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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首禮

  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唯獨在成長的道路上,這四個字或有可能變成假的道理。也只有在那成長的道路上,一個人才能真正地把握住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在短暫的歲月里,抉擇出自己未來必然的方向。這一項權利天意特賜予人的,也是人在天命的手中,唯一能夠全權掌握的。只是,那個所謂的「人」,往往都不僅限於「自己」。

  就像是軒轅庭春。這麼一個本該像隔壁家的諸葛依依一樣快快樂樂地長大的大女孩,她的成長路線,就是因為受到了其父親的管控,才在現如今淪落為「工具」的身份。人生路上的一切,天命並未插手其中。

  「軒轅執禮……」時至今日才知曉可謂是軒轅家族中的秘辛的姜天下意識地攥緊雙拳。縱使死者為大,但此般連親生女兒都可完完全全視作復興用具的做法,仍舊讓這位皇帝打心底里感到彌足的震撼。

  「如果六弟沒有回來的話……」姜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過去在分岔路口上,如果自己選擇了不似今日的另外一條路,又有怎樣出人意表的事情會因而在帝都的範圍內應運而生。

  「陛下,咱們還是先把注意放在那異靈教的身上吧。」軒轅執禮的死去帶給諸葛澈的感觸遠遠算不上痛快,這兩個從先帝時期開始一直到現在,幾乎鬥了大半輩子還誰都不服誰的人臣,誰先走了,對於另外一個人來說,都只會覺著自己心中好似有一部分也隨之一同消逝了。

  雙眸不再有曾經巍峨神韻的諸葛澈喟嘆著既是表面又是心間的疲憊。這位已經是多次在戰場上身先士卒也毫無怨言及懼色的大將軍,今夜似乎真的累了。

  「大將軍所言極是。」群臣之中,主動向帝皇釋出個人立場的,除開諸葛澈以外,也就只剩下那個與之表現出贊同之色的劉暄漠了。

  襄陽城一戰,向來運籌帷幄的子武先生用自己的命作為其生命中最後一場賭局的代價,換來了劉暄漠現時從一品官服加身,未來更有可能於官場上一馬平川的前程似錦。

  猶如林知白之於諸葛澈,宋子嵐對於劉暄漠而言,不僅僅是命中的貴人,更是那黑暗中的一盞希望明燈,親手指引著劉暄漠脫離必死的僵局,昂首闊步地來到這尚有新鮮空氣可聞的燈火人間。

  軒轅執禮的死是宋子嵐布局中最後的閉環。官場魚龍混雜,但高階的職位數來數去,也就只有那麼多。位置就這麼點,那麼一個人想要上位,就必然有人需要退位。

  在那天象預兆中只有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之位,才可保證性命無憂的劉暄漠,就必須擠掉某個位極人臣的高官才能保證其在後世的高枕無憂,哪怕至死,也能從帝皇手中撈得身前生后的好名美謚。

  雖說軒轅執禮的死在宋子嵐那已然下了數十年的棋盤上是必然的一步,子武先生也竭盡所能地為之安排了一個極盡體面的退場,但正如其在臨死前的醒悟所言,人算必然不如天算,哪怕宋子嵐自認已經做到了算無遺策的極致,可他卻仍是沒能算到那個可以說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雨夜屠夫,到最後,竟然會聯合著死灰復燃的異靈教來完成屬於他的復仇。

  姜天側過臉,以凌烈到足以如劍刃直刺人心的眼神瞪視著那個正巋然如岳般佇立的原襄陽城城主,腦內一時天人交戰,在那激烈的刀光劍影中,甚至還閃過了一抹將其滅殺當場的駭然意向。

  得到謝弘師出山相助,並作為幕後一把手的姜天怎麼可能不清楚那些謀士心裡打得或大或小的算盤?

  其實不光是宋子嵐的所作所為,哪怕是比起子武先生更要早逝的林知白,他們的想法,基本都逃不過謝弘師的法眼,而後者作為帝師,就算話里話外的奧妙說得再怎麼玄幻,也終是要給身為皇帝的姜天透露些東西的。加之現今的聖上並非迂腐之人,只需謝弘師點到即止地提醒幾句,他自然就能理解當中的奧秘所在,甚至可以做到舉一反三。

  得悉了宋子嵐的盤算,如果再將其放到太平年代,姜天其實真的不介意給那原本的襄陽城城主坐一個虛有其表的宰相位置,有宋子嵐留下的各式錦囊相助,就算劉暄漠再怎麼無能,至少也不會偏離航道,能夠做一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臣子。

  可是,世事的發展卻幾乎偏離了在場所有人的預料,異靈教的捲土重來雖是必然,畢竟謝風雨一刻在地牢之中存在,一刻就是籠罩在整座京畿之上的烏雲密布,其中醞釀的傾盆大雨遲早都會泛濫。

  然而,單就現今情況來看,宋子嵐在生前一手推進的棋局,到頭來,卻是成為了異靈教在冥冥之中的幫凶。

  軒轅執禮不是不可以死,這個城內已是可以做到一手遮天的大家族,若是任由其繼續擴張下去,遲早都會成為繼異靈教之後的又一隱患。但對於此時此刻的南溟帝國來說,軒轅執禮的死卻無異於是晴天霹靂。

  在不久前,姜天曾與謝弘師有過加起來一共七日的促膝長談,在那隻為共商國事的交談中,二人不止一次地對南溟今後的發展,包括針對隨時都有可能再起的異靈教的應對做出推演。

  在那個時候,他們達成的共識是倘若異靈再犯,軒轅家和諸葛家便是那第一層,也是最為重要的一層屏障,只要有他們在,打壓異靈教的布局就會變得特別遊刃有餘。

  所以,哪怕是在宋子嵐親身上京並與皇帝立下以生命作為代價的賭約后,姜天也沒有立刻答應前者有關處置某人的要求,只將那件事無限押后,並向那一生只為一人謀的子武先生直言說只有當解除了異靈教這枚計時炸彈以後,才會返回來「卸磨殺驢」。

  那是只屬於帝皇與謀士的賭約,堂堂正正,公平公開。怎奈不論是姜天還是宋子嵐都不曾意料到,二人押寶的對象,卻是一個不能以常理論之的狂人,而且還是一個縱使身處癲狂,卻偏偏不失理智的傢伙。

  將心中那轉瞬即逝的怒火草草收斂,姜天收回視線,背身深呼一口氣,進而回到了獨屬於自己的龍椅跟前,還沒來得及坐下,匆匆忙忙的腳步便從大門一路傳至殿內。

  一位將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的侍衛此刻正將一名本該暴露在無數雙眼睛監視下的長發男子押送到朝堂之上,那雙手被反扣在身後的男子披頭散髮,隱在額前劉海下的眼瞳呈現出程亮的艷紅色。

  「呵……」只是簡簡單單地瞥了一眼來者,這位登基時間不算長,成績卻是無比顯赫的君王第一次在明面上流露出頹然的神彩:「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這還是那個在睡夢中被人永久地調換了容顏的男人第一次親身來到象徵無上榮耀的皇室大殿,本是一介庶民的他,此刻卻是按捺不住心間並起的激動與膽怯,兩腳因那無時無刻不縈繞身側的肅穆而止不住地顫抖著,一對理應凌厲無比的猩紅眼瞳,這時卻只有恐懼映射其中。

  「稟告陛下。」黑衣侍衛用古井不波的淡然語氣徐徐說道:「此人身份已然查明,是一位商販的馬夫,與那雨夜屠夫沒有任何關係。」

  「馬夫……馬夫?」姜天輕聲咀嚼著這兩個字帶來的感觸,很快便在眼中亮起姍姍來遲的醒悟:「哈……這就難怪了啊……」

  「陛下想要如何處置這人?」黑衣低聲問道,這會兒,文武百官就好似只剩下了那位容貌隱於面具之下的侍衛了一樣。

  「他是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吧。朕不想再在京師里看見他。」姜天擺了擺手,黑衣霎時領命,當即便押著腦內還是一片空白的無辜馬夫往回走去,可步子還沒邁個幾下,並成一線的兩人便是突然齊齊愣在當場,四條腿好似瞬間被冰封住了一樣,在群臣的注視下,就這樣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嗡——」有一聲極其細微,甚至於不聚精會神,就連人的耳朵都不一定能夠聽得見的清悅悄然響起。

  「噗!!」兩記由喉間散出的氣聲隨著血霧在同一時刻奏起……

  等到紅毯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來兩具屍體之後,眾多官員們這才姍姍醒覺,驚詫的眼神率先掠過同僚的面容,然後才齊聚於龍椅之前。

  屆時,一道隨風鼓動的藍裙身影正當仁不讓地矗立在姜天身前,斜側過身子的仙人迎著筆直的長毯伸出右手,五指向天,將白如凝脂的手掌正面朝向洞開的大門。

  在其掌心的正中位置,一根如頭髮絲般纖長的黑繩綳得筆挺,勢無磅礴意,全然內斂的氣機悉數聚於一端,藉此凝出誇張至極的穿透力。

  哪怕是修為稱得上場內最高的仙子,在那根纖細的黑繩面前也沒能討到任何便宜,連她的手掌亦被其一併貫穿。

  「呵呵。」老門外,有陰桀笑聲自遠方來:「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雖然不算大,但畢竟是千裡外而來,還是情義重嘛。」

  沒有人能夠聽出來者的確切身份,哪怕是龍椅上的皇帝也不例外,不過,姜天倒是能夠隱隱猜到這個人的出處。

  ——異靈教。

  「不過反正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等到那個時候,我再親手為你送上一份大禮,如何?」

  「若是到那時候還能送得出來,儘管送,朕來者不拒。」姜天單手托腮,帝王威嚴分毫不減地應道。

  「那就下次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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