來的最低谷,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輕鬆殺死的存在啊。」

  「看來,那傢伙果然沒有騙我。」如果溫血蜥形現當場,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怕就是那九大凶獸,不,準確來說,現在應該只是八大凶獸之一的溫血蜥昂首望天的那一幕了:「外面的世界,果真是要變天了啊。」

  「你來幹什麼?」溫血蜥的話,一般而言,其實只有姜樂冥一人才能聽見,所以,少年頭也不回地詢問,明顯只是針對那個踏蹄而來的七角麋鹿:「這邊應該沒你什麼事吧,如果說你是想要過來拿回你那顆石頭的,那我只有抱歉兩個字送你,畢竟,這顆石頭現在已經碎成渣了。」

  一邊說著,姜樂冥一邊舉起右手,起初幫著雪兒彙集天地靈氣之精華,又在後來的千鈞一髮之際起到扭轉乾坤之用的集靈石,現時正如少年所說的那樣,壽終正寢,變成一把輝煌不再的碎石沙礫,靜悄悄地躺卧在姜樂冥的掌心,哪裡還見得有當初的半點神韻?

  「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也可以收回去當個紀念的。」對於那個早在初見時就已然對後來會發生的一切有所估量並運籌帷幄,最終救自己脫離苦海的七角麋鹿,姜樂冥卻是偏偏沒有給她哪怕一絲一毫的好臉色。

  作為凶獸的終結者,在地籠鮟鱇死的那個瞬間,之後領地內所發生的一切姜樂冥便全都一清二楚,也是在這個已然蓋棺定論的時候,姜樂冥才算得上是知曉了有關地籠鮟鱇的管轄領地內的一切。

  就像是起初因為意氣用事而殺了雪花蟒,卻最終導致一個部落的人盡數因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死所激起的愧疚之情一樣,屆時的姜樂冥再一次站到了那個名為「崩潰」的懸崖邊上。

  沒有人會喜歡無緣無故的殺戮,但凡是個正常人,那親手奪取他人生命的滋味,任誰都會感到極度的不適,尤其是當那些人或生物處於無辜的情況。人是如此,獸亦同理。

  姜樂冥會殺地籠鮟鱇,是因為兩人之間的衝突已然達到了不死不休的極端,為了自己也為了雪兒,姜樂冥必須要這樣做。可就算少年再怎麼用這個觀點去說服內心的自我,那彷彿繼承了骨子裡的「桀驁不馴」的另一個自己,卻怎麼也不領情。

  由是才促成了姜樂冥現時對於七角麋鹿的冷淡,甚至於厭惡的表情。這並非代表他的真心,這隻不過是理智在與情感激烈碰撞時,所恰好鑄就而成的副產品罷了。

  「此番前來。」作為凶獸之中最具有人性化特徵的七角麋鹿自然是看出了姜樂冥之所以會這樣表現得根本原因,看破不說破的她只將聲音匯入凜冽寒風中:「是為了告知閣下一個起先無法揭露的秘密,僅此而已。」

  「秘密?」姜樂冥向周遭的寒冷借了一口氣,希望藉此能夠壓抑住心中的罪孽涌動,由七角麋鹿拋出的橄欖枝也被少年精準無誤地拿捏在手,以如此之方式,盡量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

  「我來說吧。」一直都棲身於彼岸的溫血蜥用輕嘆跑來橫插一腳,徐徐道:「起先七角麋鹿應該跟你說過在斬殺了地籠鮟鱇以後,會有一條捷徑通往封劍所在之地吧?」

  「是有說過,難不成她這回特地跑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條捷徑藏在哪裡的么?還真有心啊。」

  「不,她過來,只是為了肯定你自己在早先的猜想而已。」儘管看不見他的身軀,但也能想象到溫血蜥緩緩搖頭的模樣。

  「我早先的猜想?」姜樂冥突然有些發懵。

  「那個捷徑,真的是在地籠鮟鱇的肚子里,準確來說,是在他的胃袋裡。」溫血蜥以平靜的口吻緩聲說道:「地籠鮟鱇是我們這九大凶獸之中,唯一一個需要進食的特例,他吃下肚的不一定要是食物,任何東西都可以,只要能夠滿足那在其腹中的漩渦的吞噬需求便可,而倘若沒有進行適量的補充,那陣漩渦就會由內而外地爆發,僅在瞬間便可將地籠鮟鱇的身體扯得支離破碎。」

  「等一會兒……」姜樂冥遞手輕撫著自己的太陽穴,以撫慰自中隱隱泛起的頭疼感,過了好一陣子,少年這才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在那地籠鮟鱇的肚子里,存在著一個類似於傳送門之類的漩渦?」

  「可以這麼說。」溫血蜥首肯了姜樂冥那一點就通的發言:「那陣漩渦正好連接著封劍的所在地。與此同時,在斬殺了地籠鮟鱇以後,漩渦的威勢會迅速衰減,很快就不會再如同先前那般強勢,等到其威力減弱以後,你們便能藉此捷徑直達那封劍的所在地。」

  「極北之地縱深萬里,那把利刃正好被我藏在了這極北之地的最深處,待你取完劍以後,無需折返,只要自那洞口的另外一邊出來之後一路向前走,便能離開這極北之地。」沒有再等少年的追問,溫血蜥我行我素地繼續說道:「待到你取完劍以後,我與那人之間的合作關係也就要到此為止了,之後,你我便互不相干,也互不相欠了。」

  「切記,漩渦在開始會因地籠鮟鱇的死亡而迎來短暫的澎湃高潮,那時候千萬不要接近那個通道,等到地籠鮟鱇的身軀徹底消失之後,就是你們投身其中的時機,不能早,也不能晚。早了,會被重力扯得粉碎,死無全屍;遲了,便會被困在通道以內,神仙難救。」

  「這麼麻煩嗎?那我還不如直接走過去呢。」姜樂冥小聲在心裡頭犯著嘀咕。「反正還安全些。」

  「不一定哦。」合著不僅是溫血蜥有讀心的本領,就連那七角麋鹿也是掌握著相同的技巧。姜樂冥站在二人跟前,簡直就跟扒光了沒什麼區別:「極北之地的萬里,你現在才不過走了不到十分之一,往後還要途經其他凶獸的領地,以及更為惡劣的天氣,要是選擇徒步跋山涉水,可能遭遇危機的風險要遠比通過隧道來得多得多。」

  「九大凶獸死了任意一個,其他八大凶獸便會立即有所感應,人人自危的焦急心性我想你也能理解,由是,你要是靠走的,一旦進入了別的凶獸的領域,便可能引起其他人的群起而攻,你覺得,你真的能闖過去么?就算你自己願意冒險,那個銀髮的女孩,可能隨你的任性而與你一起行動么?」

  「聽你們這麼一說,那我豈不是沒得選了?」姜樂冥微微眯起眼睛。被強行導向一個指定方向,如此作為,若是不對其懷抱謹慎,可能到頭來真的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自然是有的選的。」七角麋鹿回之以儒雅:「只不過,我認為走這一條不過只是注重時機的捷徑,其帶來的平均風險,要比你堅持跋山涉水來得低,是相對而言的更優解。」

  「其實啊,我一直想問你,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幫我的?」姜樂冥冷不提防地抬起頭來,灼灼地注視著那如有星光繚繞的鹿角:「溫血蜥我知道,是師傅的安排,那你呢?只是為了黑雀之名?不應該吧?」

  「因大人此前有言讓我不談過往,由是,還請閣下恕我無禮。」

  「你口中的大人,尊我為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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