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來襲
「所以你不希望我這樣做啊。」淚水垂憐大地,卻還未曾落入地勢朗坤,一聲本不該存活於是世的幽幽呼喚卻冷不提防地在腳邊響起,猶如有人在做那如訴如泣地喟嘆,將視線墜入冰冷刺骨的深淵,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眼下卻動著早就應該沒有任何動彈才對的唇瓣,道出叫人毛骨悚然的酷寒:「但是,他也是我的仇人啊。我不殺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呢。」
「為什麼……」軒轅庭春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顆落地的頭顱,鮮血至今仍在其脖頸處的傷口拚命向外蔓延,將塵封的樓閣大地染成滲人的猩紅色澤。「你為什麼……」
「為什麼還活著是吧?」身首異處的鎩幽以輕笑複述著才剛在軒轅庭春的心中冒出丫來的疑問,緊接著便自問自答地補充說道:「這個問題,我相信你早在我們第一次結盟的時候,就應該尋見答案了吧。我是將近於不死之身的存在,早在有類靈幻體附身的時候就是這樣了,而現在,得到異靈教傾力支持的我,就更是如此了。」
說罷,鎩幽更是以實際行動,令自己那具被釘死在牆面上的軀體抬起手,就好似包括穿胸而過的劍刃在內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他「面無表情」地抓住那外凸的劍柄,將其一寸跟著一寸地從身體內的血槽中拔了出來。
得到解放的軀殼穩穩落地,而後隨意將染血的劍鋒甩向一邊,在軒轅庭春幾乎獃滯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來到她的身邊,俯身揀起那顆「離家」的頭顱,慢慢悠悠地將其安回自己的脖子上,只聽骨骼奏起啪嗒兩聲,如機關相互拼接打起鏗鏘,然後便大大咧咧地恢復如初。
「不死……」駭人之中,軒轅庭春默默咀嚼著這兩個字的深層含義。這世上的不死,往往只有兩種方法破解,一是一力降十惠,直接用最為純粹的實力將其碾壓成灰,如此一來,就算是不死之身,也絕對無法恢復;二便是從根源落手,摘除那人不死的依仗,或可能是詛咒,或可能是旁人賜福,以根本的方式將那項惹人眼紅的天賜良遇徹底連根拔起,然後才殺了他。前者需要絕對的實力,而後者則需要延綿可能一年半載,甚至更長時間的準備,總而言之,兩種方法當中,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是現在的軒轅庭春所能做到的。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不會與你為敵。但同時,我也不會奢求你的原諒。」很快便回到了來時的模樣,甚至連潑灑在身上的鮮血都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鎩幽若無其事般坐下,且在軒轅庭春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眼神注視下,從彷彿海納百川的袖口中翻出一壇陳釀,自顧自地喝了幾口,美酒飄香,烈酒刺喉,時下鎩幽所喝的酒,正是後者之中的佼佼者。「按你的話來說,殺了軒轅執禮,也是我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那你為什麼要來見我?」既然打也不是,自己單槍匹馬,殺又不可能殺得掉的鎩幽,從來都沒有真正怒上心頭的軒轅庭春只好重新坐回房內那隸屬於她的一角,垂頭喪氣地說道:「又為什麼要讓我知道這些?」
「因為我想要救你,我想要你獲得自由。」鎩幽一本正經地說道,哪怕問題的答案早在之前他就已經為她闡述過了。「我不想讓你因為一個從來都只把你當成工具的人而傷心,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混蛋而迷失。」
「你做到了。那之後呢?」軒轅庭春冷淡地回應了鎩幽可謂是推心置腹的熱情。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你能加入我們。」鎩幽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按你的道理,也就是說,你從爹爹的手中把我救出來了,只不過是希望我能夠給另外一批人賣命?」軒轅庭春輕笑著話語間的不屑:「這就是在你眼中,我所應得的自由么?」
「當然不是。」鎩幽此刻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動作之靈活,全然不像是才在不久前斷過的樣子。「我不會強迫你加入我的組織,就算你願意進入,我也絕對不會讓你為任何人賣命,你是自由的,永遠都是自由的。這一點,我甚至願意用我的生命向你起誓。」
「難道對你來說,生命已經廉價到可以隨便用來發誓的地步了么?」軒轅庭春冷冷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苦笑聲中的譏諷猶如利刃,來回穿刺著鎩幽的心田。
「我只是想讓你相信我。」鎩幽目光灼灼地說道。「為此,我願意奉上一切。」
「四弟。」沒等鎩幽的直抒胸臆循序漸進地步入高潮,一聲喟嘆伴隨著青焰的熊熊燃燒,悄然形顯於二人的桌邊,齊齊應聲回眸后,只看兩道點綴著綠光星辰的拳影自中震揮,不由分說地卡住了軒轅庭春纖細的脖頸,將其強行拖入了朦朧的火影之中:「既然你喜歡這個女生,就把她帶回來就好了,一個女生,經年累月,她總歸是會愛上你的。」
「賀豐年!」一聲怒吼伴隨著利刃的迴旋,掐在軒轅庭春即將昏迷的時間節點,切斷了那為青光所籠罩的左拳:「我不是跟你說了,不準跟著我么?!」
「你的行蹤已經暴露了,再在這裡呆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你!」但從視覺上看,那異靈教四大護法之一的青拳賀豐年的左手似乎真的被切斷了,但軒轅庭春卻並未因此而獲救,反而是隱隱加快了其被吞噬的步伐,再定睛一看,原來利刃的飛旋,不過是切斷了那殘影的光輝而已。「你想怎麼做,老子本來都不打算理,但你別影響到我們的計劃!傻子!」
責罵沖耳,還沒等鎩幽再度發作,如龍虎一般的掠影便撲面而來,硬生生地吃下了那個即將怒火中燒的身影。
且在光暈消散的那個瞬間,半掩的大門正好被「來犯」的士兵們果斷一腳踹開,撞到牆面上的木門頃刻碎得不成樣子。
全副武裝的皇家禁衛神情肅穆地掃視著這裡殘存下來的一切事物,在確定那個於城內神出鬼沒的異靈教教徒已然徹底消失之後,為首的士兵長起手砸向一旁的圍牆,只聽砰得一聲,整座牆面便炸出了極為震撼的龜裂,殘磚碎片彼此藕斷絲連,彷彿風一吹,就要化作滿地殘渣。
「來遲一步,操!」士兵長仰天大吼,聲浪震懾九天……
晚間的南溟京畿不算太平,而在千里之外的極北之地,也是面臨著同樣的處境,尤其是那置身於虛無地段,僅僅只有彼此相依的姜樂冥和雪兒,時下更是面對著那突如其來的黑暗來襲。照那七角麋鹿所說,現在近乎於泛濫的黑暗本不應突破那虛無地段的限制才對,又怎麼會……
察覺自己又一次「上當受騙」的姜樂冥此刻正背著雪兒疾馳在濃煙滾滾之中,輕盈的腳步前一秒才在平穩的大地上稍加點綴,淺淡足印在後一秒就被那始終緊跟其後的黑光蠶食殆盡。
彷彿是生死時速般的你追我趕讓姜樂冥甚至來不及抱怨那跟溫血蜥幾乎處在同一個調調,言不可盡信的七角麋鹿,只得將一口氣沉入丹田,不計代價地悶頭向前狂奔。
他不知道被吞噬的後果會是怎麼樣的,當然他也不想去親身嘗試,畢竟背上還有一個現階段還需要自己寸步不離的照顧的少女。如果只有姜樂冥一個人,那麼他完全可以接受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冒險,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凶獸說的話,真的一個都不能信!」姜樂冥借著喘氣的空當,在心裡怒吼著。「說什麼一個凶獸領地絕不會有別的凶獸存在,說什麼虛無地段絕對不會有旁人的入侵,全他娘是假的!靠!」
「七角麋鹿可沒有說謊哦。」來無影自然也去無蹤的黑雀在姜樂冥的心田中輕聲細語:「這陣黑霧的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之所以能夠於此緊咬我們不放,是因為某個人不惜耗用了生命作為代價哦。」
「耗用了生命?」姜樂冥一邊藉由憶寒匕首起手抹除了迎面吹來殘霧,一邊啟齒問道:「也就是說……那個地籠鮟鱇甚至不惜以生命作為代價,也要藉機將我們於此地滅殺?」
「是這樣哦。」就算沒有形體,依舊也能夠透過隻言片語去想象到黑雀的首肯動作。
「為什麼啊?他本來就已經身受重創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呢?」姜樂冥有些不解地說道:「難道就這麼想死嗎?」
「應該是先前雪兒的緣故。」黑雀理性地分析道:「應該是雪兒剛才受到冥界的影響所散發出來的虛弱氣息的緣故,讓地籠鮟鱇覺得有機可乘,這才打算來一場殊死一搏,看看能不能在咱們還沒出虛無地段之前,就把我們提前殺了。」
「這麼天真的嗎?」姜樂冥很是詫異地說道。
「凶獸比起人來說,都是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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